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疑惑
汪大伯一家對我們的熱情絕對不是個案，這村子裏所有的村民都是一般的熱情，就算村子陷入了詭異的瘟疫恐慌之中，但我們從村裏穿過的時候，遇上的村民仍舊熱情地對我們打招呼。就算到了王建國的家裏，他們一家也和汪大伯他們家一樣的熱情。
王建國被燒得確實嚴重，經過了近三年的治療後，傷口雖然已經痊愈了，但雙手都被燒殘了不說，雙腿也被燒得變了形，隻能勉強地站起來慢慢移動！而那張臉更是不堪入目：耳朵被燒掉了隻剩兩個孔，血子也燒缺了，臉皮繃緊了後讓整個頭看起來像骷髏上蒙著一皮，嘴唇也被燒掉了大半，讓他的嘴永遠也閉合不上，滿口牙齒和牙齦一起露在外麵，萬幸的是眼睛沒被燒瞎。
但就是被燒成這樣的一個老人，見到我們的時候，彎曲著雙腿忙著招呼我們進家裏坐！
劉青玄開門見山，又直接向王建國老人詢問村裏的事。
王建國還算看得開，而且他知道的和汪大伯知道的應該都差不多，聽劉青玄問起的時候，便用那被燒壞的破嗓子問汪大伯：“汪大哥，我一說話口水就含不住，嗓子也疼得慌，村裏那些保家仙的事，你都跟這位劉兄弟說過了吧？”
汪大伯應道：“從我們祖上來到這黃土坡開始，所有的曆史我都對劉兄弟詳述過了！建國兄弟說話不便，就由小平來跟回答劉兄弟吧，建國兄弟在一邊聽著就行！”
他說的小平叫王世平，是王建國的二兒子，當初報警抓人的就是他，所以一開口他就歎了句：“早知道汪瓊仙大姐會被判得那麽重，而村子裏又有如此大的災難發生，當初我就不應該報警呀！”
汪大伯卻安慰道：“那也不能怪你！事後鄉親們也都議論過了，如果不及時報警的話，建國兄弟的命是肯定搶不回來的。”
一問之下我們才知道，其實當時王世平是打了急救的電話，並沒有直接向警局報案，那“報警”一詞在當地是個廣義詞，包括打急救、消防、警局或者工程搶險的電話，當地都統稱為報警。
出事那天王世平打電話叫來急救車後，恰巧有個急救醫生的老公是市裏的警察領導，那個醫生了解了情況後便通知其老公帶隊過來偵探，還真就搞出了一起重大案件，聽說那個警察領導因為此案立功還晉升了呢。
難怪王建國一家並未因此事而與村鄰結仇！
對於村裏的曆史，王世平顯然也是一清二楚的，他怕汪大伯和我們講的不詳細，又從頭給我們講了起來。
王世平的口才很好，比汪大伯講得更為生動，所以即使再聽一遍那些故事，也讓我和劉青玄聽得津津有味……
他說的那些村史故事和汪大伯講的差不多，但講到王保保的時候，他卻告訴我們說，王保保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就刑滿釋放回來了，不過被其父親王建國全趕出了村子，誰知他不知何時潛回了自己的老屋，還在柳仙消滅鼠妖的關鍵時刻出來搗亂。
這倒讓我們更來興趣了，劉青玄聽了那事後，轉頭看著一旁的王建國說道：“王叔，你那兄長就算有過錯，畢竟也是你的親哥哥，他有著自己的家產，又本身就是村裏的人，再說他已經為過去的錯付出了代價，你當時又何必趕他走呢？”
王建國聽了劉青玄的指責後有些激動，破著嗓門回道：“如果不是因為他，村裏陳程兩家會失去胡仙和黃仙嗎？再說他連我們本家的灰仙也間接地給害了，還有什麽資格做我們王家的人？我把他趕出村子已經是好的了，要不是看在兄弟的情份上，我非得組織族人把他給活活燒死了不可！”
汪大伯見狀後，歎了一口氣勸道：“建國兄弟，有些事情大家都料想不到……”
王建國轉頭去打斷道：“汪大哥，村裏陳程是一家，我們王汪也是一家！你說當初我要是聽從王汪兩個本家的勸告，今天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汪大伯也不好說什麽了，隻低低地又歎了一句：“現在說這些沒用了，隻盼汪瓊仙早日出獄，找到柳仙讓其恢複後繼續庇護我們黃土坡。”
