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鳳在江湖 第九十章江湖血殤

武林大會的事解決的終究是不夠幹淨利落,不過蕭塵也明白不能要求更多了。要是真的殺了南宮錦瑟或者南宮錦成,不僅燕希不準。南宮景明那裏也不會輕易放過落花宮和血刹樓。民不與官鬥這句話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蕭塵淺笑,沒關係。南宮錦瑟以後的日子絕不會好過。夏家到底是幾代的武林盟主,手下不會沒有忠心耿耿的人,還怕沒有人找他報仇不成?一個被廢的皇後日子隻怕好過不到哪裏去。以燕希的心性她不怕她不對南宮家起防心。

一行人出了城,血刹樓的那十幾名黑衣男子立刻消失無蹤。隻有炎陽和暗影騎馬跟在蕭塵身邊。炎陽看了這些人來去如風也不由得佩服不已,落花宮的人若是有這般的身手,武林中人又有何懼?就是君臨江湖也指日可待。

“前麵怎麽回事?”出城沒過多久,蕭塵皺眉看著前麵。前麵有很多人,兵器相接的聲音更是不斷。暗影抬頭眺望,“似乎是秦宮主他們。他們被人圍住了。”蕭塵麵上一愣,馬鞭重重一拍,向前奔去。走到距離幾十步遠的地方就可以清了果然是秦書岩,隻有他一個人,手中長劍不停的揮動著,圍在他周圍的全部都是龍騰國的高手。龍騰帝和龍翎就在在外圍在一群人的保護下觀戰。蕭塵眉心皺的死緊,人群中,秦書岩渾身是血,整個人就像在血水裏出來的一般。最重要的是他腳步輕浮,招式也不夠淩厲。甚至有些僵硬的感覺,“暗影!”

暗影直接從馬背上飛了出去,在空中即拔劍橫斬,他落地時就有兩名龍騰高手倒地身亡,“秦宮主,你怎麽了?”暗影扶住秦書岩才發現他早已大汗淋漓,身上多傷痕,眼神也有些迷亂的感覺。他直接揮掌掃開了暗影,繼續舞動長劍。就這麽一會功夫,炎陽和蕭塵也趕到了,毫無意外炎陽也被掃了出去,“宮主!你怎麽了?”秦書岩毫無所覺,隻是不停的殺人,而且是大開大闔的打發,完全不顧自己的弱點暴露在敵人麵前。暗影道:“秦宮主…走火入魔了!他根本認不出人!”蕭塵秀眉微皺,身影快如輕風到了秦書岩跟前,伸手抓住了他的右手,“書岩。”

秦書岩愣了一下,手下的動作也跟著頓了一下。迷茫的眨了眨眼,似乎想努力看清楚她是誰。蕭塵冷凝著臉對龍騰帝道:“叫他們住手!”龍騰帝揮揮手召回屬下。秦書岩此時眼神漸漸的清晰了些,帶這些不確定道:“主…主子?”

“是我。你怎麽回事?”

秦書岩踉蹌的往後退了一步,竟是有些站不穩了。蕭塵連忙伸手扶住他。不過到底是個男子,秦書岩身體沉重,蕭塵隻得慢慢扶他席地坐下。從秦書岩懷中取出醫仙送的藥丸倒了兩粒給他服下。秦書岩無力的閉著眼睛靠在蕭塵懷裏休息,“書岩……”秦書岩睜開眼,定定的望著她許久,吃力的笑了笑,“主子…主子沒有死。真好…”蕭塵皺眉,“你以為我死了,就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秦書岩搖頭苦笑,“他們說…南宮錦成帶兵圍殺主子。主子你…不是南宮錦成的對手。書岩要去救你。可是…走到這裏他們說主子…死了。然後……”然後,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在聽到說她死了那一刻他的腦子就如被炸開了一樣疼痛,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血霧,他隻想把眼前能看到的人全部殺了。

蕭塵隻覺得心頭一熱,一股氣湧上心頭,“你是笨蛋嗎?我要是真死了你就更要好好活著。把殺了我的人通通殺光為我報仇才對!”秦書岩的笑容虛弱卻顯得跟外的開懷,似乎從來沒有見過他笑得這麽愉快過,蕭塵突然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嗬嗬,是啊。書岩是笨蛋。”蕭塵壓下心中的不安,執起秦書岩的手為他把脈。蕭塵並不善醫理,但是卻也感覺到秦書岩脈搏跳動的古怪得很,卻不明白是什麽意思,“書岩…你是不是不舒服?”

