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度鬼交鋒
隻見車上的燈光不知何時變成了紅色，血紅的那種！連車前車後的燈都完全變成那樣了，好像全車的燈都是刹車燈！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車上居然坐滿了人！準確地說是坐滿了人影，有些虛幻但又真真切切的人影，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或坐著打盹、或倚窗閑聊……
還有更恐怖的，阿麗一身紅衣，正坐在那先前被她打破的那個窗戶邊，對著我陰陰地笑。
她笑也就罷了，今生那透著紅色、沒有眼球的兩個大眼眶，還有暗紅色的**流下來。流到臉頰快滴落時，又從黑乎乎的嘴裏伸出條長長的紅舌頭，將其舔進嘴去……
莫煙塵已經從行禮中拿了件黃色道袍套在身上，手裏也正拿著一對銅鑔，對車上的情況看都沒看一眼，也沒理會清醒後爬起身來的我們，唱完一句後將那對銅鑔一合，“嚓”一聲響後，接著邊合鑔邊大聲唱道：“吾呀奉……（嚓）太呀上……（嚓）老呀君……（嚓）令呀哞（嚓嚓嚓），奉呀請……（嚓）昊天大……（嚓）帝呀哞……（嚓嚓嚓）”
我知道他念唱的是引魂開壇奏請昊天大帝經，就是平常道家法事的開壇法訣，但很不解好端端的一道經文，為何他要念得那麽慢，還念得斷斷續續。
仔細一看才明白，他念唱的時候，好像非常的用勁，或者說用力。心想這應該就是他對我提過很多次的修為，於是也顧不得自己正被阿麗盯著，轉而用心去看莫煙塵的行動、聽他的念唱。
這一看也還真的看出了很多門道，不僅是他念唱經文的腔調，他合鑔的節奏以及手法，都是很有講究的。結合月娘在電視裏教我的一些東西，好多不明之處便得以融會！
念得一段後，他開始原地轉著圈繞走，語速也開始轉急，不再是吟唱，而是大聲念念誦。
我有點忍不住，走上前就跟著在他的身後，一步一步踏著他的腳印，按太極轉八卦的步伐一邊繞走，一邊輕輕跟著他的節奏念道：“拜請三清道祖太上老君、三天**張府天師、道母元君、九天玄女，三世高風聖鳳靈，聖明顯赫救眾靈，殿前神通降臨來，扶助金身急急如律令！拜請地府大願地藏王菩薩、十殿閻君、地府元帥……”
走了三圈後，莫煙塵鑔聲一合停住，轉頭對我小聲吩咐：“去上香燭焚紙，車前三香一燭、黃錢三疊，車尾六香兩燭、黃錢一疊，引魂幡前九香三燭、黃錢全部，記得三叩首！”
在我們繞走的時候，老魏和小朱師傅緊張地站在旁邊，此時聽得吩咐，便趕緊一齊上前協助我。
待我依言將香燭點好擺在指定地點，將黃錢焚化過後，莫煙塵收起銅鑔停止念唱，改而拿了支毛筆和一瓶墨汁在手，也來到那些引魂幡前，念了一句：“金童引路朝西去、玉女送接魂往逍遙！”
接著他終於回過頭看向車上，厲聲喝道：“亡者報上名來！”
那些鬼魂到了客車上後，除了看著比較陰森外，倒是與未死之人一樣，七零八落地發出比較正常的聲響，但聽他一聲喝令，全部安靜了下來。
我們其實也一樣，大氣都不敢出，使得現場的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好半天後，車裏終於傳來空洞洞的一個女聲：“駱弟瓊！”
莫煙塵轉過頭來對著一道空白引魂幡大筆一揮，高聲誦道：“存思火化、金童接引，追悼不回、玉女來迎；無上大聖太乙尋聲救苦天尊青華上帝，不可思議功德；東來西去、生歿無忌，東極宮中下敕令，仰差青衣童子手執寶幡接引本壇當薦亡魂駱氏弟瓊隨幡早登仙界！”
他的筆沒有寫在引魂幡上，隻是蘸了墨汁對著那幡隔空比劃，撒出的星星點點墨汁濺在引魂幡上後，如同火星一般瞬間便在幡上生出火苗，等他誦完，那道引魂幡已經連同竹竿一起燒盡。
接著他又回頭喝道：“亡者報上名來！”
