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焦急,柯諾隻好讓李娘子把憨憨和逗逗抱到前車來,讓他們分散林秀的注意力。

李娘子抱著憨憨,春玲抱著逗逗,夏珍則拿著逗弄兩個孩子的玩具。

對了,忘記說了一句。

賣身契一事後,周玲和陳珍主動的要求林秀取名,對於那個父姓,她們姐妹兩都是不喜。

林秀想了想,保留了原來的名字,按照春夏秋冬給加了個姓。

從此這姐妹二人便成了林秀和逗逗身邊的大丫鬟了,至於李娘子,也都該喊作李媽媽,因為柯諾還買了一對父子,一個做馬夫,一個當跑腿的。至此這家裏也算裏裏外外都齊全了。

隻是如今一行人上路,卻還多雇了個車夫。

林秀被兩個孩子分散了注意力,自是哄孩子去了。

如此走走停停,好幾次,等到天黑,柯諾一行人才遇上一個小驛站,歇了進去。

這種塞外的驛站,都不是朝廷弄的了,邊界處哪裏那麽好管理,其實是私人做的。

但雖然偏,可來往的人還算多!而且這驛站的老板也算是手眼通天,各處都說得上話的,還算混的風生水起。

林秀坐了一天的馬車,下車的時候頭疼起來,被李媽媽送到房間裏去了,柯諾自安排好了飲食,才進去看林秀。

林秀正躺在**,李媽媽幫著揉頭。

兩個孩子都在隔壁房間的搖**睡下了,好在孩子還小,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有春玲和夏珍姐妹兩個看著都可以了。

“怎麽樣了?好些了嗎?”

柯諾進屋,一身的塵土還未歇去,先是走到床鋪跟前,看林秀閉著眼頭痛的模樣,忍不住探問。

林秀頭暈乎乎的,好似有些暈車的樣子,也吃不下什麽東西。

半睜著眼,“好些了!”

可那聲音有氣無力的,哪裏像是好些了的樣子。柯諾不由得更擔心起來,“我去叫顧小大夫來給你看看!”

林秀一聽顧小大夫的名字忙來了精神,“顧大夫跟上來了嗎?”

柯諾寵溺的一笑,“自然是來了,你就放心吧!這是你要的人,肯定讓他死心塌地的跟著咱們才好!”

林秀卻搖了搖頭,撐著要坐起來,“你不舒服就躺著些,莫要亂動了!”

林秀不依,還是在柯諾的幫扶下坐起來了,等躺好以後,林秀看著柯諾慢慢的說,“相公,顧大夫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惜他的才,更可憐他的遭遇。哪怕有私心讓他跟著我們,可也是不願意這般好的一個人就這樣淹沒在塵世間。相公,我們都該真心相待!”

柯諾聽完有些凝重。

柯諾是有些心思,想讓顧子傑吃吃苦,叫你那會端著,如今便冷冷你。更有一點是,他覺得林秀對顧子傑實在是太上心了一些,心裏有些不舒服,醋意發了,看顧子傑便不順眼了。

可又心知這人是自家的恩人,如此複雜的感情夾雜其中,總是有些不知如何做才好。

好在林秀有顆赤子之心,柯諾自己也覺得自己落了下乘!他不相信誰都可以,唯獨不能不相信林秀。

他的秀兒,心裏隻有他!

想到此,柯諾心裏那隱隱的不舒服也落了下來,笑著摸摸林秀的臉,“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而後轉身出去,林秀見柯諾那一眼,便知道他是想明白了,也欣慰多了!而後又叫李媽媽給自己稍微梳洗一下,換上能見人的衣裳。

而另一邊,也一樣進了驛站的顧子傑,要了一間房,在房間裏踟躕著不知該如何做。

他是個醫癡,偶然習得一些罕見的醫術,驚為天人!

可少有的幾次施展,便惹了眾怒!哪怕顧子傑自己也覺得這醫術好用,可人心難測,他能治得好病,卻治不好人命。

林秀是唯一一個他治好了病卻不介意的人,甚至還要柯諾,他們夫妻那真誠的感激,讓顧子傑已經死了的心又重新活了過來。

他渴望施展自己的醫術,渴望能繼續學習!渴望有人能懂自己,也渴望有人跟他一起,為醫術奮鬥努力。

在林秀的眼裏,他看到了這種可能性。

但為了林秀和林秀的孩子,他不能答應!本來以為林秀夫妻會一直在馬場,他也正為自己的去留憂心。

可隨即,他便知道了!