秦書岩皺著眉,“是有一點。”他不是不舒服,他是非常難受,全身的血脈像是快要爆裂了一般的疼痛,內力也在也極快的速度消散。

“炎陽去叫玉連城來,快一點!”炎陽連話也來不及說,跳上馬背狠狠地抽了一鞭,馬兒吃痛一聲,飛也似的往前奔去。

“書岩…書岩!?”蕭塵驚駭,秦書岩的唇角開始溢出鮮血,並不多,卻是源源不斷,“怎麽樣了?”秦書岩苦笑著搖頭,“主子…書岩好像不能再跟著你了。醫仙跟我說過。我練得這種內功…一旦真的走火入魔,隻有死路一條。”蕭塵冷冷道:“你不會死的。我們馬上就出發去找醫仙。他若是救不了你我就燒了他的藥園。”秦書岩艱難的搖頭,“不用…不用了。我自己知道…功散氣絕…我的內力已經…在消散了。主子…書岩死了…你會難過嗎?”

蕭塵看著他,冷酷的道:“不會!你若是死了我就把你丟了。很快就不會再記得你。”

秦書岩眼神憂傷,不過很快又閃動著欣慰的光彩,“不難過不記得也沒關係。這樣主子…也不會傷心。書岩也很開心,要是主子比書岩先死,書岩一定會很難過的。現在…這樣很好啊…”他的語氣很平靜,鮮血也靜靜地從他的唇邊滑下頸子鑽進被鮮血浸的濡濕的衣服裏。蕭塵突然有一種很荒謬的感覺,早上明明還好好的人,明明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怎麽就突然要死了?

“主子。”

“嗯?怎麽?”蕭塵看著他。秦書岩道:“我叫秦洌。清洌的洌,原是龍騰國禮部尚書三子。”蕭塵點頭道:“我知道啊。”秦書岩笑道:“我想再跟你說一次。”

站在一邊的龍騰帝挑眉道:“他是秦之雲的兒子?”

蕭塵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經聽到了?”龍騰帝到底是龍騰帝,隻知道這一點,立刻將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厲聲道:“他若是秦之雲的兒子,那當年行刺太子死了的那個又是誰!所有的事情全都是你幕後策劃的是不是?”蕭塵此時擔憂秦書岩的傷勢,哪有功夫理他這些,冷笑道:“你不是龍騰皇帝嗎?有本事自己去查吧。”龍騰地瞪著秦書岩,“當初是不是你去行刺太子的?”秦書岩睜開眼與龍騰帝對視,絲毫不見麵對帝王的怯弱。傲然道:“不錯。龍桀他因為我爹當中勸諫他就懷恨在心,險爹入罪,落得滿門抄斬。我身為秦氏子孫為何不能殺他報仇?我當初那一劍雖然沒有要了他的命,卻能讓他比沒命更痛苦,是他罪有應得。”一口氣說了太多的話,秦書岩忍不住一陣猛咳,血流的跟快了。蕭塵沉著臉,拿衣袖為他抹去源源不斷的鮮血,可是抹去了馬上又有了,不一會,半片衣袖都染成了血紅。

