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漩渦之源

劉青玄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從懷裏拿出一對牛角的占卦筊杯來,念叨了一句口訣後往地上一扔。

我見那雙筊杯都是平麵向上,那卦象乃是個“雙陽笑杯”,也就是神靈未定、吉凶難測的意思,於是又有些期待地說了句:“我覺得你還是拿出自己的主意吧!至於這十裏鋪,此生我都不想再回來了!”

“你是怕這個地方,還是怕那折紙人謝天華?”劉青玄收起雙筊後,看著我問了一句。

我想了想,自己其實並不怕那詭異的村子,更不怕那個可以算是我手下敗將的謝天華,但不知為何,我始終對十裏鋪沒有任何好感,隻想離這個村子越遠越好,永遠也不在去到村裏。而且我希望劉青玄也和我一樣,這次離開後就再也不到十裏鋪去。

劉青玄見我沒答應,又問起我在十裏鋪後來的經曆。他送我到十裏鋪時已經是紙人身體,但還是跟在我的身後保護了我一晚,至於過後的事,他卻不知我經曆過些什麽了!

聽完我緩緩的講述後,他先說了句“吉人天相”,接著給我解釋,說我會有那種心理,是因為那兩個不斷重複的祭祀夢境。

“珂兒,你現在都已經開始做了兩個夢了,看來權力之間的鬥爭很快就會到來!”

劉青玄又找到話題了,他知道我還在學校就遇劫入道,在這近兩年的時間裏雖然經曆太多,但都是些鬼神妖邪之間的事,於真正社會上的事情知之不多,所以便耐心地向我講解。

“本來世間的權力之爭,常人可能會認為與我等方外之人毫不相幹,但那是一個錯誤的說法!我們修道之人,無論是儒家道家、還是巫家佛家,包括西方各教在內,除了邪教以外,根本的宗旨都是和平和和諧,大道為了天下蒼生、小道則保自身安寧。可真正掌握著人間億萬蒼生的,恰是那些掌權的圈外之人。所以法士修者,說起來既是掌權者的監督人,又是他們的守護者!”

“對於我們來說,誰掌陽間權力倒無所謂,重要的是他們會給百姓帶來多少恩澤實惠。可地為天設,冥冥之中天道已定,掌權者也是上天安排和指定了的。”

“但自古以來,有能耐有本事的梟雄,又有哪個甘願屈居於別人之下?所以無論何朝何代,不管盛世亂世,妄圖登上權力頂峰的野心家向來都不會少。”

“你在夢中見到的那兩起人,那可都是出自名門,皆具大領導之相,據說在他們小小時候,便已有高人看出今後都非凡人。不同的是隨著成長中善惡的較量,會不斷地影響著他們為人民服務的初心,誰能守住初心不改,那便是華夏之福,反之則走向另一個極端。”

“我且不說那些高官的功勞與過失,就單純地講,現在兩邊勢力的爭鬥已經快近白熱化了。以前鹿大先生的師父戚老先生看過,說比較平和不露鋒芒的那人才會修得正果,並曾親自去會過另外那個早就名揚天下的人,勸阻他知難而退順從天意,攜手共同建設華夏繁榮!”

“最初那人應該是聽進去了的,在地方獨統一方大權時也確實收斂了很多!但壞就壞在國師王木有不同意見和看法,硬說他才是真龍下凡,並號召華夏所有修者共保龍安。如此一來,這權力之爭的事可就不上台麵也為大眾所知了……”

劉青玄說的那些我早就已經知曉,倒也不覺奇怪,而且聽得有些索然無味!所以不等他絮絮叨叨地講完便插話道:“我夢中的天祭是怎麽回事?是不是無論誰是最後的贏家,我都逃不脫要成為天祭犧牲品的命運?”