林秀和柯諾不可能留在馬場,他們的人生是廣闊的天地,這也是他顧子傑想要的。

但是,因為之前的拒絕,顧子傑自己心中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這才跟著他們,暫時隻能如此了。

拿不定主意的顧子傑正坐在房裏發呆,突然外麵有人說話,“就是這間!”

“謝謝小二哥了!”

聲音似乎有些熟悉,更似乎就在自己房門口。

顧子傑皺眉,難道有人找自己?果然,片刻後,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砰砰砰,顧大夫在嗎?”

是柯諾!

顧子傑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的就起身開了門,果然門外是柯諾笑嘻嘻的看著他,“顧大夫,別來無恙!”

顧子傑一愣,“真是你?”

柯諾隻笑笑,而後麵容又凝重了,“顧大夫,內子有些不適,這四處又沒有大夫,在下想請顧大夫前去給內子看看!”

顧子傑沒想到是林秀出了事,幾乎又是本能的,他就擔心是林秀生產後遺症,是不是開刀引起的問題,忙說,“好!”

而“好”字一落地,幾乎就人出門了,柯諾倒是一愣,“不拿東西嗎?”

顧子傑卻是瀟灑的拍了拍袖袋,“東西都隨身攜帶著呢!”

柯諾這才點了頭,幫著顧子傑關好了門,然後帶著他去林秀的房間。

其實幾人的住在一層樓,隻不過林秀等人因為帶著孩子,怕孩子吵鬧,所以把房間安排在了最裏麵,幾步走過去也就到了。

等到了林秀的房門口,柯諾敲敲門,“秀兒,顧大夫來了!”

裏麵一會兒就傳來林秀的聲音,“進來吧!”

柯諾這才推門而入,裏麵林秀正半靠在床邊,臉色蒼白,似是有些虛弱,柯諾心疼極了,忙上前,“怎麽好似又嚴重些了?”

林秀搖了搖頭,隻看著柯諾身後的顧子傑,“顧大夫!”

顧子傑緊皺著眉頭走上前,“夫人,請伸出右手!”

林秀如言伸出右手,露出一截手腕,顧子傑自是把脈。片刻後又問了問林秀吃了什麽,有沒有吐之類的。

林秀一一答了,顧子傑一聽隻是頭暈有些惡心,倒沒有其他的症狀,這才放心下來。

“夫人隻是產後體弱,還需要多加休養!趕路顛簸,有些不適罷了,別的倒沒有什麽!隻需要好好休息,吃些清淡可口的,便好了!”

林秀也知道自己隻是有些暈車,並沒有太大的問題,也點點頭,“謝謝顧大夫了!”

“夫人言重了!”

顧子傑也很謙虛,除去看病時候的老成,其他時候其實是個年輕的小夥子。

此刻一時有些冷場,林秀和柯諾有話對顧子傑說,礙於李媽媽在場,於是柯諾便對一旁的李媽媽說,“憨憨和逗逗不知道醒了沒有,李媽媽去看看,順便讓店家做些清淡可口的菜!”

李媽媽忙點頭,應了是就出去了。

等李媽媽出去後,林秀示意柯諾扶自己下床,“你不舒服,便躺著吧!”

林秀搖搖頭,“無礙!”

柯諾便朝著顧子傑看去,顧子傑也點點頭,“走動一下說不定胃口好些,隻要吃的進去東西,精神氣很快就好了!”

聽了顧子傑的話,柯諾這才扶著林秀下床,坐到一旁的桌子上。

“顧大夫,您也坐!”

顧子傑愣了愣,而後也走上前,坐到了桌子的另一旁,柯諾自是靠著林秀坐在一旁。

等顧子傑坐下了,林秀又起身,對著顧子傑一鞠躬!顧子傑忙起身退後,“夫人,你這是做什麽?”

林秀淺笑著說,“顧大夫,我替相公今日的魯莽給您道歉!”

顧子傑想到今日柯諾遠遠的吊著自己,心中其實也有些不舒服的,不過倒也不是很在意,反正這樣的事情,他經曆過更甚的。

但林秀能這般慎重的道歉,他是沒有想到的。

“夫人,不用這般,我並未在意!”

顧子傑的語氣似乎有些自嘲,林秀聽在耳裏實在是不舒服。

“顧大夫,你不在意,我在意!”

林秀似乎有些激動,“我希望顧大夫不要因為一些外在的因素,而放棄自己的醫術!而放棄救人,多少人會因為你的醫術活命!多少家庭會因為你的醫術康健!顧大夫,求你,珍惜自己!”