龍騰帝氣機,這幾年龍騰國國力日下,大半原因都要歸咎於諸子奪嫡之爭。太子殘廢,日益殘暴,朝廷上下怨聲載道。迫不得已兩年前他隻能下詔廢太子,卻在新太子人選上猶疑不定,導致如今各皇子相互抗衡,朝中正事反而不順,“來人!將這亂臣賊子給朕就地正法!”蕭塵揚眉,厲聲道:“誰敢!”龍騰帝身邊的侍衛們猶豫著。這位公主的厲害這次同來的人沒有沒見識過的。但就那一揚眉的氣勢就是淩駕於萬人之上的霸氣,還有那在一旁虎視眈眈的黑衣人和如今不知道在哪裏的十九鬼刹。可是皇帝的命令又不能不聽。

“父皇,這裏到底還是南燕都城的範圍。總要給南皇幾分麵子。”龍翎在龍騰帝耳邊低聲道。龍騰帝額上的青筋跳了跳,終究是深吸了口氣忍了下來。秦書岩似笑非笑的看著龍騰帝,眼神輕蔑,“用不找你殺我。秦洌今生之人一人為主。我秦家…也不是你龍騰的臣子。家父遺言,君主昏庸無道,秦氏永世不為龍騰子民!”龍騰帝臉色鐵青,死瞪著秦書岩。恨不得他立馬就氣絕身亡。

“咳咳,主子…我好累…”

“秦書岩!秦洌,我命令你不許死!聽到沒有?”蕭塵緊緊抓著他。秦書岩微笑,“主子…一向嘴上從不留情。到底還是舍不得的是不是。以後、主子以後自己小心,主子聰明絕頂,身邊又有那麽多人,一定會沒事的。嗬嗬…”秦書岩突然坐起身,一手壓下蕭塵的後腦勺,重重的吻了下去。蕭塵先是一呆,直覺的想要推開他,秦書岩抬起的手卻用力的壓著她的頭,不肯讓她退開。他的唇冰涼,但是他的吻卻是火熱。他吻得激烈,激烈的絕望。仿佛這一吻傾注了他所有的生命和感情。蕭塵突然覺得心裏一種酸澀的感覺開始泛濫。不知什麽時候,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滑落到兩人的唇間。秦書岩突然停了下來,非常輕柔的為她拭去唇邊的血跡和眼角滾落的淚水,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跌回了蕭塵懷裏,眼神痛苦,苦澀的道:“還是…不行嗎?”

蕭塵用力的搖頭,“不…不是…”她不知道要說什麽。對於書岩的感情驚訝嗎?不、不是。她隻是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她的感情。對於突如其來的淚水,她被任何人更陌生,曾今,她或許流過淚,但是那到底是幾十年前的事,就得連她自己都忘了,“書岩,不要離開我。”眼淚好像突然止不住了一般,蕭塵緊緊抓著秦書岩,她能清楚的感覺到他正在漸漸離她而去,從來…從來沒有為將會失去什麽驚慌過的她突然驚慌起來。任何人。任何東西她都知道總有一天會離她而去的,所以她從不強求也不在意,可是書岩不一樣,她以為他會永遠陪在她身邊的。

秦書岩微笑了,“主子…在為我難過?從來沒看到主子流淚…”晶瑩的淚珠,滴在他的手心上,炙熱的讓人心痛。他從來都不哭的主子啊……

“書岩!秦洌——!”

玉連城帶著人匆匆趕到的時候,就看到蕭塵抱著秦書岩跪坐在地上,淚流滿麵。此時這位天下第一美男子既不玉樹臨風,也不風流倜儻,他很狼狽因為他是被炎陽直接抓上馬拎過來的。一向雪白的衣衫也因為穀中一場惡戰弄得髒兮兮的。炎陽粗魯的的將他丟下馬,他一看這情景,也顧不得叫疼,趕緊上前把脈,過了一會,才放開了手,臉色凝重而憂傷,“塵,他…已經死了。”

“什麽?宮主!”炎陽臉色大變,跪到了地上。跟著他們後麵追來的落花宮眾人自然也聽到了玉連城的話,全部下馬,默默的跪了一地。

蕭塵不說話,別人也不敢開口。龍騰帝站在一邊看看落花宮的人,想來也撿不到什麽便宜,淡淡道:“咱們走吧。”蕭塵輕輕放下秦書岩起身,所有的人都看著她,不知道她想幹什麽,“站住。”蕭塵淡淡道。語氣裏卻有一種讓人如墜冰窟的森然。龍騰帝轉身,“你在跟朕說話?”

