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9章 死百次也值
其實顧婉早就承認了她，一直對她淡漠，皆是因為邁不過自己心裏的那道坎。但是她奮不顧身、不計生死地撲到她身上，為她擋箭，保住她的性命，她就算昏迷過去了，卻依然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與此一比，她的那點別扭的心理，又算的了什麽？
捫心自問，如果換做她，她會為她做到這樣嗎？
顧婉問過自己，她思索了良久，仍然沒想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沒有答案，可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回答不出，那就說明，她也猶豫了，起碼她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奮不顧身地去救她。
但是她呢，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想都沒想，直接將她護在了懷裏。
與這個比起來，她心裏邁不過去的那道坎，又算得了什麽？
她自己是個大夫，所以比尋常人更能理解生命的寶貴，也更為珍愛生命，在她的眼裏，生命，必定要排第一位的。
所以，她放下了那些一直以來困擾著她的執念，拋開了所有，撲到她的懷裏，聲嘶力竭地哭著。
就像劉氏說的那樣，她到底是她的母親，十六年前生了她，她就是再不想承認，這也是不能改變的事實。多一個人來疼她，愛她，這又有什麽不好的？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殘忍？你知道嗎？”顧婉一邊嚎啕大哭著，一邊問道，似是要將她心裏所有的不甘和委屈，在此刻全都給發泄了出來一樣。
周氏完全陷入了呆愣之中，一點都沒有反應過來。
她叫她什麽？她叫她什麽？
直到顧婉又哭著喊了兩聲“母親”，她被封住的眼淚，這才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泄不可收拾。
她喊她母親了！她承認她是她娘了！周氏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但她又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的確是叫她母親了，不容置疑。
此刻，她的心思似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酸甜苦辣鹹，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但最主要的一味，還是甜吧。
甜的讓她簡直要發狂。
這聲“母親”，她原本以為，這輩子，興許隻能在夢裏聽到了，但不想，竟然在現實中，聽她叫了出來，真真切切，確確實實的。
她喊她“母親”了！她的女兒認她了！
別說為她擋了一箭，就算為她去死一百次，她都願意。
周氏覺的自己要癡狂了，但是聽著顧婉哭的肝腸寸斷，她心疼的要命。
她將她緊緊地抱住，抱在懷裏，這是她親生的女兒，是當初懷胎十月，傾注了她心血和希望生出來的女兒。
但不想，造化弄人，最後竟是這個結果。
她該高興的，因為現在都好了，都過去了，她的女兒認她了，和她冰釋前嫌了，以後再也不會與她淡漠相對了。
她哭，她也哭，兩人相擁哭了好一會兒，直到顧婉哭的嗓子都有些沙啞了，沒有力氣了，這才止了哭聲。
她忙從周氏的懷裏掙脫出來，擦擦眼淚，但那不聽話的淚珠兒，仍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簌簌地落下一串。
“沒壓到傷口吧。”她哽咽著聲音問道。
周氏忙搖頭。
顧婉見她臉上都是淚，鬢邊的頭發都被打濕了，便拿著帕子去幫她將淚水拭去。
誰料，她的眼淚，竟是越擦越多。
顧婉見狀，雖然眼角仍然閃著淚光，但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能再哭了，小心傷勢加重。”
周氏拚命地點頭，口中囁嚅著：“不哭了，不哭了。”
女兒認她了，明明是大喜事一件，明明該高興的才是，為何就非要哭個不停呢？
但是眼淚根本就不受她的控製，流了擦，擦了再流。
用了好長一段時間，兩人這才漸漸的平息了。
“以前是我不好，是我自己執念深重，母親你原諒我。”顧婉抽噎一聲，看向她說道。
一聽這話，周氏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一次迷蒙了視線。
她將她手緊緊地握在掌心裏，使勁地搖頭：“這輩子能聽你喚一聲‘母親’，就算是死，我也瞑目了。”
“呸呸呸”，顧婉忙回道，“什麽死不死的，可不能胡說八道。
周氏聞言更是笑了起來。
原來，和親生女兒執手相望的感覺，竟然是這樣的。
可憐，她也隻是個可憐人罷了。養女十六載，卻沒得一天的真心。
“好，聽你的，不死，不死。”周氏看向她說道。
顧婉這才笑了起來，一直以來壓在她心裏的事，總算解決了，不但沒有像之前預料的那樣會更加難以釋懷，反而讓她輕鬆了許多，似乎整個人，也在一瞬間，跟著輕鬆了起來一樣。
周氏也是狂喜的，讓她覺的自己這輩子，假如現在就死了，也沒有遺憾了。
但是她不能死，她要活的好好的，她還要守護在女兒的身邊，一直保護著她，不讓她有任何的危險，將十六年來欠了她的，全都要彌補給她。
想著這事，周氏突然問道：“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是有人要對我們不利嗎？”
她乘馬車進出皇宮，數不清有多少次了，一直都平安無事，但是昨天，怎的突然就發生了那樣的事？
顧婉聽她問，便解釋了起來：“是華貴妃派了人來行刺我夫君，但偏巧的是，他和我都不在車上。”
周氏震驚十分，但第一反應，就是歎一聲還好。還好他們兩個都不在車上，要不然的話，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華貴妃真是越發的大膽了。”周氏憤憤說道。
她管家多年，不但內宅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條，就連外麵的事情，也處理的順順當當。近期的朝堂紛爭，她是知道的，但不曾想到的是，華貴妃竟然如此大膽，敢派人行刺皇子。
“皇上就是在挨日子，華貴妃背後又有權勢，所以，她肆無忌憚了，開始明目張膽了。”顧婉歎息一聲說道。
周氏緊緊地攥著她的手，勸慰說道：“你先別擔心，我馬上就通知你舅舅，他們會幫十七王爺的。”
顧婉聞言，點點頭：“那多謝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