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問江智榮,果然,他家什麽都沒有。

“娘領分紅是哭著回來的,說隻有兩百文錢,給爹抓藥都不夠。”江智榮道:“就更別說做什麽衣服了。”

好吧,這一家子和自家人一樣慘。

四個孩子圍在她身邊,對她的問詢嘰嘰喳喳。

“娘說了,我們耐苦一點,等我們四兄弟長大了都能下地幹工分,我們家的分紅就會很多很多。”江智路紅著眼睛道:“可是娘自己卻沒有耐得住苦丟下我們先走了。”

“娘……”江智輝“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他這一哭,其他兄弟仨眼眶紅紅。

“別哭了。”馬如月鼻子也酸酸的,她抬頭深呼吸一口:“你娘是一個女人,她也有撐不住的時候。但是你們不一樣,你們是男子漢,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兒該努力幹,今天的你們還小,明天的你們就會大一點。一天天長大起來,你們就要幹點力所能及的。”

馬如月問他們在學堂裏的情況。

“先生管我們。”

“我們坐在最後一排,隨時可以進進出出的。”

“他們睡覺,我們睡不著就出來玩。”

……

聽江智慶說話,馬如月就知道這個學堂問題很大。

先生是族中請來的,自然對族中的人負責。

好的孩子背後都有一個好的家長。

家中有人管的,先生就管他們;家中無人管的,先生就放任不管。

“未滿十歲的都可以讀,滿了十歲長大了也可以讀書,隻是要多繳銀子讓先生單獨教導,不過,現在的規矩又改了,說是族中收益一年不如一年,每一個都要繳銀子上學。所以,我們全都沒去學堂了。”江智榮道:“不要錢我們都不想讀,更不要說要錢了。”

這個規矩的改變馬如月覺得是針對江智遠的。

現在看來,遭殃的還不少,至少這兄弟四人就被牽連。

“族中不上學的還很多,像江智中,江榮遠他們都不上了。”江智榮小聲的說道:“上學也沒有什麽用,隻不過是浪費時間浪費金錢。”

馬如月皺眉。

對了,他們這一代人的輩份到底是什麽,一一會兒智榮一會兒榮遠的。

“聽娘說是智字輩,也可以取遠字輩,因為族中人多,怕有重名,所以就分散開來了。”江智榮道:“我娘還說就數您們大房二少爺名字取得最好,江智遠,兩個字都占了,以後一定是個好運的人。”

名字好不好她不知道,但是馬如月知道接下來很慘了好不好。

這個寒冬大家怎麽過?

大房還好,叫花子搬家也有三口袋,更不要說曾經的大房是知府,新新舊舊好歹能夠撐過今年。

可是眼前這四位呢?

馬如月讓他們將家底晾出來。

四人爭先恐後的跑進去,一會兒功夫,一人拿了兩三件衣服出來。

不用看了,全是撂補丁的衣服,二八月穿合適,那夏裝和冬天呢?

“夏天穿不穿都行啊,我們夏天就打光胴胴,還很涼快。”江智榮說完臉一下紅了,眼前的大嫂是女人呢。

“冬天我們就將這些全穿上,出門跑跑跳跳的也過得到。”江智路道:“最怕的是下雨天出不了門,真要實在是太冷了坐在**或者撿些柴回來燒火烤。”

這樣也叫過日子?

難怪蘭氏會因為幾顆葫豆選擇了上吊。

要吃沒吃穿沒穿,偷東西被逮全家做檢討,還要扣光為數極少的分紅,這樣的日子讓她看不到一點希望。

最後選擇了一了百了。

她以這樣的方式保全了四個孩子的臉麵。

族中大人們都知道蘭氏的真正死因,因為沒有公開官宣,四個孩子在人前也沒有什麽不適感。

如果做了公開的檢討,族中光是孩子們就會對四兄弟不依不饒了吧。

想到這兒,馬如月心如刀絞,當娘的人啊,總是想得那麽遠,為了家為了孩子連命都可以不要。

看來,眼前的兄弟四人今年又要這麽過日子了。

馬如月心情沉重的往回走,路過江家大院門口時,她站住了。

沒有活兒幹,她可以去主動找。

雖然隻有半個工,能幹一點是一點,回頭給他們做一件棉襖也好。

“才遠家的,族中的人都知道,現在無工可做。”江二老太爺對這個馬如月是有點懼了,和她說話有一種秀才遇上兵有禮也說不清的無奈感:“點小春前前後後忙了二十天,大家都累,休息休息吧。”

“二爺爺啊,我天生就沒有那休息的命。”馬如月憂心忡忡道:“別人家都在做過冬的棉襖了,我們家卻是連一個布頭都找不到。我這個大嫂沒有本事,照顧不好小叔小姑子,公婆在世定然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