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突如其來的

堅強,頑強,毫不懼怕,不屈不撓,說到底,也全都是因為有人在支持著她,給她動力,給她能量,給她勇敢麵對的勇氣。讓她也願意為其傾其所有,拚盡全力。

但此刻,她感覺自己就像一隻小鳥一樣,借著風勢飛的正高正開心,支撐著她,送她青雲直上的那股風,卻戛然而止了。

羽翼仍在,但是她像是折斷了翅膀,飛不起來,跌的很慘。

顧婉看著她,那種心痛的感覺,如奔雷一般滾滾襲來,卷襲著她,讓了沒了力氣。

她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說,是她讓她換了藥,又讓她來投案頂罪。她這是,在陷害她嗎?但是,她為何要陷害她?

她對她不好嗎?傷害她了嗎?不,不是,沒有。

顧婉搖搖頭,眉頭緊皺,麵色凝重。

倏然之間,她閉了眼,又再次睜開。

是了,她沒有對她不好,也沒有讓她傷心,所以,她說這話,一定不是真心的。不是真心的,那便是假意的,是故意的,是有目的性的。

“出什麽事了?”顧婉撲到四喜身邊,緊緊地抱著她的肩膀,問道。

她確定,十分肯定,四喜說出這些話,一定是有原因的。

坐在上麵的邱澤見狀,咳嗽了一聲,也跟著問道:“你要是有什麽難處,盡管說出來,本官會為你做主的。”

顧婉定定地看著她,雙眼中閃著迫切的,希冀的光芒。她多麽希望她能夠也看著她,和她說清楚一切,說她是說謊的,說她是被逼無奈的。

然而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這場麵,卻是如死一般沉寂,就連空氣,都似乎停止了流動一樣。

突然之間,一道尖銳的喊聲,像錐子一樣,將這沉寂刺破。

“程娘子,有急診!有急診!”

轉瞬間,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去,就連深陷泥潭的顧婉和四喜,也是忙回頭去看。

“大膽,竟然私闖公堂!”邱澤反應過來後,向那來人一聲大喝。

顧婉眨眨眼睛,來的人她認得,是春回堂的一個護士。但是春回堂已經清閑冷寂了好些天了,她這幾天更是去都沒去,如何突然之間,就有急診了?而且,看來應該是很急的急診了,如若不然的話,這護士也不可能匆匆忙忙,急急躁躁地找來了這裏。

“什麽事?”顧婉問道。

“有急診,病人情況危急,顧大夫讓馬上把你找回去。”

邱澤聽他說完這話,看向顧婉。

顧婉沉默了一瞬,就在所有人都等著她回應的時候,突然之間,隻見她如脫兔一樣,蹭的從地上起來,衝出了公堂

在生命麵前,什麽都可以先往後放。所以現在,她必須盡快的,趕緊回去,遲了一分一秒,都有可能讓病人喪命。她賭不起,也不會賭。

顧婉走後,邱澤拍了下驚堂木,讓呆滯的人猛然驚覺。

之後,四喜被暫時收押,退了堂。

顧婉一路狂奔,回到春回堂之後,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緊緊地抓住顧大夫的衣袖問道:“怎麽回事?”

顧大夫神色凝重地看著她,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低沉著聲音說道:“跟我來。”

顧婉跟著顧大夫往前走,進了隔離室。

隔離室裏,白色的病**躺著一個男人。顧婉才進去,便聽到粗重的喘息聲。

顧婉上前一看,見這病人麵色蒼白,緊緊閉著眼睛,出氣多,進氣少,一副十足痛苦的樣子。

“顧大夫……”顧婉看向顧大夫,喊了一聲。

“病人脈象十分不穩,時而沉緩,時而急促”

但是顧大夫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顧婉打斷了:“是什麽病?”

此時此刻,她不想再浪費時間,再去想其他的,她現在隻需要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麽病,是不是還有辦法醫治。若是有辦法治的話,她會傾盡全力,若是沒辦法治的話,她也會盡力一試。

顧大夫歎息一聲,繼續說道:“如果我估算沒錯的話,病人倒是有幾分患了瘟疫的跡象。”

“什麽?瘟疫?”顧婉大驚失色。

她知道,瘟疫這個東西,在古代很流行,每次發作,都會造成很大的損失,但是她沒想到,她竟然會遇上。

“還能治嗎?”隻片刻之間,她便又恢複了理智,看向顧大夫問道。

既然現在知道了是什麽病,那便隻需要對症下藥就可以了,瘟疫,雖說來勢洶洶,很是嚇人,但也不是一點辦法沒有的。

顧大夫回道:“我已經讓護士給煎了藥喂他喝下了,接下來,就是看效果了。”

他說著這話,又繼續說道:“不過這也不一定,說是瘟疫,這也隻是我個人的猜測,這才發現了一個這樣的病人。”

