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陰陽法戰

“鹿悟仕,你覺得龍抬頭,應該是龍搏還是龍息?”

最先打破沉默的還是王木,這回他直接就針對鹿悟仕問話。

王木那話是什麽意思,我自然是懂的,“龍”代表華夏陽間的至高權力,至於什麽“龍搏”、“龍息”,不過是他借諧音來逼鹿悟仕表態而已。

鹿悟仕聽王木問他,轉過頭來正視著對方後,這才無所謂地回道:“龍要如何,自是天定!五湖四海、大江小窪,哪個龍王不聽無上昊天金闕大天尊的,天意又豈是我等能定?再說了,我們這些人嘛,說好聽點叫修身養性者,說難聽點叫專搞封建迷信的牛鬼蛇神,不管怎麽稱呼都是方外之人,又何必理會那些為政之事?”

王木“嗬嗬”一笑,忽然改口道:“遠的不敢說,近百年來,華夏修者有如你鹿悟仕這般、年僅而立就這樣出色的,確立你是第一個。”

“謝謝國師誇獎!”鹿悟仕也跟他打哈哈道:“人人都叫我六十五,就你叫我一聲六五四,憑這一點,你這國師身份我認了!”

我聽得想笑,鹿悟仕無論大名小名,還真的都是一串數字諧音……

王木的臉色卻變得很快,像那不正常的天空一樣瞬間又陰了下來,厲聲再嗬:“別跟嬉皮笑臉的!趕緊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問你,聽說你到處宣揚,說我王木隻會用空盆變蛇的小把戲來騙錢,可有此事?”

鹿悟仕倒仍舊那個樣子,同樣的語氣回道:“不會吧?這種話說出來誰信?空盆變蛇的小把戲能讓你在紫禁城紅了半輩子?”隨後他又像自言自語地說道:“不過,這倒是個宣傳的好噱頭。”

“你不回答嗎?”王木的臉色更陰了,一字一句地問道:“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到底向著哪條龍?如果是要一心向著要息火的那位,為何又給郭司令借命?”

鹿悟仕仍舊沒答,因為在王木問話的時候,鬆山上隱隱傳來了戰場上才會出現的號聲……

我沒心思再看兩位的表演,而是被劉青玄的一聲高叫給吸引了過去。

飛身到劉青玄邊上後,隻見他已經將法劍插在了身前鬆針覆蓋的泥土上,劍鋒上穿著黃紅綠銀四道符紙,在法劍的邊上三支一叢分別插了青、黃、紅九柱燃著的香,再在香邊焚有一堆還燃著紙火冥幣……

劉青玄已經開始行法了,他手上拿著一對銅鑔,但沒有敲擊出聲,而是正在開口大叫:“奉太上三元三品三官帝尊令,日月大陽照、諸神不敢當,天氣堂堂、地氣黑黑,橫者把直、直者急出……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一直以劉青玄為己傲,沒想到在此時,鬥法的號角也是由他來奏響。他的聲音一起,現場各種各樣的聲音便也響了起來,有僧人的“阿彌陀佛”、有道士的“無上太乙天尊”、還有一些我聽不懂的語言誦唱……

更多的,則是法樂聲。劉青玄那開壇奏請叫畢之後,銅鑔跟著便敲響,嘴裏隨著“嘣嚓嚓鏘”的節奏接著唱道:“弟子呐……奉太上呐……老君令呐哞,奉請呐……昊天大帝呐哞……奉請呐……三清道祖太上老君、三天大法張府天師、道母元君、九天玄女,三世高風聖鳳靈,聖明顯赫救眾靈,殿前神通降臨來,扶助金身急急如律令!拜請地府大願地藏王菩薩、十殿閻君、地府元帥……”

一時之間,法螺、法鼓、法號、法琴等各種各樣的聲音,配合著大家的誦唱響徹山穀……

有人開始踩著各種步伐大唱大跳,有人在宰殺事先備好的牲畜,也有人在默默靜坐,還有一聲不響地對著身前的牌位或雕像跪拜的。最震撼的是,居然有幾個絡腮胡的外國人在自殘……

如果單純的就是這樣,此地可以說是一群民間藝人在表演!

