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解稂

李香玲寫的那道輕身訣確實有用,等她飄回趙建臣的身體裏後,我試著念了一遍,立時感覺自己身上充滿著用不完的力氣。

但醒過來的趙建臣卻提醒我:“這借力之術,借的是你日後的體力和念力,隻能在危急時分短暫地使用。借的力多了,過後很長一段時間你都會動不了!所以能不用盡量都別用,而用過後,最好在盡快的時間裏打坐,靠存思來恢複,才不至於傷了本元。”

術法自有神奇之處,當我用輕身術加敕在趙建臣身上後,他不但說話變成了男人的聲音,連行動也不再像進來時那樣戰戰巍巍的了,雖說始終不像三十多歲的男人,卻也能正常地活動比劃。

我聽他說起這借力術的弊端時,心裏也自畏懼,見他恢複正常,便先求他教我一道可以讓他不借力也能變得正常的術法。他之前已經虛弱成那樣,再把體力提前預支,後果連我都不太敢想。

趙建臣卻笑道:“我這是違了天道,你能給我借力已經不錯了,哪還有那麽逆天的術法呢?不過……唉……不說我了,這王家坪自從上遊開始修壩後,民風便出現了問題,那是風水所至,所以我就傳你幾道白雲觀的風水術和驅魔心法。”

他這樣說,我不好再推辭什麽了,隻有用心地記住他所傳授的每一句口訣、每一個手勢和步伐……

那是我自從學習道術以來,練得最用心的一次,我覺得自己如果不好好修煉,都對不起這對讓我感動得流淚的夫妻!

可能正是因為太用心,等我記了大半夜的口訣手訣,然後又轉念心訣打坐聚神完畢後,時間已經是第二天大清早了。

趙建臣早在我開始打坐時就已經出去休息,隻留了一張字條在我坐的蒲團前麵,上麵寫著:七日隻念經、切莫先出手,萬術七日修、符出情不留!

在傳授我心經的時候,趙建臣便交待過,說我雖然身具道緣,學起任何術法都能很快融匯貫通,但要想真正領悟各種術法的精髓,必須得配合心經靜心存思七日以後,所以一看那字條也就明白了,他是要我七天之內無論遇到什麽事,都不可出手製止,隻能以各種口訣心經來化解!

但才出他家門外,我便著實被嚇得怔在門前。就隻短短一夜,這王家坪鎮居然就變了天!

那時已經是農曆二月底,正是桃花盛放的季節,天氣已經早就回暖了,頭天我在楊雪峰家做法事的時候,還感覺有些悶熱呢!可今早一出門,那天氣卻比我所剛經曆過冬天還更寒冷。

雖說這湖北的氣候不能和四季如春的雲南相比,但這前後一天的差別也太明顯了吧!

不過這並非我被嚇到的原因,真正讓我驚訝的,是王家坪頭頂的天!昨天還晴空萬裏、不見一絲雲彩的天空,一夜之後已經變成了灰蒙蒙的一片,雖說仍舊沒有雲霧,但卻看不見日頭。我能感覺出來,這鎮上的天空,是被強烈的陰氣給罩上了!

我見過最強的陰氣,當數去年在亂墳坡,可即使是在那個隻有陰使與群鬼出入的地方,陰氣也沒能將天空遮住。所以此時王家坪給我的感覺,好像是已經到了地獄。

趕緊默念了兩遍《清淨經》,接著又輕聲念出昨晚才學會的解稂咒,我才終於有勇氣繼續往外走去。

趙建臣沒出事前肯定是個了不起的術士,他教我的解稂咒才念出來,立即就感覺身邊那些無形的的陰氣隨著我的聲音而散。我聲音大一些,那些陰氣便散得快、散得開一點,等走出巷道的時候再回頭,可以明顯地看到那條巷道和外麵的不一樣,已經沒有了陰氣彌漫的場景。

唯一讓我心安的是,街上仍舊人來人往,那些街坊鄰居們感覺不到陰氣存在,最多也就是覺得氣溫驟降而已,所以看起來倒沒受什麽太大影響。反而因為他們身上的陽氣,讓街道不至於大白天的也很陰森。

