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去通行回來的路上林秀被馬車襲擊,柯諾便覺得心裏不妙!空空如也的車廂,寬闊的街道,明顯就是老把式的車夫。

如何能突然的駛向路邊的他們……

而且過後揚塵而去,逃離的痕跡如此的明顯。

等送林秀回家過後,柯諾又到了通行,這邊的街道是新建的,鋪子比老街高大,路麵也更寬廣。

因為行人少,車馬少,路麵平坦,幾乎沒有坑窪!

而且這裏大多都是老客戶,或者做倉庫用,像他和林秀這樣看上去像是閑逛的人幾乎沒有。

所以,柯諾要打聽方才那車馬,自然很容易。

走訪了幾家鋪子,都說沒有注意,那證明都不是他們的老客人之類,也更加不是過來拉貨的!因為車廂空空。

而後柯諾到通行問,那個阿勁看上去是個熱鬧的,而且就在離通行的不遠處發生的事,有可能他見到了。

果不其然,柯諾問之後,阿勁點點頭,“見著了!一聲馬鳴,我聽著是匹好馬,追出去見你們沒什麽事,也就沒跟你們打招呼!”

“那你見到那車到哪家去了嗎?”

阿勁搖搖頭,“哪裏都沒進!直接出了街尾,走了!”

阿勁的話,更肯定了柯諾心裏的猜測,駕著馬車來到這偏僻的街道,僅僅隻是為了撞林秀……

又細想當時的情形,本來是林辰走在外側,但因為牽著林秀的手,二人大鬧一番之後,變成了林秀走在外側,而後馬車襲來……

所以,那人要針對的其實是柯諾自己!林秀不過是被波及的無辜罷了!

但兩人離得這樣近,哪怕人力再強大,突然被車馬襲擊,定然會受傷,有心之下,馬蹄子一踩,人可能就沒了!

離柯諾這樣近的林秀,也根本躲不開!

想到這裏,柯諾的眼神發冷,右手放進懷裏,掏出那塊從賀二身上摘下的牌子!

明顯是大戶人家才有的對牌格式,上書一個沈,邊上一個內字,有些小,看似不起眼!

可被柯諾摩挲過多次,上麵沒有機關,沒有暗語,隻有這兩個字!

都是襲擊自己的人,置他於死地!

想要他死的人很多,可趕這樣肆無忌憚的人並不多!而且肆無忌憚各種招數盡出,明顯不是江湖人幹的。

可柯諾根本沒有得罪什麽大戶人家……

更沒有跟任何大戶人家有關係!

如果有,那也隻是那個不承認是自己師傅的人!

想到這裏,柯諾憂心忡忡,他打算上京一趟,必須搞清楚事情的始末,不然……他不知道下次又會如何。

於是柯諾便失蹤了三個月,林秀隻當他跟以往一樣,出去執行任務,可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去見那個人了!

跟蹤了一個月,終於讓柯諾找到了機會,在一個午後,和他說上了話!

京城,半月莊。

一個身穿長衫,麵容儒雅,約莫四十上下的男子,背對著柯諾,似乎在等什麽!

柯諾知道這個人,每隔一段日子,便會來這裏,一個人喝喝酒,什麽也不做!隻是這一個月,這給人很少來,今日,來了!

小酌了兩杯,那人放下酒杯,歎了口氣,突然說,“出來吧!”

每次離他都很遠,能這樣近距離的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讓柯諾,心中一陣悸動!

雖然那人背對著他,可柯諾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說話,於是柯諾從樹上躍下。

那人聽到聲音,伸手指指身旁的石凳,“坐吧!”

柯諾內心百感交集,他找了他這麽多年!找到了他這麽多年,這是他第一次沒有漠視他。

柯諾慢慢的靠近,依言坐下。

男子抬起頭,看著柯諾,眼神中帶著濃濃的化不開的悲傷,似乎透過柯諾在看其他人,看著看著似乎喉頭也哽噎了,忙閉眼,長歎一聲,而後說,“你……找我何事?”

柯諾一驚,“你,一直知道我在?”

男子斟了一杯酒,放到嘴邊,輕品一口,似乎在回答很尋常的問題一般,“知道!”

“以前也知道?”

柯諾從一開始找到他以後,就老在他身邊觀察他!後來抱走了阿南,便不來了!這幾年,他也老了!