這回車上回應的快，是一個男人空洞的聲音回道：“趙誌方！”
如同剛才一樣，莫煙塵回頭又開始用筆比劃和高聲念誦，隻是念到最後一句時，改成了“趙公誌方隨幡早登仙界”。
他一直在重複那個手續，一道接一道的引魂幡被焚化……
看著每燒掉一道引魂幡，車上的鬼影便少了一個，我心裏漸漸鎮定下來！照莫煙塵這速度，估計最多半把個小時，一車鬼魂就會被他度化得幹幹淨淨。
誰知他問到第八個的時候，坐在車窗邊的阿麗冷冷地回了一句：“張嘉麗！”
她回答的時候，我的心重新緊張起來，因為她報上姓名的聲音語氣，明顯和其他鬼魂不一樣！前麵的那些鬼魂報姓名時，語氣不悲不喜，都是很機械地出聲，而她的聲音裏，卻帶有很明顯的情緒！
我形容不出那種語氣，反正有不屑、有嘲諷、有怨恨、有陰冷……
莫煙塵倒沒在意，仍舊像剛才一樣轉過頭吟誦和比劃，不過他隻念了前兩句便停下了，因為他毛筆甩了飛濺出去的墨汁，沒像之前那樣能讓引魂幡自燃起來。
“臭道士，忘記我說過的話了？”阿麗見狀後，出聲冷笑道：“你收不了魂，現在就該我們出手了！”
“臭道士，拿命來！”
說著說著，她猛地高叫一聲，紅色身影如同一道閃電般地就朝著我們撲來……
她的話語是衝著莫煙塵去的，可莫煙塵卻在她撲出來的時候大叫了一聲“小心”。
我隻覺眼前一花，待看得清楚的時候，心髒猛地就跳得“咚咚”直響。隻見阿麗正橫飄在我的身前，一隻血紅的手爪抓出，不過她抓住的不是我，而是穿著壽衣的王羽。
從我們被莫煙塵的開壇聲驚醒，我就沒看到王羽，想不到這個時候他卻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
阿麗這一下明顯是聲東擊西，嘴裏叫著要莫煙塵的命，實際上卻先來攻擊我，如果不是王羽突然竄出，在電光火石之間擋在我的麵前，那後果可真的不堪設想！
“王羽，現在你還不承認喜歡這個賤人？”阿麗抓著王羽的壽衣領口，滿是憤怒地質問。
王羽身上已經沒了怨氣，在阿麗麵前顯得毫無還手之力，但他的回話卻不卑不亢，大聲回答：“沒有，我隻是不想你害人！阿麗，回頭吧！你如果害了人，就算找到替死鬼進入陰府，也必須經受十八地獄裏的種種酷刑，而且輪回也肯定是不能重新做人的。”
阿麗冷笑道：“要你管！你連自己都管不了，還想著我們的事？我告訴你，今天誰也救不了他們！“
我雖然被嚇得厲害，但並沒有被嚇傻，我隻是在慶幸，這阿麗是來攻擊我，要是她這一下攻擊的是老魏或者小朱師傅，王羽會不會救可就不一定了！我總覺得王羽救我，隻是在還我對他的憐憫之情而已！
莫煙塵竟然沒上前來對付阿麗，這讓我很是不解，回頭看去，原來他正扯著那道引魂幡，一筆一劃地把自己念誦的內容寫上去，而且就快要寫完了。
阿麗沒跟王羽太多糾纏，一把將他的身影從手上扔開。同為鬼魂，王羽也確實不能跟她比，被甩出了好遠，直接甩到了車頭那邊去。
我已經準備了一個手訣，並且趁他們對話的空檔默念口訣加敕，隻等她撲上來便用手訣對付她。但她卻又轉而撲向了莫煙塵，似要阻止莫煙塵繼續書寫。
莫煙塵也察覺到了，回身就怒吼了一句：“滾！”
也不知他用了什麽手段，反正這一吼直震得我的耳朵都跟著“嗡嗡”直響，我身邊那兩位本就已經嚇得不輕的司機，更是哼都沒哼一聲就倒在地上，顯是已經昏迷。
還好這一吼同樣把撲上去的阿麗給震了開去，站在車尾那沒敢繼續撲上前。
莫煙塵露了那麽牛叉的一手，可他臉上卻滿是失望，跟著便將手中的墨汁和毛筆往地上一摔，有點氣急敗壞地說了句：“既然度不了，那就來比劃一下吧，看我巍寶山的弟子，收拾得了你們這些孤魂野鬼不！”
再一看我才明白，原來阿麗在被他的吼聲震開之前，竟把引魂幡前的九支青香和三支白色蠟燭給全部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