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說話啊?”

“是啊!這人不會是凍出毛病了吧!”

“喂……聽得見嗎?看得見嗎?”

良久之後,其中一個幫忙看守的仆婦對著林秀和柯諾說,“這人怕是凍出毛病了,這眼睛雖然是睜著,可動都不動一下!”

林秀蹙著眉,“要不請個大夫來看看?”

說完又看向柯諾,眼裏帶著懇求,從雪地裏拉出個人,竟然是活的,養了三日還醒了,看那人也不像是作奸犯科的模樣。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救了,便要救到底,即將為人母的林秀,自然更是如此。

柯諾還沒說話,那仆婦便道:“這大雪封路,哪裏找得到大夫!咱們這本來就沒幾個遊方大夫來,偶爾路過的也都是些個赤腳大仙,一時半會,還真難找到大夫……”

柯諾也點了點頭,對那仆婦說:“這幾日嬸子辛苦了,您先去忙您的去吧!”說著還上前給那仆婦塞上一塊碎銀。

到底不是這馬場的主人,這般使喚人家,叫人家幫著照顧了,怎麽樣也都要給點報酬的。

卻不曾想,這仆婦忙擺手,“這如何要的!不過是幫著看了幾眼,哪裏就費神了,快些收起來吧!往後你們這肚子裏的小的出來了,那才是費銀子的時候呢!”

說著還把柯諾手裏的銀子往外推,一副真心實意的模樣。

林秀知道這嬸子家裏還有個小孫兒,不過兩歲大小,嬸子一家都在馬場後廚幫工的,人倒是實誠。這不要銀子,林秀和柯諾心裏也過不去,林秀便把桌上今日嘴饞做的一碗米糕端過來給這婦人,“嬸子,這米糕是我親手做的,好克化!前些日子見到您家裏的小孫孫,恰是能吃這米糕了,不如帶點回去給他,小孩兒也圖個新鮮!”

“這……”

“嬸子,您連這個都不收,那我們可不依了!”

見林秀這般,那嬸便笑著點頭,伸手就來接,“那我就代替我家那小調皮謝過小娘子了!”

“不用謝!不過,往後幾日,咱們……這位,可還要麻煩嬸子幫忙送些吃喝來這兒!”

見林秀朝著**努努嘴,婦人忙點頭,“行的行的,便是小娘子不說,我也要送的!”

說完那婦人便端著米糕下去了,家中有活計,也沒得理由一直待在這裏。

等那婦人走了,林秀這才走上前,看著**那個睜著眼睛,眼神空洞,似乎神遊太虛的男子!伸出一隻手,在他眼前晃悠一番,“喂!你看得見嗎?”

林秀等了許久,見**那人似乎轉過眼神,看向她,林秀高興的衝著柯諾說,“相公,他看我了!”

若是不知情的人,還不知以為林秀高興個什麽呢!

柯諾搖了搖頭,走上前來,靠在林秀身旁站立,見**那人睜著眼睛盯著他們兩個,不知為何,雖然不知這人底細,可柯諾也跟林秀一樣,覺得這人並不是壞人。

柯諾摟了摟林秀,笑著對那人說,“你的命可是我們夫妻救的,往後可要珍之愛之,切不能隨意糟蹋性命了!”

林秀也跟著一旁附和,“是呀!你若是聽得見看得見,便點點頭,不論曾經如何,往後你若是沒處去,便跟著我們夫妻,有我們一口飯吃,便有你一口粥喝!”

可那人隻是盯著他們,並未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這下,林秀也要認為他是腦子出問題了,“相公,不會是真的凍壞腦子了吧!”

“額……”

這怎麽說的準!

不過就在他二人說話的時候,那男子突然開口,“好!”

倒把正在說話的二人一驚,同時轉過頭來,盯著**的男子,那人又說了一句,“好!”