男子一笑,“我的時間不多,還是先幫你解決問題的好!”

似乎不願意回答柯諾,嫌他問題太多了。

柯諾心中有千言萬語,也忍住,從懷裏掏出那塊對牌,“一個多月前,有人要殺我!一次幾乎成事,反被我殺!一次,手段莽撞,未傷我,我也未傷他!”

從柯諾掏出對牌那一刻,男子的手便放下了酒杯,眉頭緊鎖。

卻還是毫不在意的說,“你那麽多仇人,許是哪個仇家幹的罷了!”

柯諾搖搖頭,“江湖事江湖了,像這種涉及家人,不管不顧的瘋狂手段,我想不出還會有何人!”

男子苦笑一聲,伸手拿起對牌,摩挲一下,“我知道了!”

由始至終,除了一開始看了柯諾一眼,而後再未抬頭!

不知為何,柯諾心中升起一陣悲傷,小時候孺慕的人,長大了再不相見!哪怕找到了,也不肯看他一眼!

可到底,不管如何,那刻在骨子裏的東西,無法改變!

哪怕過去多年,哪怕彼此心知肚明……

一陣無聲過後,門外響起了小廝的聲音,“老爺,夫人派人來說,沈……”

小廝的話還未說完,男子突然開口,“知道了,我馬上回去!去讓人備車!”

“是!”

小廝的腳步聲遠去之後,柯諾也起身,“我先走了!”

正要離開,男子又突然說,“他還好嗎?”

柯諾一怔……他?他……

眼裏帶著質疑,帶著不信,帶著像是被欺瞞了的傷痛!

“他是我一位故人之後!”

是解釋,又或者是安撫!

總是無論是什麽,柯諾那小小的心思被突然戳破,都讓他覺得這麽多年,自己跟個小醜一樣,丟人!

羞怒之下就要走,隻是走了不遠,“他現在很危險,你們……最好藏起來!”

柯諾轉身,男子盯著他,“像以前一樣就很好!”

是啊!躲在深山老林,偏僻無人的村落,從未接觸人,像野獸一樣活著!

柯諾沒有回答,一躍而起,不見了身影!

可男子還是不死心,“危險跟著你,也跟著他!隻有你們藏起來了,別人才沒有危險!”

不知道柯諾聽到沒有,樹葉隨著風兒搖擺,男子心中一歎,繼續喝著苦酒。

這裏,是他年輕時候買家來的一處宅子,偶爾會來這裏坐一坐,以前經常來!後來不常來,現在偶爾還是來。

人心是奇怪的東西!

過了一會,小廝又來敲門,男子語氣不善,“告訴夫人,讓她帶著沈家的少爺小姐們好好玩,我有事,不回了!”

小廝一愣,方才不還吩咐準備車馬的麽!而且得了信的婆子都已經高興的回去了!現在還得自己跑回去說,老爺又不回來了!哎!

老爺真是個怪脾氣,隻是今天管家不在,難為他這麽個小嘍囉了,嘴上也隻得說,“好的,小的這就去回!”

忙退了下去,由始至終,從未見過這老爺一眼!

因為這半月莊,從不允許任何人踏入!哪怕灑掃的婆子,也不行!當然,除了老爺最信任的管家!

男子拿起那塊對牌,眼神淩冽,整個人周身的氣質和方才完全不同,“既然你貪心,就別怪我心狠!”

男子放下酒杯,轉身走向主屋,這房子不大,不過一個一進的小院。

左右都上了鎖,隻有其中一間屋子沒有。

男子推開門,內裏暗暗的,原來是所有的窗戶都被封上了。

掏出火折子,劃開,微弱的光,可以看見,這唯一一間屋子裏空空如也,隻有靠牆的一麵擺著一張桌子。

上麵兩個果盤,四樣祭菜,中間一塊漆黑的牌位,蓋著一塊紅布!

男子上前把紅布扯下,牌位上的字,一覽無餘!

孟氏婉娘之靈位!

伸手摩挲,雖過去多年,可腦海中的記憶卻還跟剛發生一樣。

男子微微的笑著,語氣輕軟,想哄孩子一樣,“婉娘,你看到了嗎?”

