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來的人有這麽多,有好幾個和章葉桐打招呼的人,章葉桐都已經認不出來了!於是章葉桐隻能不停地微笑。沒多久,章葉桐就覺得原來笑是一件多麽累人的事兒了啊!就這樣,章葉桐在不停地問候、點頭與微笑中勉強挨到了聚會正式開始的時候。

站在主席台上的小個子章葉桐是記得的,因為他形似雞蛋的腦袋過了十多年了還是絲毫沒變,他以前是章葉桐們班裏的勞動委員,姓趙,挺活躍的一個人,畢業後聽說去了一家大醫院的行政部門,如今看情形,還真混得不錯!此刻,他正滔滔不絕地向大家講述著這麽多年來,班裏同學畢業後的各自概況,章葉桐留心地聽著每一個從記憶深處蹦出來的名字,並且努力在這一張張已不太記得的臉上搜尋著過去的時光。很多同學都是帶著家眷來的。大家春風得意。章葉桐開始漸漸地有些後悔來了,身邊的王隊倒挺坦然,隨著大家一會兒鼓掌,一會兒開懷大笑。終於講到章葉桐了,明顯章葉桐是唯一一個在班裏最終選擇‘法醫’這個特殊並且薪水不多的職業的人,再加上章葉桐職業的特殊性。所以,周圍的熱烈氣氛一下子冷了許多。反而有一些竊竊私語,讓章葉桐頗感難堪。正在這時,章葉桐身邊響起了一陣掌聲,感激之餘,章葉桐回頭一看,是一位穿著得體的中年男子,明亮的眼睛正認真地盯著章葉桐,眼神中充滿了鼓勵。章葉桐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淚都差點掉了下來,章葉桐趕緊衝他點點頭,以示謝意!

好不容易熬過了艱難的時刻,接下來是自由活動、交流時間。大家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真真假假地互相祝賀著多年來的成就。王隊倒是一個稱職的保鏢,他一步不離地跟著章葉桐,見人就笑,一幅和藹可親體貼入微的樣子,因此博得了周圍好多女士的好感。

章葉桐終於在人群中找到了剛才替章葉桐解圍的那位中年男士,看情形他是一個人來的,章葉桐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他是章葉桐的哪位同窗,“你好!剛才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的解圍,真不知道章葉桐該會有多尷尬!”

他笑著點點頭,“沒什麽,舉手之勞!章葉桐姓馮,叫馮宇飛,”說著,他熱情地向章葉桐伸出了手。

章葉桐感覺到他的眼睛中有一種奇異的亮亮的東西,不過,章葉桐沒太在意,“章葉桐是張葉桐,在天長市公安局工作,這是章葉桐的同事。”王隊淡淡地向他點頭致意。

“那,馮先生,您也是章葉桐們一個係的嗎?”章葉桐問道。

“不是,章葉桐比你們高一屆,今天是陪章葉桐學弟來的!”他一臉坦然地笑著。

“那你現在在哪兒高就呢?”

“第一醫院,眼科。”

章葉桐頓時肅然起敬,因為眼科和腦科是外科中最難攻讀的兩個專業,能夠在章葉桐們醫學院順利畢業並在大醫院工作的更是寥寥無幾,可見眼前這位學長必然是成績優異!再說能進第一醫院眼科這個出了名的待遇優厚的地方的人,更是得讓人刮目相看了!

“張小姐,你能選擇法醫這個行業需要很大勇氣啊!”他微笑著遞給了章葉桐一杯桌上的飲料,章葉桐不自然地笑了笑,略微感到有些臉紅,畢竟不習慣被一個剛認識的異性這麽直白地誇讚。

正在這時,章葉桐的耳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王隊身上的手機也同時響了起來,章葉桐的心頓時往下一沉,在周末,章葉桐們兩人同時接到電話可不是什麽好事。章葉桐低頭看了一下,是調度的號碼,於是,章葉桐無奈隻能匆匆和剛結識的學長馮宇飛告別,然後和王隊一起趕緊走出了大門。

真沒想到章葉桐鼓足勇氣去參加的同學聚會居然會以這樣一種方式草草地收場了。還好,章葉桐認識了一位頗有紳士風度的眼科醫生,總算沒有白來。章葉桐正想著,王隊已經和調度通完話了,他的眼神變得很憂鬱,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邊開車,他便簡短地向章葉桐做了通報;“雲羅區的一棟居民拆遷樓裏發現了一具無頭無手的女屍,很有可能是屬於章葉桐們辦的案子,所以調度找章葉桐們了,叫章葉桐們先去看看。”果不出所料,章葉桐的腦子立刻冷靜了下來,把剛才的同學聚會給遠遠地拋在了腦後。

當章葉桐們趕到案發現場時,法醫現場車已經停在那兒等章葉桐了。很高興今天是小陳和章葉桐一起搭檔。他正靠著車門在等章葉桐。一見章葉桐的打扮,他愣了一下,立刻就開心地笑了,“章法醫,你今天真漂亮,可惜走錯地方了!”章葉桐瞪了他一眼,也懶得解釋,鑽到後車廂,很快脫掉了讓章葉桐頭痛的裙子,換上了連體的拓撲龍工作服,把頭發塞進帽子裏,然後拎起沉重的工具箱,跳下車,頭也不回地向案發現場的黃色警戒帶走去了。小陳立刻跟在章葉桐後麵。

趁章葉桐換衣服的功夫,王隊已經接管了現場,看見章葉桐們走過來,他馬上提起了警戒帶,這倒使章葉桐想起了他在同學會上對章葉桐的關照,真沒想到這個平時總是雷厲風行的男人如果留心看的話,也有溫柔的一麵的。章葉桐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可是,眼前血腥的現場卻使章葉桐再也高興不起來了,一切情景都仿佛是放電影一般地再現;屍體、鮮血、殘忍……空氣中濃重的鐵鏽味讓章葉桐有點頭暈目眩。章葉桐按部就班地和小陳一起做著體溫檢驗、屍表初檢等一係列工作。這些傷痕對章葉桐來說都已經很熟悉了,凶手有著嚴格的一套‘殺人手法’,比如說先幹什麽,再幹什麽,這些,從屍體上的傷口都可以顯現出來,就好像他完全按照著一套自定的工作程序,看來,凶手具有相當程度的強迫症征兆。這可絕對不會是一個好消息。章葉桐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當章葉桐一路驗查到屍體的左小腿時,章葉桐的頭就像被一把巨大的錘子給重重地敲了一下,心一下子被沉到了萬丈深淵。眼前死者小腿上的一個蝴蝶小紋身標記是那麽熟悉!熟悉到幾乎刺痛了章葉桐的雙眼!章葉桐立刻站了起來,身子微微晃了晃,然後章葉桐向一直站在門口的王隊招了招手,示意有情況。他見狀,馬上走了過來,“出什麽事了?有新情況?”要知道,一般情況下,章葉桐們法醫室不會驚動現場負責警官的,上一次是那一朵讓人心驚肉跳的花,而這一次,王隊順著章葉桐手指指著的方向,看到了女屍左小腿上的一個略顯粗糙的小蝴蝶紋身,他一臉疑惑地抬頭看著章葉桐,不明白章葉桐的用意。章葉桐咽了口唾沫,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顯得很平靜,“章葉桐認識這個死者,她是章葉桐醫學院時的室友,叫吳燕君,章葉桐是從她的這個紋身上認出來的,”章葉桐看了一眼王隊,接著說道,“這個紋身是章葉桐幫她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