第217章 搓合裴依藍

宴峰、阿大、三子、小四、小五想攔又不敢攔,這些日子他們瞞著端木陽做了不少事,但都小心翼翼地不敢讓端木陽有所察覺。

如今端木陽想回京,他們想用老方法留住他,卻是怎麽也勸不住,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端木陽縱馬而去。

“怎麽辦?”

阿大看著遠去的馬兒,看著那個縱馬消失的背影,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江姑娘交給他們的任務不過就是把主子留在這裏,可他們才留了不到一個月就留不住了。

“馬上傳書給江姑娘,務必在主子到京之前通知她。”

宴峰知道端木陽不是沒有警覺,他隻是沒料到他們這群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會集體為一個女子而選擇隱瞞。

他們能瞞端木這麽久已經是因為端木陽對他們莫大的信任,若現在他們強行留他,隻會讓他加深他內心的不安。

端木陽對江雲漪付出了多少心血,沒人比他們更清楚。現如今隻因永帝一句話,就要他放棄好不容易就將娶進門的嬌妻,他哪裏能依。

他們跟隨端木陽一起來這裏雖奉的是皇命,但以端木陽的個性即使有皇命在身,又如何能阻止他思念想思念的人。

“我們還是跟回去吧。”

三子心中是極為煩燥的。他是看過江雲漪知道不能與端木陽在一起是什麽反應的。

他很難想象如果端木陽知道他辛辛苦苦追了幾年,守了幾年的人突然間成了他的外甥女,再也不能與他相守會是什麽表情。

江雲漪平時裏根本就看不出對端木陽有多在乎,但她在知道這事之後表現出來的一切,卻令他們這群早已沒有感情的暗衛不覺心酸。

知道這事後,他們雖極力地隱瞞端木陽,可每當看到端木陽在想念江雲漪時露出那般溫軟的表情,就覺得心裏堵得慌。

“那不走?”

小四小五回到端木陽身邊後,就極少與江雲漪接觸,但那個女子是他們主子疼在心尖的人。

現在發生這樣的事誰都不想,可它就是發生了。這就是命運,難以掌握的命運。他們還記得那個女子曾經說過我命由我不由天,那現在她是不是還會這麽想?

如果主子知道了真相,他是不是還會如現在這般執著,這般不顧一切,這般非江雲漪不娶?

他們知道了過程,卻永遠猜不到結局。因為結局太殘忍,殘忍得讓他們不得不背著主子為江雲漪隱瞞。

“走!”

宴峰當先上馬,一聲令下,就追隨著端木陽而去。這近一個月來他們隱瞞端木陽太多事,若是現在不去跟他說個明白,指不定以後端木陽以後有什麽事都不會再交待他們去做。

在暗營這些年,他們都明白,端木陽說的話他們若不遵從,就沒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

若不是那個女子太讓人心疼,若不是他們都怕端木陽太衝動,他們又豈會這樣瞞著他!

端木陽在對待任何事上都可以冷靜,唯有在對待江雲漪時才會失態。現在發生這麽大的事兒,他不敢想端木陽知道後會怎麽樣。

如果讓他自己站在端木陽的角度,他知道絕不可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要是連他都會這麽想,那端木陽的反應一定會更激烈!

一行人策馬而行,速度奇快,隻為追上那個他們發誓會效忠一生的男子。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通州的邊城,離京都近五百裏,策馬而行少說也要三天三夜才能到。

端木陽策馬行了半日已近黃昏,本想著連夜趕路,卻突然想起江雲漪不喜歡他策夜而行,不顧身體,便停下馬來尋了一處客棧叫了酒菜,打算休息一晚再繼續起程。

追過來的宴峰等人本以為會追不上端木陽,卻不想他會停下來休息。這樣倒讓他們鬆了一口氣,如此他們便能有時間通知江雲漪,讓她有心理準備。

命人給端木陽備了水,除了宴峰,其它人全數各就各位。端木陽知道他們會跟過來,洗浴過後就自己先進房休息。

進屋之後,他並沒有馬上整鋪休息,而是從懷中摸出一個即使成型的小木雕,木雕刻了兩個相依相偎的小人兒。

拿出小刀將最後的眉眼重新修飾了一遍,細看的就可以看出這兩個小人兒正是端木陽和江雲漪二人的縮小版。

江雲漪答應他會給他做貼身的衣物,回京的路上他分明有看到他的丫頭在詢問小小怎麽做鞋子。

雖然他一直沒看到樣品,但他知道那一定是給他做的。不然丫頭怎麽會問青杏和銀杏他的鞋碼?

