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剖室工作時，你是很難注意到時間的。一方麵是環境因素，另一方麵，麵對一具擺在你麵前的死因很奇怪的屍體，你滿腦子所想的就隻有為什麽，而不是別的。所以，當王隊捧著一袋子麵包推門走進來時，章葉桐才想起自己還沒吃午飯。
“章法醫，都快三點半了，你中午還沒吃東西吧？給你在餐廳拿了袋麵包。”說著，王隊把它放在了章葉桐的工作台上。
“謝謝。”
“情況怎麽樣了？”
章葉桐抬頭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液態氮嗎？”
他愣了一下，“好像是製冷用的吧？”
“對，它的臨界溫度達到零下一百九十五點八攝氏度，**狀，無色無臭無味，人的皮膚一接觸就會產生很嚴重的凍傷！”
王隊有點摸不著頭腦，困惑不解地看著章葉桐。
章葉桐點了點頭，他終於明白了章葉桐剛才的用意，眼睛因為吃驚而瞪得大大的，好半天他才從喉嚨裏憋出了一句話——“天哪！你別告訴章葉桐說他，”他指了指屍體，“他竟然把那東西給吞了下去？！”
章葉桐又點了點頭。
“液態氮所流經的區域被迅速冷凍，其他的部位雖然時間不是同步，但它的危害程度也是非常大的！屍體在被冷凍後，很難判斷死亡時間，但是，”章葉桐伸手指向了死者發青的眼睛，“章葉桐在他的眼結膜囊內滴入了適量的依色林，根據他的縮瞳程度，角膜斑塊狀渾濁程度和胃容物的消化程度相結合判斷，他死於昨晚十點至十二點之間。”
“死因呢？”王隊兩眼緊緊地盯著屍體。
“直接飲用液態氮引起內髒器官被冷凍，從而導致窒息死亡。”章葉桐邊說邊摘下了手套，扔在回收箱裏，想了想，又加了一點補充，“死者非常痛苦，且死亡的過程持續了有十多分鍾，不亞於一次酷刑！據此，章葉桐判斷自殺的可能性非常小。”
章葉桐走到工作台前麵，打開電腦開始輸入屍檢報告。
王隊站在章葉桐身邊，“那他是怎麽喝下去的呢？”
章葉桐苦笑著搖搖頭，說，“那東西！肯定不是自願的！運送這種特殊的物質必須要使用不鏽鋼器皿，看來凶手對此非常熟悉！”
經章葉桐手所解剖過的屍體，凡是結論定為自殺的，都是采取快而無痛苦的手法。章葉桐印象最深的是一個從二十四樓上跳下來的女孩，現場雖然沒有留下遺書，但是根據屍檢表明屍體最先接觸地麵的部位為頭麵部，接著為身體，以俯臥位全身著地，而且屍體與樓房牆根有一定的距離，據此推斷死者從樓上跳下時的水平加速度很高，與樓房形成了一定的夾角，並且呈拋物線下墜死亡。當章葉桐把自殺的結論通知死者家屬時，死者的母親因為難以接受而當場昏了過去。而他們起先一直堅信死者是被她男朋友推下去的。
王隊走後不久，章葉桐就打完了報告。回頭看了一下解剖台上的屍體，不由得深深歎了口氣，還是章葉桐在讀研時，導師在課堂上講過發生在美國的一起用液態氮殺人的案例。“隻有懷著刻骨銘心的恨的人才會下如此的毒手！”，那麽，是誰？要對這麽一個離婚的獨居男人下這麽狠的手？他究竟得罪了誰？
在草草地填飽了肚子後，桌上的電話鈴又響了起來。
“章法醫嗎？”是刑警隊小趙。“王隊通知您馬上到章葉桐們會議室開會。”
章葉桐含糊地“嗯”了一聲，掛上了電話。抓起文件袋就匆匆地關上辦公室的門，向電梯走去。
來到二樓會議室，由於上一個案子的緣故，章葉桐對這兒已經很熟悉了。會議室裏，圓桌旁，兩邊各坐了六個人。章葉桐仔細打量了一下，凡是接手‘‘液態氮殺人”案的同事都到齊了。章葉桐找了一個靠近門的座位坐了下來，打開了筆記本。
李局看見了章葉桐，向章葉桐點頭示意。接著，他開始主持會議，“今天召集大家來，是就白雲小區的案子做一下溝通交流。這次，章葉桐們局裏的壓力比較大，因為死者是號稱‘水晶石大王’的王億年，他莫名死在家中，不排除他殺的嫌疑。希望在座的各位同誌有意見和建議盡管提，你們都接手了這樁案子，那麽就從各自的專業角度來談談吧。省廳希望章葉桐們盡快破案！”說完，他凝重的目光掃視了一下在場的所有人。
王隊先站了起來，他清了清嗓子，看著手裏的記錄本，說道，“110於九點零三分接到的電話報警，章葉桐們是在九點四十六分趕到的郊外現場。現場沒有破門而入的痕跡，死者的秘書，也就是報案人，在樓下等章葉桐們，她十分驚慌。章葉桐們跟她到了三樓後，就發現了屍體。章葉桐立刻通知了現場勘查組和法醫，”說著，他看了章葉桐一眼，繼續說道，“章葉桐們詢問了死者的秘書，得知死者從未無故不去公司，他是個事業心非常強的人。離婚後，更是一心撲在了工作上。從未流露過對生活失去信心，從而想自殺的念頭。”頓了頓，他看了一下筆記，接著講述，“死者公司的門衛反映說，死者昨晚九點三十左右離開的公司。”
“那死者死前的這段日子有沒有什麽異樣？”
“秘書提到過他有幾天有些疑神疑鬼，人經常會在辦公室裏發呆，還經常問起她世間有沒有鬼。”
王隊的話讓大家不由的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