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章葉桐麵前的這一幕,仿佛就是五天前的再現!當‘天馬小區’的售樓小姐帶著職業性標準的笑容殷勤地替今天第一個趕早的預約客戶推開樣板房的朱紅色大門時,她做夢都不會想到兩天前還是好好的裝修高檔、讓人羨慕的房間,一眨眼,隻過了個短短的周末,這裏就變成了一個真正讓人毛骨悚然的人間地獄!

由於是新房子,鐵鏽般的氣味不會太引人注意,旁邊房間都還在裝修,所以客戶隻是略微皺了皺眉。

再加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的售樓小姐正在天花亂墜地介紹著房子周圍的前景規劃,他也就沒往心裏去。

當大門被打開後,那股味道更濃了,還有被驚擾的黑黑的大蒼蠅嗡嗡叫著從房裏飛了出來,數量還不少,站在房間門廊上的客戶感覺有點不對勁了,因為沒有一間新開盤的樣板房中一下子會有這麽多的蒼蠅,濃濃的撲鼻的鐵鏽味中開始有了一點死貓死狗般的臭味,並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客戶的心中開始有點生氣了,心想,連個樣板房都搞不好衛生,那這個樓盤的房屋質量也不見得會好到哪裏去!突然,走在前麵仍然在喋喋不休的售樓小姐突然兩眼緊盯著朝南的主臥室,麵色刷白,緊接著一聲慘叫,昏倒在地。

客戶感到很奇怪,不知道出了什麽事,趕緊上前一看,……這一眼讓事後這個客戶對警方說,他非常後悔去看了,太恐怖了!他堅信自己看到的就是真正的傳說中所說的十八層地獄!而當時,他立刻感到胃部翻江倒海,緊接著靠著牆就是一頓猛吐,連膽汁都快吐出來了,最後,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顫抖著手,掏出手機打了110報警。

現場很快就被封鎖了。當章葉桐的法醫現場車穿過重重圍觀的人群來到黃色警戒帶前時,離報案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多小時,沒辦法,正值上班高峰期,無論開車的助手怎麽拉警報按喇叭,周圍死死趴著不動的車輛就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你幹著急上火都沒用。

章葉桐打開車門,跳下車,還沒拿工具,就看見王隊正站在警戒帶邊表情嚴肅地說著什麽,而他身邊站著的一個西裝革履卻已滿頭大汗的中年男子正彎著腰,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不出章葉桐所料,章葉桐詢問了一下警戒帶邊值班的製服警察,他告訴章葉桐說正在和王隊說話的那個看似保養極好的人就是這‘天馬小區’的開發商,他撇撇嘴,最後補充了一句,“這下他可沒好日子過了!”。

是啊,誰會願意買一套緊鄰著發生凶殺案的房子呢?而且這個凶殺案還不是一般的案子,見過現場的人每次談起,都會盡可能得避免去回憶那血腥的場景!

盡管已經見過一次類似的場麵,章葉桐還是有些接受不了,進門時,章葉桐注意到房間門口的空調關著,難怪屍體會這麽快就有味道。

這是一個典型的三房兩廳,如果不去看主臥,剩下的房間的裝修絕對可以稱得上高檔豪華,而此刻,發生凶案的主臥中卻仿佛一個‘屠宰場’!

現場的牆上都是濺上去的鮮血,就像一幅抽象的陰森恐怖的地獄畫像!那毫無規則四處飛濺的血跡好似死者臨死前的陣陣哀號!屋子正中央的大**,那早已看不出本來顏色的床單被褥一片淩亂,整張床幾乎都被鮮血染紅了!

而最讓人觸目驚心的就是靠著床頭板牢牢捆住的死者的身體,章葉桐的心猛地一沉,屍體的頭顱也不見了!死者女性特征極為明顯的軀體就像一個毫無生命的破舊殘損的大布娃娃一樣,被四根撕碎的床單牢牢地固定在了床的四個角上!最讓人眼睛刺痛的是屍體脖頸斷裂處的正上方的牆上,噴濺著很多血跡,就像一把大大的刷子狠狠地在牆上甩了一筆!

章葉桐咽了一口唾沫,強忍住那陣陣襲來的嘔吐的感覺,轉身告訴一邊的助手,“記下來,死者是活著時被斬首的!”,而章葉桐那可憐的助手,臉都已經綠了!眼前的血淋淋的一幕是他五年醫學院所想象不到的,章葉桐忍不住推了推他,小夥子才仿佛從噩夢中清醒過來。

章葉桐隻能無奈地搖搖頭,因為誰都必須經曆這一關。接著,章葉桐示意他開始工作。王隊自始至終都在主臥的門口站著,從他蒼白的臉色上章葉桐可以清楚地意識到,可能他從警二十年,都未曾見過這麽凶殘的案子!

眼前的這具殘缺不全的屍體雖然已經開始了,但由於樣板房的空氣相對好一點,所以屍體表麵還能看到一點原來的樣子,沒有過度腫脹,結合售樓處的記錄,章葉桐基本可以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是十七個小時前,那就是周日的傍晚,那時候,整個樓房裏都是空無一人的,現場不會有目擊證人。

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是一個人幹的!王隊陰沉著臉,轉身離去。直到章葉桐的工作告一段落,離開現場時,都再也沒有見到他。

回局裏以後,助手實在忍不住了,在洗手間裏呆了整整二十分鍾,才搖搖晃晃地出來,眼角掛著淚痕。章葉桐沒有開口,這種情況需要他自己去調整。章葉桐隻是伸手指了指旁邊工作台上的工具,示意他可以開始工作了。在接下來的整整三個小時中,解剖室裏飄**著一種凝重得讓人窒息的氣氛,章葉桐無法確定身邊的助手在經曆過今天上午的現場後是否還能堅持成為一名真正的法醫的信念,

王隊不知什麽時候站在解剖室門口的,他一言不發地穿上了工作服,走到正在縫合屍體胸腔的章葉桐們身邊,沙啞著嗓子問道,“有不同嗎?”,章葉桐知道他還不願意相信這是一起連環凶殺案。章葉桐指了指屍體的表麵,那縱橫交錯的一道道傷口雖然不會致命,但是會讓死者血流不止,章葉桐心裏充滿恐懼地意識到,章葉桐所麵對的是一個心理極度變態的人!

當助手把屍體推入冷凍庫時,章葉桐工作台上的電腦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鳥叫聲,表示章葉桐有內部郵件,打開一看,是痕檢組的小鄭發來的,附有三份加急的刀痕檢驗報告,為了更清晰地對比,章葉桐加入了一份今天上午發現的屍體斷口處骨頭橫切麵的取樣圖片,小鄭是加了班幫章葉桐趕出來的檢驗報告,看著結果一欄處的幾個大大的黑體字,章葉桐一臉驚愕——刀口為醫用手術刀的規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