“我們的孩兒,已經長這麽大了……”

……

同一時間,京城某府邸,一個盛裝的婦人,盛怒之下把手裏精致的茶碗砰的摔到了堂前回話的人臉上。

“有事?嗬嗬,他傅立仁當我是什麽?”

“我是傅家宗婦,是他的原配發妻!今日我的生辰,我娘家人都過來,他不出現?……他不出現……”

“你給我回去告訴他,就說……”

“夫人!”

就在盛裝婦人要說什麽的時候,邊上一個婆子,緊鎖著眉頭,提高聲音,喊了一聲!

婦人一愣,臉上不喜,可到底沒有繼續說下去。

那開口出聲的婆子,倒是笑嘻嘻的上前,走到小廝跟前,“婦人今日心情不好,老爺那邊你去回下,就說夫人知道了!”

瑟瑟發抖的小廝,方才好險!差點就被砸到了的啊!

忙跟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小的知道了,小的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快下去換身衣服了走,這個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衝撞了夫人呢!”

小廝一開始還沒聽明白,而後忙磕著頭,“是小的不小心衝撞了夫人,夫人大恩不責罰小的,小的謝謝夫人!”

而後在婆子那皮笑肉不笑的注視下退下去了!

等小廝出了門,婦人氣呼呼的道,“阿金,你這是做什麽!”

被稱呼為阿金的正是這個出聲的阻止的嬤嬤,她走到婦人跟前,“小姐,那是姑爺的人,小姐好歹給姑爺一點麵子!”

“麵子?我的麵子都被他丟到地上踩了,還要我給他麵子?”

“小姐,這麽多年,姑爺已經做的夠好了!時間能淡忘一切,小姐你再忍忍!”

苦口婆心,不過一句話,麵前的婦人立馬紅了眼,“阿金,二十年了!二十年了……他的心就算是塊石頭,也該焐熱了!可你看看……嗚……”

看著三十出頭的婦人,像一個小姑娘一樣,趴在金嬤嬤的胸口,掩麵哭泣!

婦人情緒激動,金嬤嬤忙讓方才被嚇的躲在一旁不敢出聲的丫鬟們都出去,而後才拍了拍女子的後背,“小姐,再忍忍……百煉成金,姑爺再鐵石心腸,等做了爺爺,有了孫子孫女,那些都會過去的!”

提到這裏,婦人心中更是不忿,

“阿金,那個畜生為什麽還沒死!他怎麽還不死!”

那個人死了,可她生的小畜生,跟她一個模樣,勾著傅立仁……

讓她這麽多年,跟守活寡一樣!

越想越覺得心裏苦!

金嬤嬤忙勸道,“老夫人已經安排人了,小姐你就放心吧!他折騰不了多久了!”

“倒是小姐,今日是你的生辰,別哭!表少爺表小姐都等著給你祝壽呢!可千萬別哭壞了妝……”

說到這個,婦人忙止住了眼淚,跑到銅鏡跟前,金嬤嬤便上前幫著整理!

片刻過後,方才那抱著金嬤嬤哭泣的深閨婦人,又成了一個豔蓋四方的豪門權婦。

柯諾不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也不知道他走之後,傅立仁藏起來的牌位是誰!

他隻是一個人找了棵高高的數,爬上枝頭,心中見了傅立仁的異樣還未散去。

那個被傅立仁打斷的“沈”,是否就是拿對牌上的“沈”,柯諾也沒有去想!他隻是突然覺得,好累!

好想抱著林秀,可惜想到傅立仁的話,他卻苦笑,他果然是個不吉利的,帶給別人的隻能是災難!

心中打定主意,回去之後帶著阿南遠遠的藏起來!

隻是……不知為何,柯諾總覺得傅立仁和自己的關係,總不止是小時候的教養那麽簡單!

他看自己的眼神,和那日林家族長看他的那麽類似,似乎從他身上,見到了另外一個人。

柯諾伸手摸摸自己的臉,他長的妖孽,夜色裏的人都說他若是個女子,必然傾國傾城!而他那個未曾謀麵的娘,也是個貌美的女子!

所以,他肖母?!

林家族長透過他,看到的是他的母親!

而傅立仁透過他,那帶著深情和痛苦的眼神,看的也必然是他的母親!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這樣的深情難忘,對一個女人的孩子,這樣的照顧……

那麽這個男人……

柯諾一愣,他覺得自己抓到了什麽!

“你……會是我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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