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怨生怨滅

劉青玄的那兩句口訣加敕了他的鮮血,我恍惚間似乎看到一把由鮮血化成的血刀,飛速地直插進我的心窩。

這是一道什麽術法我不知道,對我好像也沒什麽影響,但我心裏忽然想到一件事:我穿越的時候,大領導在辦公室一邊和我講話一邊抽煙,但我卻沒有嗅到煙味……

我的反應也還算快,想到那件事後頓時一道口訣便跟著在心裏流轉:“天靈靈,地靈靈,靈刀舉身前,下手不容情!一刀除怨氣,二刀鬼醒神,三刀砍下去,砍退萬邪靈……”

跟著我在自己的靈魂被強擠強拉出身體前,抬起滅魂刀就是一下虛砍。

那一刀砍出,不但我的靈魂瞬間歸位,而且那撞了一半進我身體的服務員鬼魂,也立即就被我的靈魂給彈了出去,癱倒在**不能動彈。

我沒有停下手上動作,對著那五麵令旗方向繼續揮刀虛砍,嘴裏也大聲叫道:“迎請道家最靈神,通天大帝下凡塵……”

虛砍過後,五麵令旗都“嘭”地一下冒出一股青煙,接著便無火自燃化作灰塵……

在地下室那間屋裏我用滅魂刀砍那千人怨屍的時候,無疑是中邪了!也怪我太過大意,想了“千人怨”何等厲害,連白雲輝都自承無能招惹,我冒冒失失地那麽一刀下去,不被其影響才怪?

從砍千人怨屍的那一刀開始,我無疑是中邪了,不但經曆了一場自以為是穿越的幻象,還心生出了萬千怨氣,換作之前自己修為尚淺的時候,隻怕出門後便要發狂,甚至對劉青玄也動手了!

此時怨氣一除,又快速破了不知是誰在我們房間布下的五旗鎮魂大法後,劉青玄也解脫了那陣法的鎮封,但他今晚連續兩次靈魂出竅,外加一直都在全力拚鬥相抗,特別是剛才的那最後一道術法更是傷了本元,所以連站起來都很困難了。

我沒理會**的服務員鬼魂,她看起來仍舊怨氣衝天,但已經同樣沒有什麽鬼力可與我抗衡了,即使此時我不是修者隻是個普通人,相信她也絕對不敢再行任何害人之事。所以我收刀後隻是走過去扶著劉青玄,輕聲向他說道:“青玄,剛才讓你費心了!感覺怎麽樣?”

“珂兒,在倉庫的時候我就看出你身懷強烈怨氣了,但沒想到會嚴重到剛才那種程度。隻要你身上的怨念消散,就算我的靈魂被當場擊散,那也是值得的!”劉青玄嘴角還流著血,但回應出來的話差點讓我淚崩。

幸好我曾請胡幺兒上過身,多少還殘留得一點醫術方麵的知識在記憶裏!我找了個兩隻茶杯,往其中一隻倒了一小口水,再從劉青玄身上摸出三張黃錢來點燃,加敕了幾句殘缺不全的口訣後,將黃錢放入杯子水中,再用另一隻杯子將其扣了蓋上。

接著又念了一遍道經裏的敕符水咒後,我將那兩隻杯子抬起來翻了個麵,讓原來裝水的杯子變成蓋、扣住的杯子裝水,這才輕輕將上麵的杯子平平地拿起來,慢慢拿向房間一個角落的地上扣放在那……

回身來看另外那個杯子裏的水,還是一樣的清澈潔淨,我知這靈符藥水已成,便抬過去扶著劉青玄讓他緩緩喝下。

直到看著劉青玄瞬間又變得精神抖擻站了起來,我才轉身看著那服務員女鬼,冷冷地問道:“你是自己散了,還是要我來幫你一把?”

我的話很絕,是沒有商量餘地的要滅了她!且不說任何因果,我剛才的怨念與她有著脫不了的幹係,至於她會被害,現在看來反而與我們關係不大了,因為她是被白雲輝他們選來做那千人怨屍的。

那鬼魂聽了我的話後,身上的怨氣更甚了一分,但卻無能為力地隻有癱在那發抖的份,連逃跑都沒有力氣了!

不過劉青玄卻阻止我道:“珂兒,此鬼暫時不宜趕盡殺絕!”

自己丈夫的話固然要聽,但我還是跟他解釋道:“青玄,鬼怪方麵的事你比我懂得更多,剛才你們的交流,你不會真的信了她的鬼話吧?你心太善我是知道的,但也不至於善心泛濫到一個被人刻意弄出來的怨鬼身上吧?”

