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久別又重逢

周氏在這裏住了有大半個月,到九月初,天氣一日比一日冷起來的時候,便啟程回京了。

她走的時候,顧婉帶著小包子,將她送到了城外。

“我就說你不用來的,今兒風大,萬一被冷風吹了著了涼可就不好了。”周氏凝眉看著她說道。

顧婉搖笑道:“我哪裏有那麽嬌氣了?”

以前工作的時候,可是不管刮風下雨,都必須要去的。

“我也想送送外婆。”小包子也看著周氏說道,一張小臉上,似是帶著幾分傷感。

周氏聞言忙笑了起來,將他抱到了懷裏,在他的小鼻尖上點了一下:“你這孩子啊,就是嘴兒甜。”

小包子卻又傷感地問道:“那外婆什麽時候再來?”

“等你想外婆的時候,外婆就來了。”

顧婉聽著他們的話,將馬車簾子撩開一點,往外看了看,見已經到了城門邊上了,迎麵駛來了一輛裝飾樸素的馬車。

她放下簾子,又聽小包子說道:“那我天天都想外婆。”

周氏哈哈笑了起來,抱著他越發不舍得放開了。

馬車又走了一段距離,便有車夫提醒一句到地方了。

顧婉先下了車,把孩子從周氏的懷中抱了過去。

那輛樸素的馬車從她的身邊經過,顧婉微微側了側身子讓了讓。

“行了,別送了,快回去吧,你不怕風,孩子還怕呢。”周氏勸道。

說著這話,她看向小包子,見他一張小臉苦哈哈的,心下也是不忍。

“乖啊,以後外婆常來看你好不好?”周氏柔下聲音,與他說道。

“嗯”,他重重地點了點頭,但那小嘴依舊撇著,就像是很快要哭了一樣。

周氏抬手,在他的頭上摸了摸,又轉而看向顧婉說道:“我交代你的那些事兒,都別忘了,多在意一點。”

這段時間,顧婷那邊靜悄悄的,並沒有什麽異常動靜。但周氏依然不能放心,就怕她什麽時候再來生事。

顧婉明白她的意思,便點頭道好。

“等我回去以後,再多勸勸你父親,留她在這裏,終究是不妥。”周氏又說道。

最讓她放心的辦法,就是把顧婷帶回京去,看在她的身邊,讓她再也做不了惡。

“這事兒也不必強求,都提防著呢,想來不會出事的。”顧婉回道。

怎麽說,顧婷也是鄂國公的親生女兒,他不忍心,也是情有可原的。隻要她仔細提防著,確保萬無一失,也沒必要去和父親的關係弄的這麽僵。

周氏點點頭,看了看天邊升到樹梢枝頭的日頭,又說道:“好了,時候不走了,你們回去吧。”

“母親一路保重。”顧婉叮囑一聲。

小包子也隨她說道:“外婆明天再來。”

周氏聞言不禁笑了起來,明天是來不了的。但她仍是笑著答應:“好,好,明天一準兒來。”

說著這話,周氏便扶著婆子的手,上了馬車。

她撩開車簾,揮手與這對母子作別,直到馬車走遠了,這才放下簾子。

顧婉抱著小包子,站在原地,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她與周氏做母女的時間不長,本來對她也沒什麽感情,但這幾年來,她對她的真情實意,嘔心瀝血的付出,她全都看在了眼裏,心也不禁隨之動容了起來。

送走了她,心裏反而充斥著一種空空的感覺。

小包子似是也被這種彌散在周圍的憂傷的情緒感染了,也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沉默不語。

倏爾,他抬起軟乎乎的小手,握住了顧婉的手,竟是安慰她說道:“媽媽別難過,外婆明天又來了。”

他這體貼的言語,讓顧婉更為難過了起來,將臉頰貼在他的小臉上,說道:“好,媽媽不難過。”

一陣秋風吹來,帶來難以抵禦的寒意,顧婉怕會凍著孩子,便被打算回去了。

她轉身,想要抱著孩子上車,但誰料,就在這刹那,她看見在她的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看清那人的形容的時候,她的腳步瞬間止住了。

他頎長的身形,靜靜地負手立在那裏,遙遙地看著她。秋風瑟瑟,吹動他雨過天青色的衣袂翩躚。

他那如溫玉一般的麵容上,仍舊帶著讓她熟悉的,暖如三月陽春的微笑。

有了他的笑,仿佛迎麵吹來的風,已不再瑟瑟,悄然變成了和煦的春風一樣。

顧婉在凝滯了片刻之後,驚詫了片刻之後,臉上舒展開笑意,向他走去。

想不到,怎麽也想不到,竟然會在這裏遇見他。

幾年不見了,他一如當初,一點都沒有變。

走到他身前,她隻麵帶笑意地看著他,他亦笑看著她。

一眼萬年,縱使他有惆悵深似海,在見到她的刹那,也全都化作了繞指柔。

“你怎麽來了?”略微的沉默過後,顧婉問道。

他臉上溫潤的笑更加擴散了開來,回道:“藥材的事。”

隻這幾個字,忽然讓顧婉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

他從京城來到楚湘,竟然隻是為了藥材的事。

自從收到他的信之後,次日她便給他寫了回信。信上雖然沒有寫讓他來或者讓他不用來,但她卻知道,隻這點小事,哪裏用的著他親自跑一趟?但不想,他竟然親自來了。

說起這事兒,也多虧了他,解了她眼下的危機。

感謝藏在心裏,有些不好說出口。在信上已經謝過了,這會兒人都來了,她要是再多表達謝意的話,未免又覺的太於客套或過於矯情了。

於是,她便說道:“哪裏用的著你親自來了?”

宋文修笑而不語。

這點事情,自然不需要他親自來的,派三兩個人就行,但他就是來了。而且,他感覺慶幸,讓他有了個合理的理由,能夠再回來這裏。

這裏,承載著他這輩子最美好的回憶,那些記憶,一直被鐫刻在他的心頭,不曾褪色,也不曾被流年的風吹散。仍和舊年一樣,一樣光鮮亮麗,一樣娓娓動人。

他說是為了藥材一事才開,然而,他心知肚明,這隻是理由,卻不是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