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秀的寬慰下,林淼雖然再也不願想起,可也慢慢的說起昨夜發生的事情。

林秀離開以後,林淼心中難過到神誌麻木,她不願意相信她愛慕多年的人就是個普通男子,會因為所謂的欲而喪失人格。

雖然這世間許多男子都是如此,可至少林淼接觸的環境很簡單,人也並不複雜,她不能接受。

她寧願豪格爾騙她,可也不願意豪格爾親口承認自己一時忍耐不住……

在聽到豪格爾親口承認時,林淼的心碎了,也才知道自己多麽可悲,這三年一直不願意去相信,不敢問的原因,不過是不想聽到這個答案。

多麽可笑的自己,不知道在執著什麽。

所以林淼一個人靜靜的想了許久,最後終於決定放過自己:既然放不下,便放開吧!

所以臨到傍晚,林淼打算去找豪格爾說清楚,從此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隻是到底她太年少,憑著心中那口氣,就去找豪格爾去了。

傍晚時分,草原的落日正是美麗,微風徐來,吹散了暑氣,人也被吹的迷迷糊糊的。

兩家離得近,豪格爾也早早的趕了馬兒回來,所以林淼很直接的找到了豪格爾。

“我想跟你單獨說幾句話!”

相比之前見麵時,林秀的咄咄相逼,此刻的林淼顯得柔和許多,輕輕柔柔的聲音,淡淡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豪格爾喜出望外,還以為林淼想通了,忘記那並不美好的回憶,打算跟他重修舊好。

因著這點想法,豪格爾自然是點頭,跟在林淼身後,亦步亦趨。

林淼剛來這裏的時候,十來歲出頭,敏感又脆弱,不適應這裏的環境,吃不慣這裏的吃食。便是同這裏的人說話,都有些語言不通。

那時候她就經常一個人跑到這偏僻處,把自己藏起來,隻有這樣她才會感覺到安全。

而至從某次豪格爾把林淼擋在身後,幫著她教訓了那幫總是欺負她的孩子,林淼便開始仰視豪格爾。那樣美好的少年,真當是天下第一英雄。

那時候林煥還小,胡氏整顆心都在林換上身上。林淼又孝順,根本不讓胡氏操心,也不會讓胡氏發覺她的不適應,以及被其他孩子排擠欺負。

便是那樣無助的林淼,當時把豪格爾當成自己唯一依賴的人,會帶著他到自己的秘密基地,兩個人一塊說話。

會做好吃的東西偷偷的送給豪格爾,也會暗裏偷偷的偷看豪格爾。

那一切朦朧又美好,豪格爾做什麽在她眼裏都是最對不過的。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的期望太高,所以當豪格爾做了尋常男人會做的事,林淼便無法接受。

原來她心愛的人,她心中高大威猛的英雄,隻是個日食人間煙火的普通男子。也並不是非她不可……

這個認知曾經讓林淼難過,痛苦,輾轉反側。

可今日,真的把這傷口撕開,林淼痛過之後反而想通了。每個人都會長大,會變。再不是彼此眼中那個樣子,所以放開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

讓那段曾經美好的戀愛留在心裏,成為彼此最珍貴的回憶。

見林淼一個人看著晚霞,不知道在想什麽,豪格爾有些不明白林淼想做什麽,便問:“淼淼,你想跟我說什麽?”

那語氣很是欣喜,並隱隱帶著期待。

林淼並未聽出豪格爾語氣裏的期待,隻是靜靜的望著晚霞,指著不遠處嬉戲的小兒道:“豪格爾,你看他們像不像我們小時候。”

豪格爾順著林淼的手指看過去,見是村裏孟叔叔的一對兒女,你追我趕,打打鬧鬧的往家裏去。

便笑著說:“哪裏像了?孟花兒可沒有你漂亮,孟虎兒也並不像我一般喜歡你”。

林淼聽到“喜歡你”三個字回過頭,一雙眼睛仿佛會說話一般,緊緊的盯著豪格爾,直看的豪格爾心底發虛,才開口問:“淼淼,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林淼在認真打量這個男人,從十二歲開始,他便長在她的心底,永遠是那副“淼淼妹妹,你別怕,有我呢!”的樣子,可三年前,這個林淼心中神聖不可侵犯的人跌落塵埃。

