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你怎麽忍心

顧婉驚恐地睜著眼睛,她的孩子呢?她的孩子真的沒有了嗎?

他在她的肚子裏六個多月了,她盼著他,給了他她所能給的一切,每天都會和他說話,洋溢著一顆幸福的心,期盼著他的出世。怎麽,說沒就沒了呢?

不,她不相信,這不是真的,絕對不是真的!

她的寶寶還在她的肚子裏,好端端的,一點都沒事,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要平安地將他生出來,抱他在懷裏,親他柔嫩的臉頰,教他說話,教他喊媽媽,還要教他走路,教他她所能教的一切。

但是孩子,真的走了嗎?她的孩子,她的寶寶,真的不在了嗎?

顧婉一雙眼睛裏全是驚恐,她不敢相信這一切,她的寶寶,怎麽可能就沒了呢?

心很痛,但這種痛,卻是一種說不出什麽滋味的痛。痛的她似乎整個人都麻木了起來,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心裏腦海裏隻有一句話在不停地徘徊。

不,不會的,不會的。

寧卿抱她在懷裏,感受著她緊繃僵硬的身子,也感受到了她無助淒苦的心。

他的淚好幾次在眼睛裏麵打轉,但全被他壓製了下去。

她已經崩潰了,他要給她依靠,他絕對要撐住。

“他會怪我的,他會恨我的,是我沒有保護好他。”顧婉低低的聲音響起,聲音裏麵似乎飄著一層死寂。

在那一瞬間,心破碎了,支離瓦解了,她所有的堅強,隨著肚子裏孩子的逝去,跟著一起去了。

“不會的,不會的……”寧卿在她耳邊,柔聲安慰。

但他的聲音,承載堪比著生命力量的悲痛。

“他不會怪你的,是我親手殺了他,要怪的話,他會來怪我。”

顧婉聽他此言,一雙空‘洞’的眼睛裏,突然折‘射’出不一樣的光彩。

她定定地看著他,不相信他說的話。

寧卿也看著她的眼,將她眼中所有的哀戚之‘色’,盡收心底。

“是我給你喂的‘藥’,是我親手殺了他。”他說著這話,俯下身子,將她抱在了懷裏。

孩子是他殺的,不怪她。她不要傷心,不要難過,更不要為此自責。不是她沒有保護好孩子,是他親手殺了他。

顧婉的眼神又恢複了呆滯,被他緊緊地抱住,有些呼吸不暢。

但突然之間,她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到了他的身上,一邊打他,一邊哭著說道:“你怎麽忍心?怎麽忍心?”

那不但是她的孩子,還是他的骨血,他怎麽忍心?

寧卿不動也不言語,隻緊緊地抱著她,任她打在自己的身上。 如果這樣可以讓她好過一點的話,可以讓她的心不再那麽痛的話,她希望她多打他一會兒。

那也是他的孩子,如何能忍心?如何能不痛?但是如果讓他重新選擇一次的話,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舍棄了孩子。在他的眼裏,她才是最重要的。

孩子以後還會有,退一萬步,就算真的不會有了,隻要有她在身邊,她好好地陪在他身邊,他也知足了。

或許世間萬物都可以被更改,被替換,但惟獨她,是獨一無二的,是他絕對不能失去的。她就是他的全世界,別的一切他都可以不在乎,但惟獨她,不行。

他的眼睛裏也滿是淒愴的光,但他沒有讓她看見,也不會讓她看見。

所有的傷痛,都要他自己來承擔,他不想讓她受一點傷害。

她打在他的身上,並不疼,但他的心卻疼的厲害,為她。

他希望她能夠多打一會兒,也好心裏舒服一點。

顧婉一邊打,一邊哭喊,剛才哭不出來,像是有棉堵在喉間,但現在,一聽他說竟是他喂她喝的‘藥’,那團棉像是被撥開了一樣,讓她暢快地哭出了聲音。

她嚎啕大哭,任憑眼淚肆意地流,將他的白衣****了很大一片。但她並沒有打他很長時間,隻一會兒,便停下了。

打他有什麽用?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又不是真的刻意殺了孩子。

雖然明白這一切,什麽都清楚,然而她的心,依然疼痛的無以複加。

她的孩子,在她肚子裏六個月,她滿心歡喜地以為一定能將他平平安安地生出來,但誰曾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是老天在懲罰她嗎?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卻要奪走她的孩子。如果非要拿什麽去抵償的話,她寧願她自始至終都沒來過,她寧願她當初就徹底死了。

從沒擁有過,就不想占有,但一旦嚐到了擁有的滋味,就不想放下,也放不下reads;。

果然,命運公平的很,不會讓她多得到了什麽。

顧婉嚎啕大哭了好一會兒,聲音逐漸小了下來,變成低低的嗚咽。但這樣,卻更讓寧卿疼在了心裏。

她心裏難過,他比她更難過。她為沒有了孩子而痛,他為孩子和她一起痛。

他一直將她抱在懷裏,不放開,也不鬆開絲毫,直到見她漸漸地安靜下來了,這才為她將臉上的淚痕拭去。

丫頭早已聽到了這邊的動靜,知道是她醒了,但卻不敢進來。心裏跟著一起難受,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去煎‘藥’。

寧卿扶顧婉靠在了自己的身上,接過‘藥’碗,給她喂‘藥’。

顧婉沒有反抗,乖乖地張口喝下了‘藥’。

‘藥’很苦很苦,但她卻像沒有絲毫知覺一樣,像個木偶一樣,一勺又一勺地將一碗‘藥’喝了個幹淨。

喝完‘藥’之後,寧卿拿了顆蜜棗塞到了她的口中。

但甜,和苦,對她來說,又有什麽區別?一樣的,都是一樣的。

她的心裏苦,比‘藥’更苦,不是甜甜的味蕾就可以壓得住的。

顧婉醒來之後,寧卿又讓人去叫了梅司愈過來。

他過來的時候,顧婉已經喝完‘藥’睡著了。許是真的哭累了,睡的很沉,梅司愈給他把脈的時候,都沒有醒來。

梅司愈的神情一直凝重異常,直到把完了脈,皺著的眉都沒有鬆開。

“怎麽樣了?”寧卿急忙問道。

梅司愈微微歎息一聲,有些話,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也不知道,那些話,現在這種情況下,不知道該不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