蕭塵看著他,目光卻仿佛透過他看著遙遠的地方,“南宮錦成帶兵圍殺我的事隻有慕雲、和你知道。是你派人告訴他的?”

“是又如何?”

“也是你告訴他我死了的?”

“不錯!”龍騰帝冷笑。他早知道秦書岩武功極高,可算是蕭塵最大的靠山,江湖中人既然要剿滅落花宮,他當然樂的推波助瀾。甚至命人透露消息,之後遇到秦書岩又告訴他蕭塵已死,意在亂其心智,沒想到竟然歪打正著讓秦書岩走火入魔而死,“朕答應過不殺你,可沒說不殺他。”

“是嗎?”蕭塵的聲音波瀾不起,“那你就去死吧!”

白影、紅花、金光。翩若驚鴻。所有的人都震驚於那道身影的絢麗,蕭塵人已經錯開龍騰帝跟前的侍衛,到了他跟前,“你、去、死!”金蠶絲化作無數幻影,慘烈無比的撲向龍騰帝。龍騰帝大驚,他身邊的龍翎更驚,不過他反應卻比龍騰帝快,一張將身邊的一名侍衛打到了龍騰帝跟前,然後一聲慘叫,那名侍衛瞬間被分屍成幾段。就這一瞬間的功夫,龍騰帝已經退到了後麵,跟前站了兩排侍衛當著,“你放肆!為了一個下賤的閹奴,你竟然想弑君殺父!”

蕭塵麵如寒冰,“收回你的話!”

“哼!逆女!”

金蠶絲在蕭塵手裏舞動著,帶著絲絲血腥,仿佛躍躍欲試。站在最前麵的侍衛忍不住畏懼的退了一步。他眼前的不是龍騰的公主,而是一個來自地獄的魔鬼。蕭塵素來即使笑著也帶了三分清冷的麵容染上了嗜血的邪魅笑意,“讓開。”沒有人答話,現在即使再怎麽害怕也不能讓,讓開等同於叛國。輕輕閉了下眼,再睜開時眼中一片空白,連帶著蕭塵的聲音變得虛偽而空洞,“全部殺了,一個不留!”

“是!”背後的暗影道。一聲尖銳的口哨聲,很快的,馬蹄聲從四麵八方響起十九個黑衣蒙麵,手握短刀。身背黑箭的男子從各個方向而來,暗影的聲音也仿佛蒙上了一層殺氣,“全部殺了,一個不留。”空曠的草地上,仿佛連風也帶著濃濃的血腥。

打鬥聲,慘叫聲響徹了整個草地。一邊的馬兒也不安的躁動著。玉連城默默地跪坐在秦書岩的身邊,疲憊的低下了頭,不敢,也不忍看人群中的少女。這到底是為什麽啊?場中的女子絕美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屬於人的表情,隻是不停的揮動著手裏奪命的金線,將青青原野在瞬間化作了修羅場。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平息她心中的傷痛。

龍騰帝臉色慘白的看著眼前的情形。他不是沒見過世麵的昏君,曾今他也曾征戰沙場,年輕時候他也曾縱馬江湖。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慘烈的場麵。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每一個人的死狀都讓他讓他頭皮發麻,“她…她瘋了!她簡直瘋了!”龍翎苦澀的道:“她的確瘋了。”這個妹妹,的確比他強,比他們所有的兄弟都強。,“龍嘯,你去死!”甩開龍騰帝身邊最後一個侍衛,蕭塵手中金線直取龍騰帝而來,“皇妹!”龍翎驚叫拔劍撥開龍騰帝麵前的奪命金蠶絲,那金蠶絲卻直接絞住他的劍往他手臂上纏過來,龍翎隻得棄劍,以保全手臂。龍騰帝本身也不是庸才,趁機後退,一腳踢起一名侍衛的劍往蕭塵身上刺來,蕭塵冷笑,側身避開他的劍,袖中寒光一閃,一把匕首直刺龍騰帝心口。

