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他媽的是誰!!

延哥兒的迎親隊伍一出小李村,原本穩穩當當的轎子就開始晃晃悠悠了。

從鎮上到小李村,本來就要走好遠的路,幾個轎夫進村時又被折騰了一番,現在哪吃得消這麽沉的重量,剛剛在村裏隻是咬著牙演給村民看罷了,一出村子,便顯出吃力來。如果這不是人家的大喜事,主家兒還是有頭有臉兒的人物,他們真想扔了轎杆不幹了,這麽沉的東西走那麽遠,當他們是轎夫呢,還當他們是騾子呢?

幾個轎夫憑著多年抬轎攢下的力氣,硬撐著走到半路,正在苦苦支撐的時候。轎上突然傳來一陣輕晃,帶著新娘低聲的嘟弄:“掌家,管錢, 掌家,管錢……”

幾人腿腳本就軟趴趴的了,轎裏頭這一晃,更加錯亂了他們的陣腳,手上再也控製不住,轎子一歪,連轎帶裏頭的人和糧食,隨著裏頭的人一聲尖叫,全都滾了出去。

新郎隻來得及心裏一驚,待他反應過來要去扶轎子時,那頂大紅精裝的精致小轎子,已經側翻進了路邊的麥地裏,一身大紅嫁衣的新娘從轎子裏滾出來,糧袋裏的細白麵散了她一身刺眼的白,連周圍一小片兒麥地都變作了白色。

李玉嬌狼狽的趴在地上,衣衫淩亂,頭蓋早不知落到了哪裏去,鳳冠也歪了,掛在她頭上搖搖欲墜,背上還壓著一袋子白麵。新娘子整個兒的,全變作了一片瑩瑩的白色。

大喜的日子翻轎子,是大不吉,還未進門就叫別的男人見了新娘的容顏。也是不吉,新娘大紅的嫁衣變成白色,更加不吉利,延哥兒的臉都黑的能擠出墨汁來了。

幾個轎夫心下暗呼不妙,忙上前去扶轎子。又把新娘子從地上拉起來,幾個跟在後頭吹吹打打的見勢也停下了熱鬧,都希奇的望著眼前這一幕。他們天天跟著喜喪隊伍吹吹打打,幹巴巴無聊的很, 哪見過這麽喜慶的事兒?幾個膽大的已經小聲議論著。笑了起來。

“剛剛是怎麽回事!!雖然這條路遠。轎又沉,可是你們剛剛明明抬的好生生的,怎麽會無端端的就歪了去?你今兒若是不給個好解釋,這事兒沒完!!” 把轎子從田裏拉回來,又扶起新娘子,新娘子躲進轎裏收拾衣裳,延哥兒則黑著臉訓起幾個轎夫來。

為首的那個轎夫忙作了個揖,恭敬道:“延哥兒。您可不能冤枉小的幾個啊,不是咱們不盡力,剛剛咱們是抬的好生生的。可是不知新娘子在轎子裏頭亂動個什麽勁兒, 那麽沉的轎子晃起來。哪是咱們能製的住的?”

“什麽?”延哥兒眉毛一挑,跑到轎邊對玉嬌道:“玉嬌,剛才你可是在轎上亂動了?”

李玉嬌吃了這麽一個大虧,這時候也窩火的很,沒好氣的道:“動了,動了!!這是什麽破規距,瞧瞧,瞧瞧,弄的我這一身!呆會兒叫我怎麽進門啊!你也真是的,明知有這麽一回事,還尋幾個軟手軟腳的轎夫來,這不是明明來丟我的臉麻?!”

延哥兒本來就壓著火,叫李玉嬌這麽一說,火氣騰的一下就上來了,把轎簾一掀, 指著李玉嬌的鼻子道:“你李家是個什麽富貴的人家哩,出嫁的新娘子竟然還帶上這麽多白麵,你的你到婆家沒吃的還是咋?當著你村鄉民就丟盡了我的臉,現在在轎子上亂動又弄翻了轎子,你還有理了你!!”

李玉嬌毫不退讓,脖子一橫:“嚷什麽嚷,哦,成親前都是好生好氣兒的, 成了你的人了,就這般凶啦?荷慶延,你當我李玉嬌是什麽好欺負的人是吧?”說著,一把將身邊一隻白麵袋子推倒,白花花的細麵散滿了轎底,順著轎底細縫不住的往下漏,李玉嬌眉毛一豎,插起腰來:“ 荷慶延,明明是你家的距規讓帶糧,我還沒說我跟這幾袋子東西坐一會兒擠的慌呢,你倒嫌起我來啦?你看看我弄的這一身!!你看看!都是你家的好規距給害的!!你還好意思說你丟人,我還沒說我丟了人了呢,這還沒成親呢,反倒從娘家倒貼了幾百斤的白麵。”

“我家的規距?”延哥兒一怔,聲音緩了緩:“玉嬌,我家可沒這等規距,難道這不是你們村的風俗?”

“呸!我們村哪有這種折騰人又賠錢的風俗?荷慶延,事情弄成這樣兒,你又想不承認了是吧?我跟你說,我娘可認得你家趙管家那個侄兒呢,要不出來對質呀?哼,真不嫌丟人的慌,我咋嫁了你們這麽一家人家麻!”

