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食魂邪菌
見到那些鬼魂的時候，我心裏忽然間就感覺到很悲哀！前兩天我給楊雪峰叫魂的時候，曾向他解釋過鬼的類別，並列舉了三大類給他聽，那三類鬼魂中無論哪一類，都是死了後立即被陰差抓走，到陰世對照《生死簿》進行登記過的，就算是第三類中“散養”的孤魂野鬼也是如此。
但這鬼魂中其實還有另外一類，因為那類鬼魂幾乎不可見到，所以我當時便沒有提及。那類鬼魂在陽身死亡的時候，陰差固然知道，但絕不會去抓那些亡人之魂，甚至還會繞著點走！
那種連陰間都唾棄的鬼魂又可以分成很多小類，其中一個小類其實大家都聽說過，那就是活人有目的性地養出來的小鬼，比如在在普渡村咬我那個小魁的魂魄，當然，那可憐的小魁魂魄早就已經被滅了！還有一個小類，則是被怨氣直接給蒙死的，這類鬼魂死了後，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有點類似於糊塗鬼。
此時飄著過來的三個假僧人鬼魂，正是屬於這類不知自己已死的糊塗鬼。我會為他們感到悲哀，是因為我隱隱猜到了他們的結局，他們死後之所以陰世都看不起沾邊，是因為他們的魂魄將很快便會被其它有靈性的東西給吞沒，換句話說，他們的死是為了靈魂變成了某些東西的食物。
縱然千年厲鬼被打得魂飛魄散，陽間總還可以留下一個名、陰間也可留下一份狀！可這種鬼魂，卻將連這兩個最基本的也不會有，如果散了，所有關於他們的一切都將會徹底消失！
三個鬼魂明明是飄著過來的，行動卻還如同活人一樣，一步一步地像在散步，而他們嘴上談論的，竟是在楊家賺了好大一筆錢，可以去城裏的夜場嗨皮呀什麽的。
隻可惜來到那口長有屍菌的棺材邊後，三鬼如同遇到巨大的吸力一般，猛地就化成一道黑煙鑽進了棺材裏，等我再看向棺材時，哪裏還有他們的鬼影，隻是看到那朵屍菌的著色變得更回猩紅了一些……
難怪趙建臣會說，死的那些人夠養屍菌了，讓三伢子不必急著去把我貼在楊家的封鎮符紙揭掉！
本來我對趙建臣夫婦想用屍菌複活李香玲、並想以此來獲得長生的行為覺得無可厚非，但此時見了那屍菌的成長過程後，心裏馬上就變得特別反感，也顧不得查看那個自我上山來就一動不動的三伢子了，而是快速地飄回鎮上。
我想去找趙建臣夫婦說明，阻止他們去用那朵屍菌，也別再繼續培植下去了，我覺得那東西不是簡單地一句“有違天道”可以形容的。至於他們夫婦倆的情況，既然劉青玄都說有轉機，那應該是還有其它辦法的。
但飄到巷道口的時候，我忽然想起自己回不了魂，趙建臣他們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說話，便臨時改變主意，飄往了楊雪峰的家。朱所長說那個小楊穎不正常，被甘招會給上身了，我得過去看看！再說按趙建臣的說法，那六個假僧人一旦被屍菌吃光後，好像就要開始輪到楊家的人了，不知今晚楊家又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家裏連續死人，連請來做法事的人都死了，我原以為楊家的氣氛應該是無比冷清的，誰知等我到了那裏一看，他家裏卻恰恰相反。
楊家整間房屋整個院子裏燈火通明不說，家裏還聚了很多人，或喝酒聊天、或打牌娛樂，反正那叫做一個不亦樂乎！不知道的人，恐怕還以為他家在辦著什麽大喜事熱鬧呢。
飄進他家裏轉了一圈後，我才算弄明白了，原來聚在他家裏的這些人，全部都是楊雪峰從工地上請來的工人。我聽他正在交待，讓大家盡管玩盡管吃，唯一的條件就是不能出院門和睡覺，等到太陽一出便給大家相當於半個月的工資作為報酬。
楊雪峰看來也確實是個精明人，而且絕對不是什麽陰陽知識都不懂的那一類，要不他不會請人來做法事，現在也不會請那麽多活人來家裏湊陽氣。想那晚我給他叫魂後他那態度，肯定是怕我獅子大開口索要錢財而故意做出來的吧！