丫頭有禮物送他,那當然也要送份特別的禮物給她。這一對小人兒就是他要送給丫頭的禮物。

其實他並不會雕刻,可是為了他的丫頭能開心,他特地去跟人學了雕刻,然後他就按著他和丫頭的模樣,雕了這對小人兒。

小刀輕薄雕出他丫頭細致好看的眉眼,就好似她一直在他身邊,不曾離開。他相信他的丫頭是他的,所以那個夢一定是反過來的。

他丫頭的新郎當然隻能是他端木陽,又怎麽可能變成別人!可是他不喜歡那個夢,他的丫頭不管是在夢裏還是現實裏,都隻能是他端木陽的。

丫頭,這次回京不管怎麽樣,我必請聖上給我們倆證婚,我實在不想再等了!輕輕地將小人兒放在胸口的位置,端木陽閉眸告訴自己,那個夢一定是他太在乎江雲漪所製。

現在他隻要把丫頭娶回家,那這樣的夢就永遠隻是夢,而且在以後的將來他絕不會再允許自己做這樣的夢。

宴峰給端木陽泡了寧神茶過來,看到他手上的小木雕,眸光微微一閃。想著這個時侯對端木陽和盤托出會不會好一點。

最後他還是決定把江雲漪的身世先略過去,這事還是由江雲漪來處理比較,他是沒辦法插手的。

“太後給您和表小姐賜了婚。”

宴峰想了想先把太後賜婚端木陽和裴依藍的事兒先報給了端木陽。這事兒他剛知道沒多久,不算隱瞞。

隻是這事兒和以前有所不同的是敬陽王已經代端木陽接了旨,而且還在雅齋開業當天當著眾雅齋的賓客宣布了此事。

這才是棘手的地方。他知道敬陽王是想用此事讓端木陽和江雲漪的事兒消彌於形,可敬陽王卻完全沒考慮到當事人的感受。

宴峰剛收到這個消息就皺眉,敬陽王可能還不知道端木陽對江雲漪有多執著。在端木陽還不知道江雲漪身世的情況接了聖旨,又放出這樣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現在端木陽不顧一切要回京,這事兒就成為重中之重,因為端木陽是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的。

“丫頭呢,丫頭怎麽說?”

端木陽握著小人兒的手微微一緊,他的丫頭是知道他現在不在京都,一定不會認為這是他的本意。

可不知道為什麽端木陽就是怕江雲漪會誤會。此刻他已經顧不得敬陽王是他的父王,因為就是這個父王在他不在的時侯,竟然敢到雅齋給他最深愛的女子難堪!

他的丫頭現在一定恨死了他。若不是夜已深,怕連夜趕回去,丫頭會更生氣,他真想違備諾言,現在就跑到她的身邊告訴她,他這輩子隻有她,不會再有別人。

可他終是怕他的丫頭生氣,他知道他的丫頭平時不輕易生氣,但一旦生氣是誰的麵子都不會給。

難道他做的那個夢是反過來的,丫頭的新郎不是他,是因為太後給他賜了婚,而那個人不是他的丫頭,而是裴依藍?

端木陽微微愣住,他很少做那樣奇怪的夢。從他決定追他丫頭的那天起,他就知道這個女子必是他一生相伴的人兒。

所以他從來就自信丫頭必定是他的!即使是有夢,夢裏也是他的丫頭對他淺笑嫣然,溫柔相依的模樣。

“……江姑娘什麽也沒說。”

聖旨下來的時侯,江雲漪還在護國寺靜修,根本不知道這回事,當然是什麽都不會說。即使說了,他也不可能告訴端木陽。

宴峰垂下眼眸,眸子微閃,他是不是要慶幸他並不知道江雲漪的反應,否則他真不知道要如何回端木陽的話。

隻是若江雲漪知道端木陽前腳離開,太後後腳就把裴依藍賜給他,那個原本就為情所傷的女子一定會更痛吧。

想至此處,宴峰越發覺得敬陽王的做法確實太欠考慮。這會子江雲漪所麵對的一切定然早超出她一個女子所能麵對的範疇。

無枝可依,在雙重的打擊下,她還能不能站起來堅強地麵對一切?宴峰驀然覺得上天對這個小女子真心不公。

不敢再想下去,那個女子即使沒了主子的嗬護,也不是他這個下屬能夠想的,即使隻是做為下屬的一種關心。

“我必須盡快回京。”

端木陽聽到此處就不想讓自己浪費一個晚上在這裏休息。隻是聽到他的丫頭什麽都沒有說,他就忍不住胡思亂想。

他的丫頭必定是生氣了吧,任誰在那樣的情況都是要生氣的。若是他的丫頭不生氣,那生氣的人就應該是他!