延哥兒腦筋到底要清楚一些,聽李玉嬌這麽說,心下一愣,轉身揮揮手叫幾個轎夫走開,他則鑽進轎裏,跟李玉嬌小聲的說起來:“玉嬌,這可真不是我家的規距,再說我家趙管家,他可沒侄子呀?咱們是不是叫人給捉弄了?”

“什麽?”李玉嬌鳳眉一挑,不悅的:“荷慶延,你就裝吧,我看看你還有什麽花招!!”

延哥兒板著臉,定定的望李玉嬌:“真的呀,趙管家沒侄子,你不信回去問!!”

見延哥兒不像是說假,李玉嬌也有些遲疑了:“那,那誰能,誰能想出這損招兒來治我們?延哥兒,你家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呀?”

“等下,你叫我好好想想”延哥兒冷靜了一下,好好的回想一番,又問道:“玉嬌,那個趙管家的侄兒, 可是穿著一身青色衣衫,年紀二十五六歲,行為舉止間頗為得當,像是哪家的管事或是掌櫃的?”

“是,是,我娘是這麽說的。”李玉嬌點頭。

“哼”延哥兒冷哼一聲,這人也算是有心智,竟然能想到這麽個損招兒來。行,今兒叫他栽這麽個大跟頭,等叫他查出來是誰,咱們再走著瞧!!

延哥兒沒再多作耽擱,叫人收拾好了東西,幾袋子白麵叫從後麵吹吹打打的人裏抽調出來的幾個人抬著,轎夫隻抬李玉嬌,頓時輕省了許多,一行人繼續往鎮裏行去。

再說李玉娥這頭,果然清早吃過飯就出發了。

樂清幾人守在那‘小頓溝’旁邊的樹後,等著看好戲。

從李家行出來的馬車牛氣哄哄,橫衝直撞,村民們都紛紛躲避。待行至這條路上時,馬車從‘小頓溝’上輕輕的顛了一下,繼續往前而去。

“咋沒動靜?”狗勝著急的

“你急個啥!!閉嘴!!” 萬修林拍了一下他腦袋,幾人安靜的望向漸漸行遠的馬車。

行的好好的馬車,突然“喀啦”一聲,兩隻前骨碌不知怎麽回事,掉下來了,馬車一時受力不均,一下子往前一栽,裏頭的人措手不及之下也滾出來。事情發生在雷鳴電閃之間,車夫跟馬車兩旁的丫環婆子都來不及反應,眼睜睜人從車裏滾出來,滾到了路旁。

要命的是,這條路前後幾十米的距離, 路兩旁都挖了糞池,現下正是麥苗需肥的時候,糞池裏全都蓄滿了臭哄哄的糞肥。

盛妝打扮,穿戴一新,渾身珠光寶氣的李玉娥,兩下三下滾進了糞池裏,好在這一池是幹糞,她掉在上頭,倒沒有陷下去。頭上的金釵玉簪掉下來都掉在幹糞上,散的滿池子都是, 她在上麵翻了兩個滾兒,最後停在一個趴著的姿勢上,嘴唇差一點就跟幹糞親密接觸了。

“傻愣著幹麻!!快來扶我!!”李玉娥氣急敗壞,池裏的糞臭薰的她眼淚都出來了,胃裏一陣陣的作嘔。幾個婆子丫頭忙上前扶起她,暗下都 憋著笑。

車子已經不能再用了,隻能再進鎮去重新雇車,幾個婆子扶著李玉娥一瘸一拐的往李家走回去, 車夫蹲在那兒歎氣:“唉,好生生的咋麽就掉輪子了呢?唉,掉也真會掉個地方……”

樂清幾個見事情成了,悄悄的從那兒離開, 跑出老遠,才放開肚子大笑起來,整李玉娥的主意是樂清出的,這個地點麽,卻是萬修林選的,簡直是太壞了,這一段路,兩旁從頭排到尾兒,一溜兒糞池子。也算那李玉娥幸運,路兩旁的糞池隻有一兩個是幹糞池,要是叫她滾進個新蓄的糞池,那還不要了她的命,估計十天半個月是吃不下飯的……

延哥兒回家折騰了個天翻地覆也沒查出那人來,三天之後新娘子回門兒,到玉娥娘那裏一說,聽說玉娥也遇上了奇怪事,頓時把這兩件聯係在了一起,看來不是延哥兒得罪了人,而是老李家得罪了人。

這口悶氣怎麽叫李家能咽的下,把認識的人連同他們的親戚朋友, 祖宗十八代挨個都查了一遍,也沒跟那個青衫男子相附的人,李家整整折騰了半個月,一點兒線索沒查出來,又不敢聲張,怕叫別人知道了再笑話,一家人快要氣死了還要硬生生的憋著,簡直都快要瘋了。

他媽的,到底是誰?!!

李家人像是被挑起怒氣的公牛,個個兒紅著眼睛,要是叫他們查出來是誰,就把他碎屍 萬段,千刀萬剮~~到底是誰? 他媽的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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