說他精明，還有一點可以體現出來，他家裏除了請到那至少百十號工人外，還停著兩輛閃著警燈的警車，更有十餘個頭戴鋼盔、肩挎衝鋒槍的特警在屋內外巡邏。
那些警察倒肯定不是他用錢能請來的，隻不過他家裏出了那麽大的事情，特別是那六個做法事的假僧人死在這裏，來警察在這守著也是情有可原。
也許是因為人多陽氣重，再加上那些警察身上本來就帶著正義的煞氣，所以全沒發現有鬼影在他的家中。
但縱然如此，我還是屋裏屋外感覺到了強烈的怨氣。見他們本家的人也全部混在人群中，忙前忙後地招待那些人，唯獨不見被甘招會上身了的小楊穎，於是便各個房間地飄著尋找。
終於，在楊雪峰的那間主臥室裏，我發現楊穎了，讓我有些憤怒的是，她居然被四條大鐵鏈給分別拴住四肢躺在**，而大鐵鏈的另一端，則被固定在了才安裝出來的床四角地麵上的鐵樁座裏，讓她小小的身軀變成了一個“大”字形地動彈不得。
楊雪峰意識到自己女兒不對勁，要這樣把她給控製起來，本也屬於情理之中，可至少得安排個家人甚至外人在這守著吧！我看那楊穎已經失禁後都把尿拉在**了，嘴唇也幹得厲害，顯是被拴在這好幾個小時都沒人來看管過的。
而且我仔細看了一下，楊穎此時身上沒有一絲怨氣，也不見甘招會的鬼影，想來在她被控製後，甘招會便離開了她的身體。
氣歸氣，但我卻無能為力，心想回去也是那個狀態，便幹脆留在那裏陪著楊穎。雖然她感覺不到我的存在，但那樣的話我的心裏會好受一些……
夜越來越深後，樓下那些請來“守夜”的人明顯是靜了下來，正當我準備下去看看情況時，楊雪峰跟著他大哥上樓來了，一同前來的還有兩名抬槍的警察。
“這是誰的孩子，怎麽能這樣鎖著？快點放開！”
兩個警察一進屋，顯然也被眼前的一幕給驚住了，其中一個警察大聲叫道。
楊雪峰呼喚了一聲看起來已經快虛脫的楊穎，見女兒隻是身子輕輕蠕動了一下，兩眼流下了眼淚。無論怎麽說，這父女連心的關係，確實是無法割斷的！
但他沒有上前去，隻把一串小鑰匙交給了他大哥，自己則一步一步地退出房門……
警察沒有注意那個細節，但我飄在空中卻看得清楚，那楊雪峰對女兒流露出的憐憫和內疚隻有短短幾秒，當他把鑰匙交給他大哥的時候，眼裏忽然間就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神情，好像是什麽計謀得逞後的那種欣喜。
我的心裏跟著懸了一下，在他的欣喜中，我還看到了那麽一絲熟悉的陰毒，那種眼神我在所有遇見過的惡鬼眼中都曾看見過……
連忙轉眼看向楊大哥，那人的表情倒是很直觀，就是屠夫般的一臉凶悍，仿佛他不是要去解開小楊穎，而是要去宰殺案板上的牲口。
“警察，別讓他們靠近楊穎！”我急得大聲叫喊，但所有人都無動於衷。
我的判斷沒有錯，楊大哥上前確實把楊穎四肢上的鐵鏈都打開了，並將其從**抱了起來，但就在抱起他侄女的瞬間，他卻忽然從枕頭下麵摸出把鋒利的菜刀，猛地往小楊穎的脖子上抹去。
“不要！”
“砰！”
叫聲是我叫出來的，估計沒有任何人聽見。而那聲槍響則是其中一個注視著楊大哥的警察開槍發出的。
特警的反應很快，硬生生地在楊大哥的刀刃抹上楊穎脖子前，一槍正中楊大哥的眉心，將他擊斃後救下了楊穎。
“小穎——”
已經退出房門的楊雪峰高叫了一聲，然後猛地又撲了進來，從他大哥還未鬆開的手中把楊穎搶了過去，兩個警察則抬著槍，慢慢靠上去查看楊大哥的情況。
樓下的人聽到槍聲後好像有些騷亂，但很快就被下麵的警察給製止了，隻有楊家其他人搶上樓來。
我也被那一幕驚住了！但更讓我驚訝的是，楊雪峰撲進來時，他後背上同時有道黑影離開，衝到房間的角落，滿臉陰笑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是甘招會！原來她是藏在楊雪峰的後背上，而楊雪峰一直沒轉過身，難怪我之前沒發現她……
屋頂忽然傳來兩隻烏鴉的“嘎嘎”叫聲，我猛然想起劉青玄那句話——“亥時鴉鳴、人死不停，陰風連連、咒怨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