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交替之夢

各種幻象我都看到過,並且我也深深地知道,人進入幻象後是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身在幻象中的。可眼前的一切讓我不得不害怕,我也感覺到到這應該是幻象,然而卻能看見房屋到道路在我眼下逐漸變化,更能看見原本的那道卷簾門變成了碑身,上麵的“十裏鋪18號”幾個字慢慢又變成了“顯妣張氏劉母老孺人之墓位”……

轉頭看了看張嫂和鄭姐她們,那些陪我回來的村鄰倒是沒什麽變化,但她們對眼前的變化好像沒有什麽反應,還在那裏回應著屋裏或者應該說是墳裏的張瑩。

我沒能等到張瑩出來,便控製不住內心的恐懼跑了,隻留下鄭姐、老池她們不解的輕呼……

這回我倒是熟門熟路了,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原路返回!真正是順著昨晚追蹤張瑩的路一口氣便往回跑了,最重要的是我真的還跑進了村裏,跑到了真正的十裏鋪18號門前。

沒敢停留我便開門而入,一直衝到三清法像下麵坐定後,心跳才逐漸平息了下來。

再次試著撥了一個劉青玄的電話,沒想到這回隻響了兩聲他便接起來了。

劉青玄在電話裏的語氣聽不出什麽特別來,就跟他平常一樣的不悲不喜!聽我急急地把這一夜一天的事說完過後,這才接話緩緩地問我有沒有遇到什麽壞人或邪道的襲擊。

得知我隻是受了點驚嚇後,劉青玄有些吞吞吐吐地說道:“在華夏的曆史長河裏,洛陽曾是好幾個朝代的首都,而十裏鋪則是定都時舉行天祭的地方,所以那個村子……乃是陽氣最旺的地方,不會有什麽陰氣。”

我知道他不帶我直接去往青海而來洛陽,並把我安頓在這十裏鋪村,必定有著他的原因,所以並沒有插話,就隻靜靜地聽他在電話裏跟我解釋。

“你在那裏住著等我,我是很放心的!”劉青玄對我的關懷一如既往,緩了一下後繼續說道:“但你一定要聽我的,千萬別再出門了!這兩天你遭遇的事情雖然有些……那個,但好歹沒出什麽事,隻要現在記住我的話,那就能平安地等我回來了!”

劉青玄的解說讓我似懂非懂,他說在此地進入夢境是很正常的事,但千萬被能被夢境所迷,更不能相信夢境裏的所有東西,包括見到的人和經曆的事,隻要自己的內心裏堅持不出門就不會有危險。

“如果下次再出門,那就千萬別被眼前的事情分心,直接出村離開就是!”劉青玄也知道我的脾氣,知道要把我關在屋裏一直不出門很難,掛電話前再次交待了一遍。

我覺得劉青玄多心了,不管我理不理解他所說的話,他再次叫我不要出門後,我其實都會聽他的了,那些怪夢要是再來騷擾我,我也不會因此而再出門的。

一出門就遇怪事,我還敢出門才怪?

當天我決定不再上床睡覺,就那樣坐在三清法像前打坐練功,並且我決定今後都那樣休息,有了三清法像的庇護,我的內心會更安寧一些,還可趁機多一份苦練,何樂不為呢?

其實這樣的決定還有另一個原因:我不想再去睡那張床了,我怕自己真的是睡在棺材裏!睡棺材我倒有過多次的經曆,可我不想睡上去還被惡夢困擾!何況張瑩說那床本來應該是她和她老公的床……

這村子的氣場還真是有些奇怪,我感覺不到任何邪氣,而且還坐在三清法像下麵打坐存思修煉,但存思沒多久過後,我又進入了那個很真實的夢境……

這回的夢和昨夜的夢是一樣的,仍舊是我爺爺、父母和我們夫婦一家五口在那個大祭壇上,看樣子還是被人當成了祭品。不過這回也有所不同,我們沒被綁著,我們所有的人也都是清醒的,而且好像是心甘情願地坐在那當祭品的。

場景很相似,但除了我們一家五口外其它的全部都物是人非!在那主持祭祀法事的人不再是鹿悟仕了,而是我在茶馬驛見過殘魂的國師王木,倒是鹿悟仕也在場,不過已經被五花大綁吊在了一根旗杆上,遠遠看去也不知是死是活。

還有就是,這次的祭祀也有大領導在場,同樣是那些日常隻能在電視上能看見的麵孔,而且除了一個相對年輕點的外,另有好幾個元老級的也都在。

我心裏略想一下也就明白了,無論是什麽樣的祭祀,也許都是為了那些至高無上的權力而已,我們一家被綁也好、被禮待也罷,身份作用都是一樣的——隻是權力的犧牲品或者說是他們的工具!

