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 那慘烈的青春
黑尾一意孤行，陳靜是攔也攔不住的。藍心組‘女’犯們雖然與紅將、文化人、‘玉’蘭油關係更親近，但作為犯人，她們還是保持了一定的克製。尹俊傑聽到紅將的消息後，一言不發倒在了地上，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尹俊傑難以承受，這個總是一副吊兒郎當樣子的男人再也輕鬆不起來了。群龍無首的鳳凰會的意見分割很大，所以蝴蝶帶領的九分半堂既不表示同仇敵愾，也沒跳出來反對。
黑尾手底下隻有五人組的人馬可以幫忙，保安公司的掌控權多半還是在野‘激’手裏。而平時總被無視的野‘激’，也在關鍵時刻冷靜下來，因為他始終感覺紅將沒有死，就像上次尹俊傑一樣。
不過這也就導致了強勢的鳳凰會，這次黑尾所能調動的人馬隻有四五十人，還不能跟東城幫保持平衡甚至。
夜‘色’慢慢地把一切吞噬了，天邊飄著幾朵走的很緩慢的雲彩，月‘色’皎潔而淒冷。
熊三的眼睛忽然不可抑製地痛了起來，痛的眼圈中直滾淚水。
他這才想起自己已經盯著路口看了很長時間了，居然忽略了時間的漫長。在這段時間裏，熊三腦子一直很‘亂’，他不可遏止地想了很多平時覺得莫名其妙的事，他想到了以前剛剛涉世未深的時候自己的模樣，又想到了以前學校路口那個可以用牙膏皮換到吃的麥芽糖，他自己也搞不明白，為什麽今天會陡然想起這些很莫名其妙的東西來，但是自己就是無法抑製地在想。尤其是看到天‘色’漸漸由明轉暗之後，這些念頭更是在腦海裏飛快地轉來轉去，熊三的心裏開始惴惴不安起來。
老人們都說，快死的人想的是最多的。
熊三自嘲似地笑了笑。
‘操’！流氓是無神論者！熊三自己和自己說道。
他帶著‘豔’羨的神情看了看那幾個毒販子，這幾個人天生就是屬於那種刀頭‘舔’血的好漢，明知道大戰在即，每個人的神情還是那麽恬淡，那麽的從容，有幾個在仔細地用機油擦拭手槍，他們擦的很仔細，就象是在替心愛的人在擦洗身子；剩下的幾個毒販子腦袋湊在一塊兒看連環畫，看的是《喜羊羊與灰太狼》，其中有個毒販子笑的“咯咯”直響。熊三不得不生出了一種由衷的羨慕，這些人漠視著一切，法律，道德，一切一切。
這種人活的灑脫啊！熊三想。
東城幫的人馬全部窩在了牆角，個個都準備了兩把開山刀，每個人手裏都拿著油石，把已經磨礪的鋒利無匹的刀鋒繼續打磨的更光滑。閃著赫人寒氣的刀身把滿屋子的煙霧似乎都凝固了，馬崽的目光也想被凝固的空氣般凝重，每個人嘴裏都叼著煙卷，煙灰燃了好長一截，都沒落。
歎了口氣，熊三把目光轉到了窗外，外麵繁華的街道上行人已經稀少，不久後就要染滿敵人的鮮血。
一陣風輕輕吹過，槐樹‘花’又灑落了一地的芬芳。班駁的紅牆邊閃出了一道人影，‘挺’拔俊秀，立在月光的‘陰’影，槐‘花’的飄‘**’之中，就象一杆永不折斷的標槍。熊三的眼睛收緊了，他虎吼了一聲，客人來了，全他媽給我快過來！
所有的人全部一躍而起，哄到了窗口，三杆壓足了火‘藥’的土槍杵在了最前麵。
“別開槍！”雲南人中有個長胡子的壓低了槍口說道，“‘射’程還差得遠呢！”
“媽的！別緊張！聽雲南大哥的話！”熊三訓斥道，他看到了馬崽的臉上居然出了一排汗，頭發粘在了前額上，濕轆轆地。
“這點距離手槍恐怕是夠得著，就怕離的有點遠打不準！”雲南人說道。
“你放一槍試試。”熊三有點惱火，今天他去和人借槍，別人那還有一杆打黃羊的小口徑步槍，他嫌威力太小，把土槍借了過來，沒要那杆小口徑。要是小口徑借來，從這裏就可以把那個站在‘陰’影裏的家夥撂倒了。熊三一陣扼腕，看‘陰’影裏的人形，一定是今天下戰書那娘們。