這三年,林秀並不曾好好的打量他,現在才發現他已經長成了草原上所有成年男子該有的模樣。

深色的肌膚,陪著耳旁長得茂盛的絡腮胡,再不是林淼當時見到的嘴角隻有一些青茬少年了。

他變了模樣,而林淼自己也變了。

這關外的姑娘都有著深色的肌膚,被太陽一曬便紅彤彤的,任由風兒吹拂的麵頰也有些糙手。可她自己,哪怕打扮已經跟關外的姑娘一樣了,可膚色卻比他們白皙,皮膚也細膩一些。

遠遠看去,林淼雖然與這裏的姑娘一般無二,可再怎麽融入,到底出生的地方不一樣,還是有些差別。

“像!是我那時候糊塗了。豪格爾你就像我的哥哥一般,保護我,安慰我。我也像你的妹妹一般,以你為豪。我們之間所謂的歡喜,現在想來,本就是錯誤的。”

“你是土生土長的關外人,而我的祖籍卻在關內,哪怕我在這裏生活多少年,我的骨子裏依舊不習慣這裏。這是你我從生來就有的差別,我們並不合適。”

“豪格爾,我們還是當兄妹吧!”

豪格爾聽著林淼說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話,最終疑惑的問了一句,“淼淼,你方才是什麽意思?”

林淼沒做聲,她知道豪格爾聽懂了,隻是跟她一樣,執著了多年,一時有些放不下而已。

見林淼神色清明,並不似說胡話,豪格爾的心咯噔一下就慌了:“淼淼,你是要跟我退親?”

林淼點頭。

豪格爾先是不敢置信,極力的挽回,“淼淼,你說什麽胡話呢?莫不是這風太大,吹的頭暈乎乎的了!乖,我們就快成親了,之前是我不對,但一切都會過去的,原諒我好嗎?”

寵溺的語氣,好似林淼真的說了一句胡話,惹的豪格爾笑話一番,然後在出身輕輕安慰。也跟以前每次林淼生氣了,豪格爾哄她一樣。

當時林淼很是受用,可到了此刻,林淼突然覺得自己好傻,怎麽那麽多次,就這樣被豪格爾的甜言蜜語給攻陷了呢!

“豪格爾,我是認真的!我們不合適,回去後,我會主動跟爹娘認錯,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我身上。隻是……我做不成忽爾泰叔叔和明珠嬸嬸的兒媳婦了,希望你幫我跟他們說聲對不起,一切就權當是我任性吧!”

到了此刻,豪格爾若是還不明白林秀是認真的,那他就是真的傻了。

林秀說完這句話就要離開,豪格爾卻突然大聲的喊住林淼:“林淼,你剛才說的都是認真的?”

林淼停住腳步回頭,最後一次看向這個麵目有些猙獰的男人,這是第一次見他這麽凶狠的對自己說話,心中覺得有些酸澀,隻點著頭:“嗯!”

這個字仿佛一下子摧毀了豪格爾心中所有的理智,他大步上前,緊緊的捏住林淼的肩膀,“這麽多年的感情,婚期都定了,你說不嫁了就不嫁了?你當我是什麽?”

“一個人人可睡的小寡婦而已,難道別人睡的,我就睡不得?你就為了這麽點小事,心裏過不去,這幾年天天給我臉色看,你可知我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我處處忍讓你,哄著你,敬著你,到頭來你要把我一腳踢開?”

“你到底是心裏對我跟別的女人睡了過不去,還是壓根就是你又看上了別的男人?”

“你就是個見異思遷,忘恩負義的女人,枉我這麽多年對你好,你的心不虧嗎?”

