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活不多久了
程大海和姚氏已經帶著四喜回了城裏，顧婉還沒有找到，他們的心裏，也是火急火燎的。
前幾天，寧卿還在大張旗鼓地找顧婉，但是這一兩天，他卻像是突然熄滅了所有的**一樣，不再找了。
這到底，是為何？
一家人心裏疑惑，程大海便去問了，但卻被告知，王爺並不在府裏。
華貴妃一連病了好幾天，起床都沒有起來。
顧婉本來打算就不理會的，但最後有些忍不住了，便趁著她睡著的時候，過去看了看。
寧陌站在她的床前，見她來了，隻轉頭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別的話。
顧婉上前，在華貴妃臉上仔細地看了看，又探了探她的脈，詢問了一些症狀。
吃不下飯，白天時常昏迷，但是夜裏卻說不著。
寧陌聽她詢問病情，心裏是高興的，他知道她是個大夫，既然她問詢的話，肯定是想要給醫治的。
她肯給醫治，那是不是說明，她正在慢慢地接受他？
他的心裏是狂喜的，凝望著她的眼眸裏，一片深情。
但顧婉的麵色卻凝重了起來，眉頭也皺了起來。
“我覺的，你還是盡快地找個大夫來給看看吧。”顧婉低沉的聲音說道。
“怎麽了？”寧陌忙問。
顧婉抬頭看他一眼，猶豫了一會兒，回道：“我覺的，有點嚴重，還是早點看一看的好。”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華貴妃這個樣子，隻怕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寧陌聽她這話，一顆心瞬間沉了下來。
事不宜遲，他必須馬上去請大夫。但他也是斷然不會留下顧婉一個人在的，所以，隻能召出暗衛，讓他去請大夫。
請來的還是之前的那個大夫，給華貴妃把了脈，卻是搖搖頭。
寧陌心一沉，問道：“怎麽樣了？”
大夫又是搖搖頭，口中隻吐出四個字：“油盡燈枯。”
顧婉並沒有在一邊，但也聽到了大夫說的這四個字。
“油盡燈枯”那代表的是什麽？是華貴妃已經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這一瞬間，顧婉對她，突然泛起了幾分憐憫的心情。她處心積慮一輩子，但是到頭來，換回的，卻是“油盡燈枯”，這樣一個結局。
哀哉！悲哉！
當寧陌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一顆心徹底地沉了下來。
他知道這四個字意味著什麽，但是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他多年來依靠的母親，就快要離開了。
宏圖大誌還沒有實現，他還沒來得及讓她享福，她怎麽能死？
但是他更明白的是，宏圖大誌，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其實已經沒了任何吸引力。
倘若顧婉願意陪在他的身邊的話，那他就願意為了她，放下所有。哪怕放下這片大好的江山，他都願意。
但是，她可願陪在他身邊？
顧婉是個外科的大夫，這種的情況，就算她想醫治，也沒有辦法。更別說，她與華貴妃之間的過節太多，她根本就不太想插手。
顧婉站在窗口，當那大夫走出來的時候，她發現他往這邊看了好幾眼，驚詫之後，又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顧婉是故意的，故意讓那大夫看見她。她本來是春回堂裏的坐堂大夫，整個楚湘的大夫，幾乎沒有不認識她的，那個大夫，自然也會認識的。
寧卿現在肯定是在驚天動地地找她，滿城的人也肯定都會知道。讓那個大夫看見她，再去告訴寧卿，他就會來了，就會帶她走了。
她是這麽想的，但她沒有料到的是，就在那天寧陌抱她進城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給發現了，那個大夫，也早已經和寧卿見過了麵。
大夫走後，回了城裏，果然又去了王府，求見王爺。
“王爺，我今天又去了那家看診，看見王妃了，王妃就在那裏。”
大夫一臉激動地說道，他知道最近王爺在找人，但要找的是誰，他卻不太清楚。
但是今天一看到顧婉，他先是詫異一番，隨即立馬明白了過來，肯定是在找王妃了。
寧卿看著他，淡淡地“嗯”了一聲。
那老大夫卻詫異了，這麽大的消息，他急急地跑來告知，還以為自己立下了大功了，不想王爺竟然是這麽冷淡的態度。
難道，不是為了找王妃的？或者是，王妃失寵了？
但片刻之後，他便又想了起來。不是王爺不喜歡王妃了，更不是王妃失寵了，而是他自己太笨了。
當初王爺將他請來的時候，問的那個人，可不就該是王妃嗎？是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會表現的如此鎮定淡然。