顧婉點點頭,她理解顧大夫的話的意思。但凡確定為瘟疫,必須是要大麵積的發病,有極其強烈的傳染性。但是現在,隻發現了這一個病人,並不能確定這就是瘟疫。

“你換上隔離衣再給好好地看看吧,或許你那邊會有別的發現。”顧大夫又說道。

“好。”顧婉回答著,之後出去了。

她回了自己的房間,將隔離衣換上,又拿了自己的工具

換衣裳的時候,她仿佛突然聽到了四喜的聲音:“這個一定要帶上,千萬不要忘了。”

這句話,最開始的時候,她常常囑咐四喜的,但是一段時間之後,四喜就開始用這句話來囑咐她了。

顧婉一個激靈,回過了神來。當務之急,是先看病人,先救回病人的性命。但是四喜,她也一定會去救。

換好隔離衣之後,顧婉便又進去了隔離室。雖說現在還不確定是瘟疫,不確定其傳染性,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將這病人給完全隔離了起來。

她進去之後,見這病人依然是剛才的那副樣子,並沒有絲毫的好轉。

她先是給他量了體溫,之後,為他做了全身檢查。

但是檢查的結果,讓她有些迷惑不解。病人體溫很高,可以確定,出現了發熱,並且,心跳極不穩定,和剛才顧大夫所說的脈象差不多。除了這些之外,還伴有咳嗽,咳血的症狀。具體是什麽病,不好診斷,但是看起來,倒好像是多個器官出現了病變,並且還有衰竭的趨勢。

檢查完之後,顧婉出去,去看了記錄,又找來病人家屬問了問,得知病人是在昨天夜裏突然發病的,早上起來的時候,雖說有點異樣,但是並沒有到撐不下去的地步,所以,便一直撐著。但是誰料,個把時辰之後,便暈倒在地,怎麽叫都叫不醒了,病人家屬這才著了急,給送來了醫館。

現在春回堂正處於風口浪尖,他們本來也不想送來這裏的,但是又見病的很嚴重,在生命麵前,也沒的選擇,隻能選擇最好的。因此,便將人送來了春回堂。

顧婉問病人家屬的時候,見他們麵色怪怪的,她也沒往心裏去。畢竟,她現在的名聲,可是著實不怎麽好。本來就是為了逼出那幕後之人的,但是誰料,竟然把自己給搭進去了,真是不知道,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不過不管如何,既然人被送來了這裏,她就要擔起一個大夫的責任,為病人好好地看診,為他負責。

顧大夫又進去給把了脈,看了看。

“怎麽樣?”顧婉忙上前問道,她見顧大夫麵色凝重,心裏也是隱隱地擔憂。

果然,顧大夫搖了搖頭,回道:“不怎麽樣,好像比起剛才,更加嚴重了。”

這句話,讓顧婉的心往下沉,越來越沉,簡直沉到了穀底。

發病如此迅猛,用藥也無效,如此病情,難道,真的是瘟疫嗎?

“通知官府吧。”顧婉神色凝重地看向顧大夫說道。

雖說是不是瘟疫還不能完全確定,但是這種病發病之急之迅猛,而且很多跡象,都表明是一種急性傳染病,先通知官府,讓那邊有個準備,不至於事情成真的時候,太過於匆忙

但是民眾那邊,還是暫時不要通知,以免造成了恐慌。

顧大夫點了點頭,未雨綢繆,必須要這樣了。

出了隔離室之後,顧婉喊來了一個護士,讓他趕緊去縣衙通知邱澤,就說是她說的,現在城裏有發生瘟疫的跡象,讓他先有個心理準備。

顧大夫繼續在研究病情,斟酌著,又給換了其他種類的藥用了。

因為憂心,中午飯顧婉都沒有吃得下,自己在房裏研究如何治療這種病。

據檢查的結果,病人出現了多個器官衰竭的症狀,如果有西藥的話,可以很快速地達到治療效果。但是現在,她根本就沒有西藥了,任何一種都沒有,唯一能夠依賴的,隻有中藥。

不過,一直到了晚上,那病人的病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惡化了。

這下,顧婉的心再次冰冷到了極點,她想要留在這裏給照看一下,但是家裏那邊,姚氏的情況也還沒有穩定,四喜不在身邊,她必須要回去。

顧婉歎息一聲,交代了護士好好的照看著,一旦有什麽情況,讓他立即去通知她。

然而,就在她要走的時候,突然見莫佟進來了。

“師父,你怎麽了?”莫佟問道。

顧婉搖搖頭,給了他一個笑,回道:“沒事。”

“不對”,莫佟搖頭,她說沒事,但是此刻她的臉上,可明明是一副強顏歡笑的樣子。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至於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顧婉又是無奈一笑,在她眼中,莫佟一直都是個孩子。有些事情,不需要讓他知道。

不過想來,如果四喜知道了她此刻麵臨的困境的話,一定會很自責的吧。在最需要的她的時候,她竟然不在,她對得起誰?