聲音雖然有些低沉沙啞,可眼神清澈,目光堅定,二人都覺得有些意外。

日子如風一般,刮幾下便要過去了。

轉眼初春已至,林秀的肚皮也跟氣球一樣,風一吹的鼓起來了。

大雪融化,留下一地的荒草,可不過兩日,春風一吹,荒草成了綠地,一片片草地牛羊馬爾在草地上奔馳玩耍,真真是讓人好不羨慕。

這日,田玉麟和田玉娥兄妹兩個嚷嚷著要去跑馬。薑伍到底是年紀大了,過了一個寒冬,到了初春身體卻有些不適,咳嗽不斷,像是受了風寒一般。

因此,羅生在薑伍身旁伺候,這兄妹兩個自然就得柯諾夫妻去管。

要騎馬是好事,可到底不是這邊土生土長的,兩個孩子也不過十一二歲,還是要人帶著,不像這馬場上的孩子,從小在馬背上長大,一身騎馬的本事,隨便出去晃上幾日都不會擔心。

柯諾雖然擔心林秀,可林秀也覺得,日日拘著兄妹兩個也不好,她雖然肚子大了,可也能出去走動走動。

到時候柯諾教田家兄妹兩個,她便在一旁觀看,也是不錯的。

為此,兄妹二人換了騎裝,一個少年俠氣初顯,一個英姿颯爽,很是出挑了。

柯諾也許久沒有騎馬,翻身上了馬背,覺得整個人都活了,兩腿一拍,身下的馬兒往前大步大步的跑去。

被憋屈了一冬的馬兒也使出了渾身的勁兒,肆意的奔跑一番。

田玉娥膽子大,也跟著柯諾不停的喊著,“叔叔等等我,叔叔等等我……”而去,反而是田玉麟,選了一匹成年馬,似乎那馬兒性子有些裂,田玉麟騎上去之後,一直不聽話,倒讓田玉麟提著心拉著韁繩不敢跑太快。

柯諾給林秀弄了個遮陰傘,在傘下席地鋪上一塊動物毛皮,再放上一些幹果零食,往上一歪,好一番春遊的味道。

林秀笑著看著馬上的三人,或是肆意或是謹慎,心中羨慕卻也記得提醒柯諾,“看著兩個孩子,莫讓他們掉下來了!”

柯諾遠遠的回頭,也不知聽見林秀的話沒有。至於田玉麟被林秀這麽一說,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總覺得像是在說他,便提速拍著馬兒快快走,越走越快,心也越提越高。

林秀笑著搖搖頭,而後看向身旁的另外一個人。

半坐在林秀的身旁,目視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麽,臉上帶著淡淡的哀愁。但是從林秀的方向看過去,這側臉,總覺得有些熟悉。

林秀見他這般,以為他是心生羨慕,便試探性的問:“小顧,你會不會騎馬,要不要也去試試?”

這男子,便是當日林秀和柯諾從雪地裏背回來的人!說是姓顧,叫什麽一直不肯說。

至於是做什麽的,家中有什麽人,為何和被大雪蓋在馬場附近等等一係列問題都沉默不語,因比比林秀還要小上歲許,所以林秀和柯諾便叫他小顧。

這人日日裏也不出門,病好以後便經常一個人坐在屋子裏發呆,有時有人忘記他了,一日不給他送飯,他便餓上一日。

看他這般,林秀今日便也拉上他,就當是出來散散心,看看外麵的風景,吹吹草原上的風,心中那數不盡的愁緒也能散去一些。

可小顧似乎沒聽到林秀的話一般,就在林秀要放棄的時候,他卻冷冷的飄出一句,“不用了,謝謝!”

雖然花少,聲音也是平淡,可林秀卻從當中聽出了一絲感激。

不知為何,看到她這般,林秀心中總還是不忍,便主動的尬聊起來,“我倒想騎馬,看著他們騎的痛快,心中癢癢的!”

可能因為林秀的主動,那小顧倒回過頭來看了林秀一眼,而後看向她的肚子,“不日即將生產,等生完了再騎吧!”

林秀的肚子,比一般人的肚子大些,特別是開過年後,林秀身子越發重了,可這邊沒有什麽好大夫,穩婆也都是那些個幫人接生有經驗的婦人而已。

柯諾雖然會些醫術,可對婦科實在是不擅長。

不過開過年,大雪融化,路通了以後,柯諾已經安排人去邊城請大夫去了,就算請不到婦科上的好大夫,好歹也要請一些有經驗的穩婆,好歹放心一些。

而且安排過去的人也送信過來,必然能提前一個月到,也算是安排得當的。

也因此,這小顧說林秀不日即將生產,林秀倒也不覺得如何,隻覺心中甜蜜,撫摸著肚子,“嗯!就是不知道這肚子裏將來是個姑娘還是個小子,可不要太調皮才好!”

林秀看著肚子,沒有注意小顧的神情,那小顧突然靠近,不著痕跡的摸了林秀的手腕一把,清淡淡的說,“兒女雙全,很是有福!”