“啪。”一聲脆響。蕭塵一怔。龍騰帝大聲道:“朕是你的父皇!你答應過誰不殺朕的!”蕭塵眼神怪異的望著他,剛剛一聲脆響,她分明聽到駱璃的聲音,“塵兒,答應為師饒他一命。”蕭塵慢慢的收回了刀,一把拉開龍騰的的衣領,他的胸口掛著一塊翠色的玉佩上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痕,裂痕上甚至滲出了鮮紅的血液。隱隱約約可以看清楚那上麵刻著一個璃字。那玉佩掛在他的胸口正中,蕭塵刺下去的卻是心髒的位置。但是龍騰帝的心口卻絲毫無損。龍騰帝瞪著胸口滴血的玉佩突然臉如死灰,喃喃道:“阿…阿璃?”

蕭塵默默放開他,急退了幾步,冷冷道:“滾!”

龍騰帝此時卻沒有功夫在說什麽話,也不理身邊的龍翎。隨便拉過一匹馬翻身上去,揚鞭一揮,馬兒如風一般的跑了出去。龍翎深沉的看了蕭塵一眼,也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草原恢複了寂靜,然而消沉臉上的陰寒之氣卻並沒有退去,“塵……”玉連城有些艱難的叫道。蕭塵卻根本就不看他一眼,“炎陽。護送宮主回宮。”說完扯過一匹馬上馬離去。暗影對著其他的十九人下令,“跟上。”一群人如一片黑雲般往蕭塵離開的方向而去。留下剩下的人麵麵相覷,“玉…玉公子。少主要去哪?”玉連城麵上就是無能為力的悲憫,“去哪?我怎會知道?我隻知道…腥風血雨…隻怕現在才真的開始了……”

炎陽立刻了然,“我們去幫少主,為宮主報仇!”玉連城搖頭,“送秦宮主回落花宮吧。朝廷的人扯了,江湖中人卻不一定。咱們匆匆出來,蘇顏那邊不知道撐不撐得住。”

“是。”

江湖上,腥風血雨的確才剛剛開始。攻打落花宮的江湖各派約有兩千人。加上朝廷上萬人,原本的確可以順利攻下落花宮的。不過後來玉連城帶來的三百人在玉連城的指揮下,利用地勢硬生生將一萬兵馬攔截在了落花宮外圍,沒人他們跨入核心地半步。而那些身負武功的江湖中人也在落花宮眾人的阻擊下死傷不少,雖然仗著人多勢眾闖進了落花宮內圍卻又因為各派掌門被抓,一時間僵持不下,後又因為朝廷兵馬撤出,三百黑衣人轉向對付他們,造成了內外夾攻的形勢。玉連城卻是稍嫌心慈手軟,並沒有下殺手,所以兩千多人逃出穀的大約也有一千七八。可惜,他們不知道,真正的死神,在穀外等著他們。

一群逃出穀的江湖中人正得意洋洋的走在路上,他們並不是什麽名門大派,不過是一些小門小派的烏合之眾,渾水摸魚罷了。

“真是沒想到落花宮竟然如此富庶。那是那些什麽江湖大派能比的?”人人手裏衣服裏都裝滿了金銀珠寶奇珍古玩。可謂是滿載而歸。

“聽說落花宮的產業遍布五國,有錢也是自然的事。這回倒便宜我們兄弟了。”

“不錯!有了這些一輩子也不用愁了啊。”

一群黑衣人高舉馬背靜靜地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黑衣黑巾黑馬,能看見的隻有一雙雙冷漠的眼睛。

“你們…你們是什麽人?”