“師父,要是有什麽活兒需要我幹的話,你直接開口。”莫佟又說道。

他都跟著顧婉半年多了,那些簡單的活兒,基本功,早已經紮紮實實的了,所以,一般的事情,隻要不是太難的,他都可以勝任。

顧婉聽他這話,笑了笑,回了一句:“好啊。”

她的笑容,帶著疲憊,無論聽在誰的耳朵裏,都會讓人心疼。

不過,倏然之間,她又突然看向莫佟,問道:“護理手術後的病人,你現在學會了嗎?”

莫佟聞言,得意地一笑:“早就會了,太簡單了。”

顧婉直接回道:“那好,我現在交給你一個任務,你去我家裏,去看看我嫂子,如果有需要的話,就看護著她,如果她那邊情況一切都好的話,你就留她一個人在屋裏好了

。但是如果有什麽不好的情況,你一定要盡快地來通知我。”

莫佟起初有些疑惑,沒有徹底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在顧婉說完之後,他便也明白了過來,忙點頭回道:“好,師父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完成任務的,完成的漂漂亮亮的。”

顧婉點了點頭:“去吧,順便再解釋一下,說我這邊有危在旦夕的病人,過不去。”

莫佟全都答應了,之後,便忙走了。

顧婉舒了一口氣,好在還有莫佟在,她之前也讓他苦練了不少,這下,總算是能為她分憂解難了。

莫佟走了之後,顧婉便又進了隔離室,去看了病人。不過情況依然不樂觀,病人的病情,依然沒有絲毫好轉。

具體是什麽病,根本就看不出來,也得不出一個清晰明確的結論,所以為今之計,隻能根據已經出現的病症,來選擇用藥。

顧婉回了自己的房間,繼續在想著救治的方法。但是,就在她坐下之後不久,突然有個護士急匆匆地進來,向她喊道:“程娘子,不好了,病人出血了。”

顧婉一個著急,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跑去了隔離室。

進去一看,竟然見那病人,耳裏和嘴裏,往外滲出帶著血絲的**。

那場麵,觸目驚心,但是顧婉卻沒有退縮,穿上了隔離衣,帶上了厚厚的口罩和手套,上前去給病人把脈。

但是結果,病人心肺以及全身各個器官,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衰竭,情況很是凶險。

這個病,不同於以往,以往,就算再艱難,再凶險,但是起碼,她知道該如何去救治,該用什麽辦法。就算明知道救不好了,但是她依然也會救。不過這次,她心裏沒有一點底。

皆是因為,她對眼前的這個病患,根本一無所知,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先不要著急,再試一試。”顧大夫安慰她說道。

越是凶險,越是沒了辦法,越是要冷靜,越是要堅定,千萬不能先讓自己亂了陣腳。如果大夫都亂了,那病人又當如何?

顧大夫的話,她全都懂,都很明白,但是仍然不由自主的,開始著急,開始擔憂。

顧大夫從醫這麽多年了,以前也診治過不少奇奇怪怪的病症,但是這種病,他也著實是第一次見。沒有現成的診療方法,所有的,隻有自己去試。

但是見這病人情況,不知道,他還等不等的及?

這種情況,很明顯,已經是在垂死掙紮了,誰也不敢怠慢,就算是死馬當了活馬醫,那也必須要醫。

因此,無暇他想,顧大夫將自己能夠想得到的或許可以的診治方法,全都給用上了

但是,效果似乎依然不好,病人的病情,仍然沒有絲毫的好轉。

天色微亮的時候,顧婉正在房中查看著醫書,忽然見護士又進來了,這一次,帶來了一個讓她絕望的消息。

那人,病逝了。

這個打擊,來的太快太迅速,讓她簡直承受不住,腳下踉蹌了幾步,扶住桌子沿,這才勉強站住了。

死了,死了,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雖說病情很迅猛,來勢洶洶的,但是那也不至於隻一天一夜,便死了。

她是個大夫不假,見慣了各種生死,但是像這樣的病,如此恐怖,她也是第一次見。如果是在前世的話,或許還有點治療的希望,但是偏偏,是在什麽都沒有的現在。

顧婉站住了身子,點了點頭,似乎連歎息的力氣都沒了。

“通知病人家屬。”她聲音低沉,說著這話,聽不出是個什麽樣的情緒。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肯定壓抑到了極點,悲傷到了極點。

在疾病麵前,人人都是脆弱的,有時候,甚至不堪一擊,就像現在這樣。

那個人,昨天夜裏開始發病的,短短的二十四小時,竟然就這麽去了。在此之前,或許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種結果。

不過,那又如何?這已經是事實了!

顧婉強打起了精神,站直了身子,繼續查看醫書。

不行的,就算這個病人已經去了,但是這種病卻不一定就此去了,她必須要再去研究,再去想辦法,必須要找出治療的方法。

當病人病逝的消息,傳到其家屬耳中的時候,和預料的一樣,春回堂裏,霎時間哭聲震天。

本來以為,不就是病情急了點嗎?治一治便好了,但是誰曾想,竟然會這麽快。

顧婉在自己房裏,緊緊咬著下唇,外麵的哭聲,讓她的心更加沉重。

然而,突然之間,她聽見一聲怒吼:“是你們,一定是你們,故意害死了我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