雲南人把手槍在手裏轉了轉，晃了晃腦袋，隨手就是一槍，“啪”一聲槍響，人影一個迅速的就地翻滾，一下子就躥出了老遠，原來呆著的地方，後麵的牆上濺起一道塵煙。
“好槍法！”熊三覺得雖然沒打中，不過這樣的槍法已經很不賴了，這雲南人還真謙虛。
“我估計就照他們這樣縮頭縮尾的模樣，想把我們吃掉簡直是癡人說夢！”雲南人有點得意地說道，剛剛那一槍讓他的信心極度暴棚。
“再有‘露’頭的，保證一秒之內拿下。”雲南人中有人囂張地宣稱道。
“好！”熊三笑的很燦爛，他的心放下了一大半了，話也顯得中氣十足。
“看！那是什麽？”東城幫的馬崽中有人指著拐角處說道。
熊三的笑容一下凝固了。就象風幹的水泥‘混’凝土。
拐角處的紅牆掩映下，淒冷的一抹月光籠罩下的正是一‘門’火炮。
熊三痛苦地呻‘**’了一聲，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不錯，正是一‘門’火炮--X市光月樓上的國家二級文物清朝青銅火炮。
這尊青銅火炮有名字，叫神威無敵大將軍。淨重二千四百斤，是X市光月樓的珍貴文物，在清朝年間鎮守的清軍士兵，曾經用它轟殺了被稱為長‘毛’賊的太平軍。太平軍強盛時期，由李成秀帶著十萬太平軍將X市圍得水泄不通。而城中的清軍隻有不到兩千人，還多是老弱病殘之輩。當時的X市知府孔力強帶著手下浴血奮戰，終於寡不敵眾，在敵人殺進城後，仍帶著衙役在光月樓堅守。最後一炮轟殺了太平軍一個‘亂’七八糟得王爺後，在孔力強的帶領下全體衙役抹刀自盡。光月樓一戰從此名動千古。曆經戰‘亂’之後，光月樓早已經毀了又建，建了又毀。目前X市的光月樓原址就在西城鳳凰賭場旁，國家雖然做了批示，但是光月樓炮台舊址一直沒有得到文物部‘門’的妥善修複，任由黑幽幽的炮口繼續在糯米漿砌成的石條陣地上，拱衛著浴血的曆史。每年的時候，也就是學校能在特定的時間，把學生組織一下，來參觀一下，讀點演講稿，扔下一地的垃圾閃人。
熊三做夢也沒想到，居然有人打主意打到了這些青銅炮的身上。他幾乎有點傻了。
影影約約地看著一幫黑影在用拖把棍子拚命地往炮口裏塞著什麽東西。雲南人舉著手槍瞄了瞄，遺憾地搖了搖頭，牆角是個死角，那‘門’銅炮架在了個能移動的架子車上，一會進去，一會出來，很討厭地晃動著。人影忙活了好一會，眼看著炮口裏搗瓷實了，有個領頭的少年迅速伸了下腦袋，瞅著俱樂部的位置張了一眼，又縮了回去。架子車上的青銅炮頭略微挪動了一個方向，熊三眼看著綽綽地有個黑影拿出根火柴，在衣服上一蹭，火柴亮起了幽豆般的燈光，點燃了青銅炮上麵的引信。
“嘶”引信象著了火的蛇信，舞動著跳躍的光芒，一下子消失在了囟‘門’裏。
“咚”一聲驚天動地的超級巨響，架著青銅古炮的架子車猛地往後一退，十幾個用‘毛’竹稈子抵著架子車的漢子們齊齊一聲吃力的怒喝，‘毛’竹稈子“劈裏啪啦”斷了好幾根。
“‘操’你媽的！”熊三還在罵著，已經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按倒在了窗台下麵。他的耳邊颼颼地響過了重物掠空的聲音，窗台和俱樂部的牆身似乎都在顫抖著，戰栗著。
熊三回頭看了一眼，驚呆了。
剛剛在窗口站成了一排的馬崽們全部已經斜飛了出去，一個個臉上嵌著嚇人的鉛球，全是中學裏教授‘女’生體育用的那種四斤重的鉛球。熊三的心涼到了底，他知道，要是剛剛雲南兄弟不把他拉倒，這些鉛球一樣會把他砸回娘胎。一想到這，肖雲柱的後背上一陣猛出汗。
“不要抬頭！”雲南人中有個靠熊三最近按住了他的腦袋說道，“防止他們再開一炮，這些家夥肯定有炮兵出身的，‘操’，連個十字坐標也沒打，一炮就打在我們窗框上，太他媽準了！這次碰到了硬茬了，我們不要‘亂’動，反正他們衝不進來的！先看看再說。”