林秀是真的很惋惜,懸壺救世的大夫,不能這般被輕視,也不該這般被輕視。

顧子傑口中一陣犯苦,心中那冰封的心卻有些融化。

此時柯諾卻也對著顧子傑一鞠躬,“顧大夫,我為今日的事給你道歉!也真心的懇請你留下來,我夫人身子不好,孩子還年幼,都需要顧大夫!顧大夫既然救了我們一家人,便救人救到底吧!”

顧子傑靜了靜,“你們……真的毫不介意?”

林秀倒有些疑惑,“介意什麽?”

一臉的坦陳,絲毫沒有作假。

顧子傑不由得再次開口,“不介意我不同於常人的手法,不同於其他大夫的救治之術……”

林秀和柯諾俱是一笑,“可顧大夫你能救人,實實在在的救人命!”

“是啊!顧大夫,危機之時有一些特殊手段,這是在所難免的!隻要能救人性命,哪怕手段特別一些,這也是難免的!同其他比起來,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麵對林秀和柯諾,顧子傑是真的……覺得感動!

“顧大夫,我知道有許多人無法接納你,覺得你驚世駭俗!可我跟相公都不會這麽覺得,”林秀笑著跟顧子傑慢慢說起來,“我以前聽人說過,有一些隱世的大夫,便是自稱屠夫!當時我是不信,可如今我卻信了!”

“為何?”

顧子傑疑惑。

“因為顧大夫當日也做了屠夫才能做的事情,可你卻救了我和我的孩子!顧大夫,屠夫尚且能被世人接受!更何況你這個能起死回生的屠夫呢!”

“顧大夫,留下來吧!我和相公不止是希望你能照料我們,更是希望你能把你的醫術帶到全國各地,讓更多苦命的人能有活下去的機會!”

“各宗教門派有傳教者,顧大夫,您便做新派醫術的領軍人吧!我和相公,便是你的先鋒!”

“好不?”

……

顧子傑躺在**,腦海裏一直回憶著林秀這番話!他自然沒有當場答應,因為所有的“新”,必然要接受舊的洗禮,他自己要走的路實在是太長太遠太艱難。

所以他才會有輕生之心,可現在有這樣的人,願意提供幫助!更無條件的新人他,鼓勵他,這是老天爺對他的恩惠。

讓他知道這世上有人信他,有人因為他的醫術而過的幸福!不是每個人都會生不如死。

而似乎想到了什麽,顧子傑心中一陣的苦悶,他實在不是個有勇氣的人。

次日一早,休息了一晚的林秀自然精神百倍,結完賬,出發在即可顧子傑依舊沒有過來。

林秀不由得看看柯諾,“相公,顧大夫他……”

柯諾歎了口氣,“既然你決定要這般做,那便要知道,首先還得他自己走出來,若不然,我們再如何,也終究無法讓他立起來。”

林秀皺著眉,看看驛站的方向,就在要放棄的時候,那裏麵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似乎是小跑出來,見林秀他們還沒走,這才喘了幾口氣,“夫人,你們還沒走,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趕不上了!”

“嗯?”

麵對林秀的一問,顧子傑紅著臉繞繞頭,“昨晚上睡的太晚,一早上起遲了!”

麵對這樣的顧子傑,林秀突然覺得他的未來充滿了信心,而昨天收到的那封信也有了好的去處。

“顧大夫,這是有人讓我交給你的!”

林秀遞出去一封信,黃色的信封上什麽都沒有,顧子傑有些疑惑的打開,而後震驚的腿都站不住要下跪……

柯諾忙扶住他,“子傑,往後你便是我們的義弟了!”

顧子傑雙眼濕潤的看著林秀和柯諾,用力的點點頭,林秀這才上了馬車,一行人浩浩****的走下去了。

隻有顧子傑一人,捏著那封手書,震驚不已。原來麵前這兩人,竟然是大夏朝新皇的人,他們把自己的事跡送呈給了新帝,這是新帝給自己的手諭,也是認可。

往後若再遇到“刁民”,他便是皇帝認可的禦醫。

而另一廂,林秀靠在柯諾胸口,“什麽時候的事?怎的今日早上才告訴我?”

柯諾刮了刮林秀的鼻子,知道林秀問的是什麽時候寫信給阿南的,“從你出月子提出想讓他跟著開始!”

隻要你想要做的,我便會盡力為你辦到!這也是柯諾一直在等待的原因,這封手術,對顧子傑來說,比任何認可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