客觀地說,我是更喜歡今晚這個夢境的!

這個現實的社會無論誰掌權,對我等平民影響都未必就見得有多大,特別我們家乃圈內之人,用高雅一點的話說便是“方外人士”,更是不會關心那些凡塵俗事。我們所求的,隻要天下太平、陽世安寧即可!

說喜歡今晚的夢境,是因為我終於沒見到自己的家人被迫害了,即使祭祀真正開始,也隻是讓我們一家過去跪在地上向天祈福!

不過那也隻是很短暫的感覺,到了真正祭祀的時候,我跪在那裏忽然有一種想法:鹿悟仕是個什麽人我是清楚的,他心中對道的追求和劉青玄、和我都很吻合,可他在夢境中卻變得如此邪惡;王木的手段我也親自見識過了,恰恰相反,他在現實中給我的感覺,那可是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妄圖破壞茶馬驛村仙家祭地而引發天下大亂就是例子,然而夢中他卻變得如此仁慈。

所以即使我內心很清楚此時隻是個真實的夢,但內心還是覺得很非常的不安。最主要的是,我忽然明白了道家關於解夢的一句最通常的話——夢與現實往往是相反的!

這次我的夢境是自然醒過來的,夢中雖然一直感到不安,但總的來說還是喜大於憂!因為在夢中我終於和爺爺、爸爸和媽媽相處了很長的時間,就算夢裏他們一直沉默不語,我也沒敢擅自和他們交談半句,但那種久違的親情卻讓我覺得已經很滿足了。

後來當祭祀完成,我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給吸走、最後醒來坐回到現實中的三清法像下麵坐著時,我還是哭了!我真的舍不得離開家人,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回到這現實中!如果可能的話,我真的想永遠留在那個夢裏……

這回醒來的時候,屋外倒是沒再有哭聲什麽的了,不過就算有我也絕不會再去管那些閑事,我覺得所有的一切還是聽劉青玄的話最好,承受一點點夢境,總比現實中那樣的幻像要好得多,我可不想再去承受那些事情的驚嚇了!

這屋子裏的生活用品真的備的很齊很足,我懷疑自己就算閉門在這生活上三五個月都不會有什麽問題。就這樣,我白天自己做三餐吃飽,偶爾也在三清法像下用蒲團墊著睡個午覺;到了夜晚便都是在打坐存思練功中度過。

白天的一切都很正常,晚上打坐時,非常真實的夢卻一天都不會落下,那些夢很奇怪,都是晚上子時一到便會出現,就算我不打坐在做其它的事情,甚至是在洗衣或打掃衛生等做家務的時候,那夢都會準時出現在腦海,就旬自己在那瞬間穿越了一樣。

夢就是那兩個夢,每天晚上都在重複交替,一點變化也沒有,都是鹿悟仕和國師王木在利用我們一家給那兩隊不同的領導做祭天法事。到得後來,我連他們做法事時的步伐、手訣、口訣和程序,全部都能背得滾瓜爛熟了,甚至連夢中我的家人連同在場所有人什麽時候眨一下眼睛我都記下。

那種感覺很奇怪,完全就是兩部不同的影片每個夜晚在交替輪播,而且我們一家子在兩部影片中都是絕對的主角……

這樣的日子應該是過了二十二天,一直到那天外麵響起陣陣爆竹聲前,我都沒有再出過門半步。

我感覺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在這二十二天給磨得消失了,我甚至想過要是生活用品足以支持我的話,這一生我都不想再走出去。不過那隻是我自己的想法,那天外麵的爆竹聲過後,忽然就有人在門外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