黑衣人拔劍,齊齊的對著地上的人。他們的眼神看不到絲毫的憐憫,仿佛地上的一群不是人,隻是一群螻蟻。

“媽呀。快跑!”退!再退!不知是誰尖叫一聲,一時間作鳥獸散。黑衣人群中,一身白衣帶著斑斑血跡顯得格外刺眼,她的聲音宛如來自地獄,“全部殺了。”

這一年,落花宮主秦洌身死,這一年,再沒有人知道的地方,一代才子駱璃寂然的離開了人間。這一年,整個江湖一片頹廢從此五十年內慘淡無光。圍剿落花宮江湖群雄共計兩千五百二十七人,生還者僅二百一十九人。這一年南燕帝都外屍骨遍地無人收。南燕國史記:江湖血變。武林史記:血劫之災。而引起這一場血劫的人據說美貌絕倫,白衣如雪,白衣成血,武林史家本代宗主聞之後親題“血修羅”三字。從此血修羅之名震驚江湖長達兩百多年。

落花宮深處,一片寂靜,處處白布輕紗透著哀傷的氣氛。宮內因為江湖人士的闖入稍有損壞的地方已經被修繕完好。蕭塵一身白衣坐在花叢裏,眼前五彩繽紛的花朵卻完全入不了她的眼。她隻是靜靜的坐著出神。玉連城出來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致,白衣如雪的女子長發隨意的披著,麵無表情,美麗精致的就像是一尊水晶娃娃。誰能相信,就是這樣的一個少女三天前曾今血洗江湖,給武林後世留下了一個百年不滅的血腥神話。但是…兩天前她回宮以後就不言不語的變成了這副樣子。秦書岩…的死竟然對她有這麽大的打擊嗎?

“塵。”

花叢中的人兒恍若不聞。

玉連城歎了口氣,“想哭就哭出來吧。哭出來或許會好受些。”蕭塵依舊呆呆的坐著。人都死了還有什麽好哭的?苦了那個人也不會回來啊。玉連城索性在她身邊坐下,苦笑道:“秦書岩、軒轅淩、燕希…沒想到第一個打開你的心門的人竟然會是他。”或許她沒有愛上他,但是她絕對會一輩子都忘不了他。秦書岩用他自己的方式守護她,在她的心底留下了永遠無法磨滅的痕跡。

“馬上就要出殯了。去見見他吧。”輕輕拍拍蕭塵的肩上,玉連城道。秦書岩身死,蕭塵這副樣子也不能理事。落花宮所有的事務全部押到了蘇顏和玉連城身上。今天就是秦書岩出殯的日子了。蕭塵慢慢抬起頭,眼睛慢慢的轉動了一下,“出殯?”仿佛聽到什麽無法理解的詞,蕭塵吐出了兩天來的第一句話。玉連城點頭道:“是啊。秦宮主的遺體還放在大堂裏。總不能一直放在那裏吧。”蕭塵點點頭要起身,玉連城連忙伸手來扶,蕭塵搖搖頭拒絕了他的扶持。伸手折起身邊的花兒。白色的薔薇,玉簪花黃色的小雛菊……

落花宮的大堂,許多弟子都一身白衣靜靜的等候著少主人的到來。大堂中央,是一塊極大的如冰一般的寒玉,上麵好騰著淡淡寒煙。秦書岩就被躺在上麵。一身灰衣,還有那幾乎與一副相同顏色的灰發。白皙的容顏帶著淡淡的微笑。炎陽跪在離秦書岩最近的地方,眼睛紅紅的。對他來說,這個跟他差不多大的的宮主比少主更值得他尊敬,是宮主當初一手打理被少主棄之不顧的落花宮,使原本幾乎支離破碎的落花宮慢慢恢複元氣。老宮主他沒見過如何英雄蓋世,少主雖然厲害卻不理他們,所以隻有宮主才是落花宮的宮主。

蕭塵抱著一束素色的鮮花靜靜地走進來,玉連城就跟在她身邊。

“見過少主。”