我知道問題肯定是出自楊雪峰家,他家院子裏畢竟還躺著兩具屍體呢!但既然不能出手,那我也沒必要再去那討楊家的人嫌棄。

於是我便隻在街道上走著,一路上也不在乎別人詫異的眼光,提高著聲音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念著:“天地自然,稂氣分散……乾羅膽羅,動罡太玄,斬妖伏邪,殺鬼萬千……山中神咒,元始王文,持誦一遍,卻鬼元年……”

但沒走多會,我發現街上的行人中,有大半都在往楊家院子那方趕去。停下腳步一打聽,得到的消息還真不出我的意料!

原來昨晚楊家又出事了,準確地說是楊家院子裏出事了:黎明時分,警察帶著老六和老秦的家屬,過去楊家給兩人收屍時,可能是悲傷過度,老秦的老婆居然當場哭死在了院裏。最離奇的是,警察收拾好一切準備離開,卻在倒車的時候把老六的父親、也是他唯一的親人也給現場碾死了。

街坊們現在趕過去,正是受了警察們的動員,去那裏幫忙的。

雖然我早就知道鎮上有事要發生,可沒想到這人命一出就又是兩條,而且厄運又出現在老秦和老六家……

街坊們的表現也比較奇怪,他們好多都見識過昨天我作法事時的神奇,可居然沒有任何人上來前問我話,對我的態度雖說不上排斥,但也明顯地看得出來是在回避我。

稍一細想我也明白過來了,現在我這“自言自語”的狀態,估計全部人都認為我是受了刺激在發瘋吧!

我念著經在街上來來回回地遊**了至少至少十餘趟,所受的白眼倒不值詳述,但我覺得自己念的解稂經是有用的,至少沒有讓村民們受到陰氣對他們無形的影響,這多少使我忘記掉了一些被人鄙視的滋味!

本來鎮上出了這連續的意外凶事,我個人覺得是必須要去做個超度法事才行的,否則萬一都像甘招會那樣生成怨氣的話,在這陰氣密布的鎮裏可又是一道強烈的戾氣呀!可想起趙建成的交待,又不得不打住那個衝動的念頭。

還好村民們似乎都還懂些常識,中午時分他們就把所以全部死者、包括那個魂魄已經被劉青玄打散的元凱在內,全部都抬上山埋了。也正因如此,鎮上的陰氣才在我的念經聲中逐漸散盡,到了傍晚時分,才看見一絲殘陽的光亮射進鎮裏。

鎮上的陰氣能除,也還多虧楊家做了件善事,那楊雪峰醒來後雖然不待見我,但他卻沒忘了我交待,主動負擔了所有死者的費用。他這樣做也算安撫了那幾個喪盡陰德、連累家人的亡魂,至少不會讓老六他們的鬼魂又回來報仇,以致冤冤相報無休無止。

天色漸黑,街上的人又早早關門閉戶。眼見再也沒有什麽不對勁之處,我便打算回趙建臣家,繼續去溫習他所傳授給我的那些道術。

想急著回去,主要還是放心不下趙建臣的情況!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雖沒拜他為師,但他和月娘、莫煙塵一樣,授予我術法,便與我有了師徒之實,所以從早上出門以來,其實我心裏都一直惦著他!他的那個身體狀況,我實在不知道昨晚一夜借力過後,他還能挺得住多久!

可我還沒回到那個巷道口,便又改變了主意,因為我在回去的途中,從路邊相繼拾到了兩道符紙,那兩道符我認識,並且都是出自我的手,正是昨天我貼在老秦身上,用來封住甘招會怨氣的那兩道。

鎮上今天雖然莫名就起了濃濃的陰氣,但尚未發現有怨氣摻雜其中,要是甘招會已經被解除封鎮,那情況可就不一樣。我得去楊家看看,究竟是誰會把這兩道符揭開來扔在路邊,還有甘招會和她滿身的怨氣還在不在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