劉青玄解釋道:“我不是憐憫她,如果不是身有因果,她不可能會成為白雲輝他們殘害的對象,但如果我們能化了她身上的怨氣,那便可以從根本上破壞了怨屍成長的節奏。這個女鬼獻祭給千人怨屍的屍塊是被接納了的,但她的怨氣如果被我們破了,那麽她那塊長在怨屍身上的肉也就會成為一個缺口。”

我一聽也有道理,便將滅魂刀收起,轉而拿出黑竹尺來往**一拍,對著服務員鬼魂大聲喝道:“還不快感謝我丈夫的慈悲!”

鬼魂最怕的就是被打散,除了那種混沌的無知小鬼外,任何鬼魂都深知一旦被打散後,便再無機會輪回了,所以他們對消散的恐懼比活人對死亡的恐懼還要強上百倍!我之前的話令服務員鬼魂絕望,劉青玄的話卻讓她欣喜不已,聽了我的話後便掙紮起來,跪在**對劉青玄磕頭。

“你是怎樣死的?”劉青玄沒有多餘的話,直接問她。

鬼話不可信,這是常識!特別是厲鬼惡鬼和怨鬼的話,更是不可能有一句真的!不過此時這個怨鬼是絕不敢說半句假話的。聽劉青玄問過後,她便低低地應道:“我是被小杜的鬼魂拉到樓頂推下去摔死的!”

劉青玄繼續問道:“你恨他嗎?”

服務員緩緩地搖頭:“他比我先死,而且他死得也很慘,我不恨他了!”

劉青玄臉上的神色舒展了些,直視著她又問:“那你生前最恨的人是誰?”

“我活著的時候恨的人很多!小時候我恨我媽為什麽把我生下來,讓我成為一個誰都看不起的人,更恨的是那個我從未見過的親生父親;後來我恨我的養父,恨那個禽獸在我十五歲的時候玷汙了我;接著我恨我的初戀,把我的肚子搞大後他卻不見蹤影;我也恨我們領班,找借口要開除我,但其實是強迫我和他保持不正當關係;我更恨……”服務員一連串說了很多,聽得我忽然就覺得劉青玄動那惻隱之心是對的。

佛說“生”為人生八苦之首是有道理的,沒有比較,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聽了服務員說出她所怨恨的人,我才瞬間感覺自己的苦楚與她相比,那根本就算不上什麽了!

確實,服務員身上發生的事她雖然隻用了幾句話敘述,但真的是一部人生血淚史,難怪她會被選作千年怨屍的獻祭人了!

劉青玄麵無表情地聽她說完,這才輕聲再問:“現在呢,現在你最恨的人是誰?你還恨那些人嗎?在你的生命中,除了恨以外還有沒有其它的感情?”

服務員想了好一會,才又搖頭道:“我現在誰也不恨了!因為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命,注定了我是那個不幸的人!”

“在我的命中,其實有很多愛!比如我的媽媽,她可以把我扼殺在腹中的,但她卻把我生了下來,為此也毀了她的一生;比如我的養父,如果沒有他的話我早就餓死了,除了那件事外他其實很愛我很疼我,而我卻從來沒有報答和感恩;還有我的初戀,他給了我對未來的期望,隻是那時我們都還是孩子……”

她每說一句話,身上的怨氣便少了一分,說到最後,身上已經沒了半點怨氣,就隻是一個連飄起來都費勁、看起來隨時會消失的可憐鬼了……

劉青玄見狀後,一臉慈悲地走上前去,將之前穿在法劍上的那道符紙拿出來,輕聲說道:“你命數使然,此符乃是道家鎮鬼符,符紙一化,裏麵的魂靈也會跟著消失,不過上天自有好生之德,念在你最後大徹大悟的份上,符化後你當有機會進入陰曹地府重新積德。現在我也不收你,隻將此符放在這,你自己選擇吧!我也隻能幫你到這了!”

服務員猶豫了一會,但還是用盡自己最後一點鬼力,一頭紮進了鎮鬼符裏。

見劉青玄化了符紙,我長長地鬆了一大口氣。

但他自己卻沒放鬆之意,回頭看著我說了句:“珂兒,趕緊休息一下,天亮前我們必須離開,否則那陰兵的事可就麻煩了!”

我心裏一凜,跟著也有些緊張!白雲輝等人,此時應該還在酒店外等著我們出去吧?在倉庫的時候,他隻發誓不在酒店加害我們,但我們出去之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