由於天色已晚，歎完後他便告辭，我們雖然寄住在他家，但劉青玄顯然還想在王建國家裏多呆一會，讓他先行回去，說我們還想聽聽王建國老人治病的事。
汪大伯也沒多說什麽，隻交待我們別去其他人家亂竄，以免也感染上那可怕的瘟疫。
不過汪大伯走了後，劉青玄卻沒問王建國受傷治病的事，而是冒然問了王世平一句：“王大哥，經曆了那些事後，你對王家的家仙灰仙有什麽看法呢？”
“我們祖上在東北就供了很多年灰仙，搬來這裏後也沒斷了供俸，卻沒想到自己的家仙會帶來那麽大的災難，害了村民也害了我們自己。”王世平也是性情中人，提到灰仙的時候有點咬牙切齒，回了一句後看著門外恨恨地說道：“要是我們從來沒供俸過家仙，我父親也不會……也不會到今天這步！”
劉青玄沒點了點頭，接著問道：“聽你的意思，是在責怪自己的家仙？”
王世平沒有否認，苦笑道：“此等家仙，拜其何用？村裏很多人都在議論，說現在流行的瘟疫傳染是當初那隻大老鼠的鬼魂所致！他們因為我爹的關係，不當著我們一家的麵說那話題，其實鄉親們是太過見外了，瘟疫一開始的時候，我爹就有過這方麵的猜測呢！”
“如此說來，你們其實並不記恨那個汪家的仙侍汪瓊仙？”劉青玄繼續問他。
王世平搖頭：“我們家也曾多次去給汪大姐求情呢，要是恨她的話，她就不會隻被判處有期徒刑了，當時從廢墟裏找到我……我大伯遺骸的時候，警察就說主謀是死定了的……”
劉青玄沉默了一會後，忽然對王家人坦白道：“不瞞你們說，我們夫妻倆都是道士，雖說我們沒什麽本事，但好歹也認識一些很厲害的人，結識了一些關係。幹脆就讓我們夫妻出麵，去請高人來把這裏的灰仙收了，不知你們覺得如何？”
這話讓王家上下都大吃一驚，王世平當即對我們表示感謝，但王建國卻沉吟著道：“找高人法師的事就算了，如果劉兄弟夫婦真的有關係的話，倒不如托點關係把汪瓊仙保釋出來，隻要她回來，除灰仙和瘟疫就有希望了！”
我對劉青玄那些奇怪的話語沒覺得詫異，因為我隱隱地覺得，村裏的事遠沒現在我們了解的這麽簡單，來王家以後，不就又得到了王保保的一些消息了嗎？還有就是汪大伯說王家人報警的事，要是不來了解的話，我們也還以為王建國一家和村民們已經翻臉了呢！
所以聽王建國如此說，我馬上就應下了，說一定會盡力而為。
劉青玄跟我也算是心有靈犀，聽我答應過後，他也表示一定想辦法讓汪瓊仙早日歸來……
隨後，我們便將話題真正轉移到了王建國的病情上，東拉西扯了好一會才起身告辭離去。
我們回到汪大伯家的時候，劉青玄又跟汪大伯一家聊了一陣。令我不解的是，他對汪大伯離開後，我們和王家父子說的那些話毫不隱瞞，跟汪大伯說了後還有些懷疑地說道：“我覺得王家人有點不對勁！要是照我的理解，他家對村裏遭遇瘟疫的事應該拍手稱快才對，可他們居然那麽大度，一點怨恨也沒有。”
汪大伯笑道：“我之所以要先行離開，就是想讓你們看看，我們村的人從上到下都是很善良的，那瘟疫找上我們，真的是老天瞎了眼呐！”
隨後他解釋說，村裏近幾十年除了汪家外，雖然對仙家之事都不太感冒了，但幾百年來的敬奉，讓村民們遺傳了一項難得的品質，那就是心胸寬容不記仇！
我和劉青玄沒話說了，都隻是對村民們這種品質表示歎服……
等我們躺在**時，我卻忍不住了，輕聲問劉青玄：“青玄，他們的話，你相信誰的？”
“你說的是汪大伯和王家父子？”劉青玄也睡不著，問了一句後輕聲笑道：“珂兒，他們說的那些話不都是一樣的嗎？”
我懶得和他開玩笑，直接提出自己的第一個疑惑：：“如果真如汪大伯說的，村裏所有人都能深明大義的話，那當初王建國怎麽可能為了一點家產，阻止汪大姐和村民們燒老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