大長老上前,“少主,時辰已到。該送宮主入陵了。”也不知道聽見他的話沒有,蕭塵腳步沒停直接從他身邊飄過,停在了秦書岩麵前,低頭看了他一會,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所有的人麵麵相覷:少主是不是真的瘋了?玉連城劍眉微皺,靜靜的看著蕭塵的一舉一動。蕭塵將手中的花束放到了秦書岩的身邊,纖指慢慢在他臉上遊走著。因為寒玉的關係,秦書岩的皮膚滲著冰冷的寒氣。蕭塵低下頭,慢慢的…在冰冷的唇上印下了一吻……眾人震驚,蕭塵卻像是根本沒看見一般,淡淡道:“入陵吧。”

落花宮的葬儀並不複雜,既無哀樂也沒有其他塵俗的瑣碎規矩。在落花宮的最深處,那裏有一座地宮。那裏就是落花公子蕭逸為自己與之後的曆代宮主選擇的陵墓。四個人抬著秦書岩,蕭塵玉連城大長老還有炎陽等幾個落花宮的總要人物親自送宮主入陵,其他人在外麵跪送。一入地宮一股寒氣立刻席上全身,就是皇室出身的玉連城也不禁驚歎落花宮的富有。整個地宮不小的麵積全部是用上等的寒玉築成,裏麵還有小小的水池,池邊有玉質的桌凳,桌上甚至有酒壺和酒杯。三色的夜明珠照亮了整個地宮,還有一些栩栩如生的花草,看上去就是一個幽美的花園。再往裏走,被紗簾隔開的地方放著幾具冰棺,其中一個裏麵躺著一名白衣男子。不用掀蓋也能看到裏麵的中年男子風神俊秀宛如生時,玉連城知道那必是當年名震天下的落花公子蕭逸。果然,冰棺的傍邊一塊玉版上用金粉寫著幾個字落花宮主蕭逸。

幾個人將秦書岩放進了離蕭逸不遠處的另一具冰棺,依舊加蓋。再往旁邊還有幾個一模一樣的冰棺。大長老雙手將筆遞到蕭塵跟前,“少主,請。”蕭塵默默的接過筆,留下一行清秀的字跡“落花宮主秦洌”又在一邊加了一行小字,“原龍騰國禮部尚書秦之雲三子”。

“出了地宮。玉連城道:”你想去哪裏?“

蕭塵靜靜的看著他。玉連城苦笑道:”我知道,你不會留下的。我能跟嗎?“蕭塵想了一會搖頭,”不能。我不知道要去哪裏。“

”也不回血刹樓?“。

蕭塵搖頭。

”秦書岩死了,你就不願意在接近任何人了是嗎?塵,你在怕什麽?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怕所有人都會像他一樣離開我。也許…我是怕總有一天我會忍不住殺掉所有的人。前世今生,這雙手都染滿了血,他為什麽要對我那麽好呢?因為他喜歡我?”她有什麽好喜歡的,一個滿手血腥的怪物。玉連城淡淡的說出了那個人生前從未啟齒的話,“因為他愛你。塵。他為你不惜性命,你為他血染江湖。若是我…也說死而無憾。不要再自責了。”

蕭塵失神的搖搖頭,“我沒有自責…我隻是不明白而已。”

目送那失神的倩影離去,玉連城搖頭,怎麽會不自責?她明明就滿心的自責和痛苦。秦書岩的死讓她感到了痛苦卻也同時讓她的心變得柔軟,開啟了一絲的縫隙,不再像從前一樣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漠然無動於衷。她會痛,會不舍,會害怕,就同樣可能會喜歡會愛。如果他夠聰明的話就該一直纏著他,趁機取代秦書岩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有可能得到更重要的地位。可是…他苦笑,現在的她隻怕已經承受不了任何感情了。這樣的人再傷再痛都是不需要人安慰的。他們隻會自己慢慢的舔舐傷口。慢慢來吧,以後…有的是時間,來日方長……

但是,即使聰明絕頂如玉連城者,也不明白有一句話:時不待我……。

看著章糾結的親們請見諒啊,因為這是正常的。因為阿雅自己寫的都糾結,拔過,第三卷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