但那是不可能的。隨著那一百多號人齊齊行動,天空霎時間就電閃雷鳴,一條條顏色各異的閃電全部朝鬆林裏砸了下來,一陣陣雷聲由遠而近,讓我分不清是鬆山上的炮聲還是天雷的轟鳴。

大地也開始有了反應,伴隨著轟鳴聲而起的風從四麵八方襲來,不但卷著泥沙黃土,還卷著枯枝敗葉和碎石。那些風是有顏色和形狀的,不知是不是因為夾雜了土木的原因。

鬆林四周,還有一些黑色和白色的霧從地表往上嫋嫋升起……

一切就這樣開始了,可我卻有點無所適從,因為此時顯然還不是鹿悟仕所說的我還魂的時機!我隻能默默地運起法力,抵抗著各種各樣的襲擊。

是的,現場早就已經生出了殺意,天上降下的閃電自不必說,地上的那些風或冷或熱或陰或陽,但無一例外都像是利刃尖刀一樣,把那一棵棵大鬆樹給襲擊得枝殘葉碎,更別說風裏夾雜的那些雜物了。

連地上升起的霧氣,給我的感覺也絲毫不比毒氣弱,我看見有幾個年輕人法事還沒做完,便被那些霧氣給熏了暈過去不知死活。甚至連天上的雷聲和那些人發出的各種聲音,也像是無形的利器直刺靈魂深處。

此時如果有常人在場,不但身體會被肢解成碎片,我敢肯定他們的靈魂也會在瞬間湮滅……

讓我擔心的是劉青玄他們的安危,雖然鬥法是由劉青玄開的頭,但戰鬥打響後,隨鹿悟仕一行而來的十餘個人,立時就處於了下風,無論是我最關心的劉青玄,還是手持黑竹尺的莫煙塵,再到拿著個小鐵錘的炎無思、揮舞著鍘刀像是在練武功一樣的朗聞和尚、踏著罡步的安小琪以及拿著隻紅色蜈蚣的楊月琴,所有人都隻能在盡力地自保……

鹿悟仕和王木倒還淡定,對身邊的一切似乎視而不見,兩人就隻是很平常地對視著,王木一劍怒氣,而鹿悟仕則還是一臉的無所謂。那些各種各樣的攻擊,到了兩人身邊後即刻消失,仿佛他們身邊有一道無形的牆在隔著一般。

我不敢離開劉青玄半步,捏著手訣守在他的身邊。我怕這一離開就會成為永別或者陰陽相隔,我和他還沒真正過上安穩的生活呢!

但我的眼睛沒閑著,在鬆林外麵,不知何時聚集了一群又一群的人影,他們看起來很是虛浮,有的站在地上、有的浮在空中,全部都是衣衫襤褸渾身血跡,而大多則是空洞洞的黑眼眶黑嘴洞,頭上戴著鬼子標誌性的大耳朵黃帽子。

陰兵來了,而且還是鬼子陰兵……

我的心幾乎沉到了穀底。那些陰兵何止上千,上萬也隻有多餘的,如果全部衝將過來,別說鹿悟仕帶來的這十幾個活人,就算是我這靈魂狀態,隻怕也會被衝散成一陣風而無影無蹤。

陰兵出現後,鹿悟仕終於有所行動了,比了個奇怪的手訣一揮,嘴裏唱了一句什麽,忽然就見他的身邊冒出來四個身影:一黑一白兩個手執令牌分別哭笑著臉的是黑白無常,一黃一白分別拿著叉戟的是牛頭馬麵。

那四個身影出現後,圍在鬆林外的的陰兵們愣住了,沒敢往我們裏麵衝進來,隻是抬著槍炮在外麵鬼叫連天。

但與此同時,黃真人和雲耀真人衝到了王木身邊,對著鹿悟仕便吟唱著跪了下去,青穀真人和白真人也跟著奔了過來,不斷往懷裏掏出冥幣紙錢來跪著焚燒。

鹿悟仕夠牛,同時請來了四個大級別的地府陰帥,可惜茅山四大真人來了後,都不用王木出手,那黑白無常和牛頭馬麵便同時搖著頭,看起來很真實的身影慢慢地往地上陷入直至消失。

鹿悟仕也露出了無奈的神情,大聲地在唱著不知是道家還是佛家的口訣。然而不等他再請來誰,鬆林地上忽然有東西在冒出來。

是屍體,準確地說來是一具具腐爛的屍體,一邊“嗷嗷”地慘叫著,一邊像雨後春筍般地往外在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