這麽一想，大夫的臉上便起了幾分尷尬之色。
寧卿又問了他幾句話，便讓人將他帶下去了，又讓人給了他賞錢，送他出去了。
顧婉心裏也有了底，這下，寧卿肯定很快就知道她在這裏了吧，肯定很快就會來救她出去的吧。按照他的效率，說不定再等一下下，他就會出現在他的麵前了。
正思忖著的時候，寧陌進來了。
“小婉”，他看著她，喊她的名字，顧婉也轉頭看他。
“你有辦法嗎？”
顧婉知道他說的是華貴妃的事，便搖搖頭。
這個事，她是真的沒有辦法。
大半天的時間，華貴妃一直昏睡著，剛剛稍微清醒了，但片刻之後，卻又睡著了。
寧陌縱然不敢相信，但最終還是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的母親，能活的時間，已經不長了。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寧陌又看著她問。
顧婉依然搖頭：“就算我很想幫忙的話，也是無能為力了。”
說著這話，她又歎息一聲：“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要經曆的，我們誰也無法更改。”
她是大夫，要挽救生命，但大夫也不是萬能的。她不能拯救全世界，就連單獨的生命，有時候都拯救不了。
寧陌聽她如此說，也便不再問了。他點點頭，輕輕地一笑。但那笑，卻像是自嘲一樣。
晚間的時候，華貴妃又醒了一次，這次醒來的時間，要長的很。
寧陌守在她的床邊，聽她說話。
“陌兒，娘這輩子，是想讓你身居高位，萬人之上，但那一天，隻怕我看不到了。”她如是說著，聲音像是又蒼老了幾分一樣。
寧陌向她微微一笑：“不會的。”
這次換做華貴妃微微一笑，她搖搖頭回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我知道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但是，我不放心你啊。”
她說著這話，悲愴又眷戀的眼神看著寧陌。
她死了就死了，她也不怕死，但她的兒子，還那麽年輕，難道要一輩子過這種東躲西藏，暗無天日的生活嗎？
不能的，他以前就是她的希望，現在，依然是。
就算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就算以後她死了，她也要讓他，能成功奪回皇位。
“母親，您好好休息吧。”寧陌勸道。
但華貴妃好不容易清醒了，一點都不想再睡，便又說道：“還有機會的，你舅舅的舊部下依然還在，他們會幫你的。還有之前那些支持你的大臣們，要是再得到他們的支持，你就勝券在握了。”
說起這些，華貴妃的眼睛亮閃閃的，她已經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樣，此生唯一的目標，活著的唯一意義，便是讓她的兒子成為九五之尊。
寧陌聽她這些話，心裏更是難受了起來。
但她現在身子如此弱，他也不想再與她爭辯，便又是微微一笑，勸道：“好好休息吧。”
說著這話，他為了整理了一下被子，便要離開。
但就在這時，華貴妃突然拉住了他。
“陌兒，你聽我說，咱們還有機會的，真的還有機會的。”
她的聲音裏滿是焦急，甚至還透著幾分懇求。
寧陌停下了腳步，轉身看著她。
他閉了閉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們已經沒有機會了。”他極其認真地，看著她說道。
華貴妃麵色一怔，他說什麽？
寧陌又正色說道：“舅舅的那些舊部下，在舅舅過世之後，就已經分散的差不多了。即便是還沒走的，但軍心已經渙散了，拾不回來了。我們現在唯一擁有的，對我們忠心耿耿的，就是幾十個暗衛了。”
幾十個暗衛，就想要去奪下這片江山，簡直是癡人說夢。
剛剛兵敗的時候，寧陌也是不甘心，想著一定要卷土重來。所以，在台州雪災的時候，他安排了人去了，煽動民心，又伺機刺殺寧卿。
但後來，慢慢的，隨著舅舅的死，手裏的兵士越來越難召集，直到現在渙散成了一盤散沙。寧陌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會是這樣的結果。為此，他消沉過很長一段時間，也為此恨過怨過。
但那也沒用了，既然這樣了，那唯一的辦法，就是去麵對。
當他因為放不下心中的牽絆，來到楚湘的時候，住在這鄉野之間，慢慢的，他察覺他的心，也似是被磨平了一樣。
執著了二十多年了，那些東西，其實也沒有大不了了的。即便不要的話，一輩子都沒有的話，也沒什麽大礙。
最重要的，是有一人在身邊，相依相偎，不離不棄，幸福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