“早知你是這樣的女人,我才不會看上你,就該讓你被人欺負,踐踏在腳底下,成那汙泥,永遠無人理睬。”

豪格爾的雙目泛著腥紅,說出來的話一句比一句戳心窩子。

若說林淼之前痛下決心,還會覺得心痛。可此刻見豪格爾突然變臉,還哪裏來的心痛,隻怕是慶幸都來不及。

這樣的男子,不嫁才是萬幸。

因此林淼更沒有好臉色給豪格爾,隻推著豪格爾的手,“你放開,你把我弄疼了……”

豪格爾此刻心中是怒氣衝天,想到到手的媳婦臨門一腳要退親,到時候自己會成為草原上的一大笑話。

細心嗬護長大的未婚妻,說不要他了就不要他了?憑什麽?一個關內來的女子,若不是他們一家護著他們,如今早不知到哪裏去了,如何能在這裏好好的活下來,這都是他們一家人的功勞。

哼!果然是養了一群白眼狼,到頭來還反咬自己一口。

豪格爾越想越覺得自己多年的付出成了空談,又見林淼眼裏對自己毫不掩飾的嫌棄,再聯想白日小夥伴們的嘲笑。

“這麽多年了,你都沒吃上一嘴,也太虧了!”

“就是!雖說是關內人,可在咱們草原上這麽久了,還不知道咱們的規矩?怎麽也得先試試,保不齊早就不是幹淨的了。”

“就是,豪格爾,不要最後傻傻的弄了雙破鞋回來!”

……

豪格爾越想,心裏的怒火就越大,漸漸的淹沒了他的理智。

“想退親?哼!讓我先收回利息再說。”

接著一雙如鐵臂一般的手把林淼推倒在地,俯身壓上。

“你放開我!放開我……禽獸,你放開我……”

林淼手腳並用,自是要掙紮,也有些許力氣,在掙紮中抓傷了豪格爾的脖子。豪格爾一見出了血,自是更火大。

林淼趁著這個間隙跑起來往前跑,豪格爾在後麵追,“賤女人,你給我回來……”

林淼再有力氣也不過是小女子,如何敵得過矯健的豪格爾,幾下就把林淼抓住,推嚷之中,林淼後腦勺著地,砸到了一塊石頭,便暈過去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豪格爾臉上帶著歉意,“淼淼,對不起,剛才是我一時氣憤!對不起,你原諒我好不好?”

林淼感受到身下的劇痛,慢慢的爬起來,眼神狠狠的朝著豪格爾殺過去。

“淼淼,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還不是你說話惹我生氣,我才這樣對你。我是太在乎你了,反正我們也要成親了,這不是遲早的事嗎?今天是我不對,你就原諒我好不好。”

林淼隻覺得惡心,說不出其他的話,啐了一口,“呸……”

這樣一個動作,似乎惹惱了豪格爾,他突然變了臉,拍了拍衣裳,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林淼:“淼淼,如今你是我的人了,退親的話我便當你沒說過。你我已經成就好事,你就安心的待嫁,不要在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了。明日我便讓爹娘去跟你爹娘商議婚事提前。”

那一副小人嘴臉,讓林淼惡心。此刻連生吞活剝他的心都有了,她才伸手要扇過去,豪格爾卻一把抓住她的手,“淼淼,婚事提前也是為了你好,若是今日你便懷上我的孩兒,到時候孩兒落地,那月份可說不過去。”

林淼的手心被自己抓的要出血,她是絕對不會嫁這個禽獸。

“你……休……想……”

“我就算死,也不會嫁給你!”

可豪格爾卻說著還俯身靠近林秀的耳邊,“不嫁給我?你這副破敗的身子,還會有誰要?莫不是要學那些個無主的小寡婦,到處招攬生意去?乖,不要鬧了。”

林淼氣的渾身發抖,這才是這個人的真麵目,當真是令人作嘔。

身體的痛楚也提醒著林淼方才這個禽獸對她的所作所為,林淼直接一口咬住豪格爾的臉頰。

豪格爾驚呼一聲,使勁的推著林淼,可林淼是下了死勁。

任憑豪格爾推,林淼還是把豪格爾的臉頰咬出血,甚至於還有一塊皮肉在林淼的嘴裏。

豪格爾一把扇過去,把林淼打得趴在地上,“賤女人,真是給點不要臉!哼……你等著,等我把你娶回來,好好折磨你!”

……

而後的事情,便是林秀知道的。林淼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家的,她洗了又洗,想要把身上那一切痕跡都清洗掉,可無論怎麽洗,林淼心裏那肮髒的感覺都洗不掉了。

一夜未睡的她,正在無助的時候卻聽到忽爾泰夫妻過來商議親事,林淼如何忍得住,自然大鬧一番,可她卻無法說出口,到底為何……

因為一切的根源是因為她瞎了眼,真心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