這話音落地許久之後,林秀才反應過來,突然抬頭,看向已經回到自己位置上的小顧,感覺方才發生的一切都跟做夢似的。

林秀甚至想問,他方才真的過來摸過她的手腕,跟她說過那句話?

就在林秀猶豫不決的時候,前方那三人相繼騎著馬回來了,一個比一個快,似乎要比賽誰先到一般。

恰在這是,田玉麟的馬兒突然像發了脾氣一般,鬧騰著要把田玉麟掀翻,柯諾在一旁根本幫不上忙。

倒是田玉娥,騎在最前麵,突然拉停了韁繩,似乎要截下田玉麟。

可田玉麟那馬兒桀驁不馴,竟然一隻腳踢向田玉娥,田玉娥躲閃不及,連人帶馬側翻向一旁滾去。

柯諾忙飛身下馬而去,林秀自然也是起身上前,小顧順其自然的過來扶著林秀。

兩人也趕忙上前趕過去,田玉麟的馬兒似乎因為踢翻了田玉娥,心情好多了,便也在田玉麟的控製下停住了。

此刻便是柯諾先一步到了田玉娥身旁,林秀和小顧趕過去的時候,隻見到柯諾抱著田玉娥,一臉的血,也不知道到底傷到了哪兒。

身後的田玉麟趕忙的跑過來,“小妹,小妹……”

三人圍著柯諾和田玉娥,見田玉娥似乎人事不知的樣子,田玉麟立馬眼淚就出來了,隻拉著田玉娥的手,哭著說,“小妹,大哥對不起你!你不要有事啊,你不要死啊!小妹……”

泣不成聲甚是可憐,柯諾一隻手抱著田玉娥,一隻手放在她的手腕上,皺著眉不語。

“相公,玉娥怎麽樣了?”

林秀焦急的問,田玉麟也期待的看向柯諾,柯諾搖搖頭,“脈象不好……”

一瞬間,林秀似乎都要哭出來了,便在這時,那小顧突然伸手,撫上田玉娥的手腕,皺眉一瞬間後,說:“把她放平,我要檢查她內髒是否出血!”

柯諾一愣,林秀也愣住,“快放下!”

但那小顧的話,似乎很有魔力一般,柯諾趕忙的把田玉娥放平在地上。

而後就見小顧伸出手在田玉娥的胸口處按壓,並俯身側耳在胸口不知道聽什麽,如此幾番過後,他才開口,“好在沒有受太重的內傷,但有出血情況,隻要治療得當,並無性命之憂!”

得了這句話,田玉麟當即轉悲為喜,“真的嗎?妹妹真的沒事嗎?”

這是他唯一相依為命的妹妹了,可不能因為騎一次馬就丟了性命,更何況還是因為他騎的馬兒,若是真因此丟了性命,田玉麟非後悔死不可。

小顧衝著他點頭,“沒事!”

田玉麟這才喜極而泣,拉著田玉娥的手,不停的說,“小妹,你沒事太好了!你快些醒來,以後大哥什麽都讓著你,再也不跟你對著來了!”

隻是柯諾和林秀同時皺眉,看向小顧的時候,眼裏帶著一絲絲探究。

但救人要緊,還是先把田玉娥送回去。

等回去之後,這小顧倒也沒有甩手不管,寫了幾個本地的土方子,讓馬場的嬸子去找來,煎了給田玉娥吃。

又問柯諾有沒有護心之內的救命丸藥,說能給田玉娥吃上一顆,便是最好的!

柯諾自然是有,當日給小顧還吃上一顆了呢!不然可護不住他的命。

但也因此,柯諾更加懷疑小顧的身份了。

因為田玉娥受傷,眾人都去關心照顧田玉娥,到了晚間,她就醒來了,雖然覺得哪哪兒都疼,可精神很好,倒也不讓眾人太過擔心。

可到了夜間,柯諾突然對林秀說,“秀兒,你等我一下,我出去一會!”

林秀也像跟柯諾心有靈犀一樣,“相公,你是去找小顧嗎?”

柯諾看看林秀,吻了吻她的額頭,“不論他是想隱瞞什麽,隻要他不帶來危險,便好!”

“嗯!”

得了林秀的許可,柯諾自然是去找小顧,可到了他的房間門口,敲門,發現裏麵無人應。

柯諾推門而入,裏麵空空如也。

柯諾皺眉,走到桌前,伸手試試那茶杯還有溫度,心中一定,忙轉身去追。

果然在走廊的一側,見到了提著包袱正要離開的小顧。

“你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