劉青玄沒回答,隻是止住他說的那個話題後歎道:“我們會結成夫妻固是緣分所在,而我們與茅山或者說王家與上清宮的矛盾,卻絕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那是牽扯到修者圈子裏兩股勢力之間的矛盾。”

“最麻煩的是,這其中的矛盾還不是傳統的那種正邪之爭的矛盾。追根的話這些矛盾也是源自於世間的權力,就像剛才我講的同在紅旗下的兩個掌權者,你也不能說出誰正誰邪一樣!自己的圈子甚至就是自己一個名門正派出了問題,你說那些妖道邪道會不會趁機來添把柴把戰火燒旺一點呢?”

我忽然想起從馬村出來臨別時,炎無思和胡幺兒要劉青玄早日站隊的事,便問他說:“青玄,那你覺得我們應該站在哪一邊呢?是不是像你在十裏鋪臨走時說的一樣,我同意去做高官的祭品,然後求得一家團圓,永保我們家的平安?”

哪知這時劉青玄的態度卻截然不同了,他微微笑道:“珂兒,如果我是那個態度的話,當初何必要幫爺爺,又何必要和黃真人周旋了這一年多?更不可能和鹿大先生走那麽近了!再說鹿大先生是什麽個角色你又不是不知,我如果不值得他信任,怎麽可能幾次三番地來幫助我們呢?”

“臨別時我沒在炎四爺和胡醫生麵前表態,是因為根本就沒那個必要!據我所知,無論是當年胡醫生跟隨戚老先生,還是後來炎四爺跟隨鹿大先生,他們都同樣沒有明確地有過什麽立場,我自然也要學他們一樣。”

“至於在十裏鋪我會那樣勸說你……”說到這裏,劉青玄有些不好意思地頓了一下才接著說:“主要是我怕你法力大增後,為了拯救家人而無法守住初心!其次嘛,那十裏鋪18號既然已經被謝天華等人所占,那也怕他們會起疑心而加害我的肉身。”

我到這時其實已經隱隱猜到,自己夢中的那個祭祀活動似乎是免不了的了,所以也不再尋根問底。劉青玄在我的那兩個祭祀夢中,不都一直是陪同著我的嗎,如果還有其它餘地,他何嚐不會去爭取呢!

所以我幹脆也就順著他的話轉移話題,問那個折紙人謝天華是什麽來曆。

在謝天華把我扣押著出十裏鋪的時候,我曾用請神術請來鹿悟仕的殘魂上身,但那個借命大先生一來到便直接對謝天華動手,我都沒有他在心裏麵有半點交流,所以時至今日,我對那謝天華的來曆還真就一無所知,隻能確定他是個同樣覬覦我的壞蛋,而且好像還是個日本修者。

劉青玄對其倒還了解,聽我問起後便又慢慢地講了起來。

他說謝天華確實是日本修者,而且所修的也是華夏道家術法,在全世界的修者圈子中都是數一數二的折紙術高手。

據說在四十年代,日本鬼子與中國遠征軍在雲南鬆山打了一聲血戰。和二戰中國全麵被日本碾壓式的侵略不同,那場戰役雖然遠征軍的傷亡仍舊是日軍的好幾倍,但最後卻以遠征軍大勝收場。當時的日本指揮官金光惠次郎被遠征軍的一發炮彈擊中後,當場就直接連同手下一起被埋在了鬆山上。

戰爭的慘烈自不必說,反正自此過後一直到現在,每逢夜間或陰雨天氣時,那鬆山上便會傳來陣陣槍炮和慘叫之聲,天天如此從不間斷,方圓三裏之內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更有甚者,當地村民多次在白天進山時看見當日的戰鬥場麵,據說還有人被那幾十年前的槍彈影子給擊傷,或被日軍鬼魂所傷。

那些陣亡的遠征軍士兵國恨家仇太深,死後成為不入地府的陰兵令人唏噓感慨!而作為侵略者的日軍戰死異鄉,魂不得歸故裏後也是怨氣極重,所以才會繼續留在陽間,日複一日地繼續著那短短三個多月的戰鬥廝殺……

說幾十年前的鬆山戰役及這些年來的鬆山陰兵之事,主要是這一切都與謝天華這個折紙人有關,因為他早在十幾年前,便夥同一群華夏邪修,一起妄圖將當年戰死的日軍指揮官金光惠次郎複活,暗裏再次血洗我華夏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