他要成為別人家的人,他的丫頭怎麽可以不生氣呢?端木陽是現在是即怕江雲漪生氣又覺得江雲漪如果不生氣,那就是不在乎他,不心疼他。

“主子,從這裏到京都至少要三天。你要是連夜趕回去,江姑娘一定會很生氣的。她若使點小性子懷疑你回去不是為了看她,而是為了表小姐呢?何況你現在即使趕回去,這事也已成定局,還不如明日再趕路。然後可以趁夜間好好想想對策!”

宴峰現在是極力要給江雲漪多一點時間知道端木陽已經路上,若是現在任端木陽趕路,江雲漪又如何來得及布置。

何況他們也擔心端木陽若這樣回去身體消耗大,若是一回去就聽到江雲漪的身世公布於眾,到時他如何受得住?

他已經從阿二那裏得知,江雲漪已經決定入宮。他們現在回去最有可能聽到就是永帝對外宣布江雲漪的長公主的消息。

到得那個時侯憑他們幾人如何勸得住端木陽?所以現在不管怎麽說,他得先保證端木陽回去之後至少還有精力去理清這些事。

端木陽被勸住了,他發覺得隻要遇上江雲漪的事,他以前的那些果決全部都要跟他說再見。

他已經見識過丫頭因為他總是這樣不顧身體地來回奔波而生大氣,這一次又遇上太後賜婚,她指不定心裏有多火呢。

丫頭什麽都沒說,會不會是在等著他回去,然後跟他算總帳?端木陽這樣想著,就覺得事情真的很不妙。

此刻的他還不知道遠在京都的江雲漪正接受著永帝一遍又一遍的拷問,猶若淩遲。

永帝在確認那玉佩確實是先皇後的遺物時,雖然很想好好地看看這個他和先皇後唯一的孩子。

可他驀然就想到了端木陽跟他要的那道聖旨。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自己的閨女賜給了他的小舅子,他怎麽會犯這樣錯誤!

不動聲色,卻字字如針,永帝將江雲漪與端木陽的事兒明兒地擺在了江雲漪的麵前,

“臨淵任性,二十好幾了,卻怎麽也不願成婚。你是他第一個求娶的女子,朕也很想成全他。可是現在你說有什麽辦法才能讓他乖乖按太後的旨意娶了裴依藍為正妃?”

隻要江雲漪的身份一確認下來,她與端木陽這一世都不會再有可能。永帝卻擔心端木陽不願如江雲漪這般接受上天的安排。

所以永帝現在想要的就是一個心安,而能給他心安的正是麵前這個很可能是他閨女的小女子。

如果江雲漪對端木陽無意,想必她應該不會不同意端木陽娶裴依藍;可若有意,這個女子必當心如死灰。

“民女謝陛上當初搓合,隻是民女福薄,臨淵公子身份尊貴,又豈是民女能配得起的人兒。隻是陛下所賜,民女豈敢辭之!其它人等若搶,民女又怎敢讓之?必當捍衛!”

從始至終永帝即使拿到那塊最能證明她身份的玉佩也沒有認她為女,所以江雲漪也從頭至尾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永帝說什麽她隻能答什麽。

雖然永帝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試探有多拙劣,可江雲漪不得不承認永帝一會要讓她跟端木陽早日成婚,一會又要她幫忙搓合端木陽和裴依藍確實很能考驗她現在的定力。

因為隻有她清楚,若她真是公主她與端木陽的事會造成多大的震動。也隻有她知道她對端木陽有多在乎,所以永帝這樣的試探不是淩遲更勝淩遲!

可是她卻隻能分毫情緒不露地告訴永帝,當初的賜婚非她所願,可聖恩難卻,她又怎麽敢違抗。

有誰能知此刻的她得有多大的勇氣才能說出她對端木陽沒有半點感覺,全部隻是永帝賜婚才讓她有了念想?

她不能認,一認就是萬劫不複!而且這個時侯不管她的身份如何,她都必須得到永帝的支持,否則這宮闈之中便沒有她的立足之地。

舍棄她跟端木陽曾經擁有,不過就是想保住彼此之間還能一錐之地可立。要不然以永帝對敬陽王府的忌憚,會不會利用她來對付敬陽王府還很說。

“你怎麽會不配?你是朕的女兒,隻有別人配不起你,沒有你配不起別人的理。臨淵是你的長輩,你們是不可能再一起了,但朕必會為你尋得良配。

雲漪,這麽多年來委屈你了!自從你母後過世之後,朕無時不刻都在找你。可是找了十幾年依舊音信全無。

現在朕終於找你了,這一次朕可以堂堂正正地去見如慧了。朕虧欠她這麽多,現在朕終於找朕與她唯一的女兒了!”

幾乎就在江雲漪表明心跡的瞬間,永帝的口風也有這一瞬間全改了。這樣的改變隻能證明他已經承認江雲漪是他閨女的事實。

其實早在永帝宣江雲漪入宮時,他已經從暗衛那裏打探到不少有關江雲漪和端木陽的事兒。

知道端木陽視察時雖住在清漪園,但似乎二人間並沒有做出什麽越矩之事。剛才那些話不過是他的試探罷了。

江雲漪表現他還算滿意,至少這個孩子知道進退,知道這個時侯什麽才是最適合她的。

他想以端木陽的身份地位,不要說當時江雲漪的身份與其不能相配,即使是皇家的公主配給端木陽,都會高興得瘋了,何況江雲漪呢。

若是江雲漪跟他說她對端木陽絲毫無心,他才要懷疑她話中的真假。如今她大方承認,卻隻說是因他的賜婚才會欽慕端木陽,這樣的答案他自然算比較滿意的。

**本來就是人間常事,他不能要求這兩個年輕不會相互欽慕,但至少二人之間還是清清白白的。

現在即已經證實江雲漪就是他和先皇後的女兒,若他再哆哆相逼又如何對得起那個他至今深愛的女子?

雖然對於江雲漪避而不答端木陽與裴依藍的婚事他有些小小的懷疑,可若江雲漪告訴他會一起搓合端木陽和裴依藍隻會更讓他懷疑。

現在他總算可以名正言順的認這個女兒,補償她這十幾年來所缺失的榮耀和光華。

他和如慧的孩子就應該是世上最尊貴的!他已經錯過了這麽多年對她的寵愛,如今上天憐憫,他終於可以一盡一個父親的責任。

江雲漪似乎被永帝的話給嚇住,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其實她這個時侯隻是在想,她要不要順勢叫永帝一聲‘父王’?

但不知為什麽她就是叫不出口。人家說伴君如伴虎,她今兒總算體驗了一回。這個永帝從開始就在試探她,考驗她,誰知道他現在就是在試探,在考驗?

適當地做出惶恐的表情,江雲漪覺得她的演技真的越來越出色了!不過就不知道永帝會不會上當。

“內侍,即刻擬旨並傳召三公,就說朕已經尋到失蹤多年的女兒。朕要補償她,朕要她成為大周最尊貴的公主。快去!”

永帝的心情似乎頗好,忙召內侍要他馬上擬旨賜封,但這次並不是普通的賜封,而是賜封公主,所以得有三公為證。

自然的還得對江雲漪的身份進行再三確認,以避免皇室血統不正等大問題。不過有永帝這句話,想必三公過來之後也會信三分。

江雲漪依舊保持剛才那副不可置信又惶恐的表情,似乎沒有聽到永帝的話,又似乎因為永帝的話被嚇住了。

不過在她偷偷抬起的眼眸裏,卻帶著對永帝的孺慕之情。她相信每一個父親都喜歡看著自己的孩子對他表現這種神情,尤其是這個孩子是他失而複得尋找多年的愛女。

江雲漪雖不喜歡用這樣的伎倆,可這寂寂宮闈之中,她若不尋找最有利的靠山,那她要如何在宮中站穩腳跟?又如何去查當年之事?所以有些事就算她不想做,也必須去做。

“怎麽,被朕嚇壞了麽?快起來,到朕身邊來。讓朕好好看看朕的女兒!快過來,莫怕!”

這個時侯的永帝化身為慈父,看著江雲漪怯怯望過來帶著幾分仰慕的眼神,心間軟成一團。

這個是他和如慧的孩子啊,他剛才怎麽能那麽對待她呢。他已經讓她受了那麽多年的苦,在找到她的那一刻不是給她溫暖,而一句比一句更淩厲的逼問,他真不是一個好父親!

永帝這麽想著,人已經起身走到江雲漪麵前,親自將她扶起,看著她水潤的眸子有晶瑩閃爍,突然就想起了如慧。

他的如慧在她受了極大委屈的時侯就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他,看得他心頭發軟,恨不得把全天下都給她!

而現在用這個眼神看他的人是他和如慧的孩子,這樣的眼神觸動了他心靈深處最真切的柔軟。

這樣的眼神很像如慧,可又和如慧有些不同。這眼神裏除了委屈還有堅毅和不屈,以及找到至親時的那種喜悅。

她咬著唇,眸光楚楚帶著幾分不可見的依戀,那種對親人極致渴望的依戀,令得看著她的永帝越發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