“咚”！又是一陣巨響，窗框卷著一團黑煙砸進了屋子裏，一片大‘亂’，東城幫的馬崽們已經站不是站，坐不是坐了，不知道怎麽辦了。熊三一直在叫嚷著讓他們蹲下來，已經沒人能聽清他的話了，現場是一片赫人的恐怖和血腥。重型鉛彈的威力包裹著的無窮威力，就象是撲麵而來的一場密集的雨點，收割著能收割的一切。
熊三的雙眼漲紅了，他想掙紮著站起來，可是一聲接一聲的炮聲打斷了他的癡心妄想。
“媽的！怎麽辦？”熊三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冷靜了，叫號著問向身邊的雲南人。
答案已經有了，幾個光著身子的大漢從早已經打成了破爛的窗框爬了上來，他們就象是一群強壯的過分的壁虎，敏捷而迅速，他們的手裏是火光四耀的唐刀，唐刀儒雅的刀身上明顯抹著濃濃的汽油，“嘶嘶”地冒著火光，燃燒的劍身上的‘花’紋在火光裏扭曲著，尖叫著紮進了地上躺著的雲南人的‘胸’膛裏。
雲南人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頭頂上居然會出現敵人，連慘叫也來不及發出，就被犀利的唐刀貫穿了身體，鮮血並沒有澆熄滅劍身上的火‘花’，反爾讓火‘花’燃燒起了怪異的“劈裏啪啦”的微爆。唐刀閃著詭異的路線，一閃即末，閃電般地刺殺著雲南毒販的生命。
幾個毒販倉皇之中開了幾槍，槍法‘亂’了，也不知道打到了哪裏。等他們從慌‘亂’中清醒過來，幾個壯漢已經消失了，隻留下了幾個滴溜溜在地上打轉的禮物。
幾個光身子的大漢剛剛並沒有跨進窗子裏，他們是站在窗子遺留的破‘洞’上刺殺收割著生命的，他們沒有一個人戀戰，刺出了幾刀之後，都從腰上拔出了一個苦瓜狀的東西，在燃著火光的劍身上燎了一燎，引信“嘶拉嘶拉”地著了，每人一顆扔在了屋子裏，一個個居然淩空縱下了高樓，在空中抓住了老槐樹的枝幹，劈裏啪啦做了個緩衝，落在了地上，敏捷地打了個滾，又站了起來。
“碰碰碰！”俱樂部的樓上躥起了幾道耀眼的火光，炙人的熱‘浪’撲麵而來，一團團的破布夾著‘肉’碎和血漿飛濺著從窗‘洞’中飆了出來。剛剛的苦瓜一樣的玩意，正是工程隊用來開山的雷管，有的人管這個叫“小甜瓜”，這個甜瓜並不甜，它隻會炸開岩石。
雙眼赤紅的黑尾還在把點著了引信的“小甜瓜”往豁開的窗‘洞’裏猛丟，被青銅炮豁的過大的窗‘洞’沒有影響到他的準頭。
手持著明晃晃的唐刀的鳳凰會打手已經撞開了大‘門’，不，應該是打開了大‘門’，因為裏麵的人正在往外衝，是他們搬開了裏麵的桌椅的。打手們沒有絲毫的猶豫就砍向前去，鋒利的唐刀一閃而過，東城幫已經失控蜂擁的馬崽們瞬間就倒下了好幾個。
“閃開！”黑尾點著了一個小甜瓜，向鳳凰會的打手們嚷嚷道，東城幫的馬崽們一看這煞星的舉動，全抱著腦袋臥倒在了地上，鳳凰會的打手們的唐刀跟著就砍到了這些黴鬼的身上，猶如砍瓜切菜一般。
黑尾扔掉了手裏的小甜瓜，小甜瓜不爭氣地冒了兩個啞屁，熄了火。黑尾狂笑兩聲，‘抽’出了兩把雪亮耀眼的唐刀，撲向了東城幫馬崽們。
“誰說流氓就沒有智慧了？”黑尾一邊狂笑，一邊毫不手軟地狂剁。
“快閃！有警察來了！”後麵有個壯漢上來扯了黑尾一把，被黑尾推搡開了。
“‘操’！”小貝翻了翻白眼，臉上血汙泥濘，“警察來了怎麽滴？我cao警察他媽！”
“你他媽豬玀啊！”壯漢也急了，“快閃！要不就壞了！”
“閃你個頭啊！”黑尾淒然一笑，“還能閃嗎？這是死胡同啊！”
“媽的！”劉震撼一閃身出來，滿臉的血跡：“我們趕快趁著警察少，殺出去啊！”
“殺出去？”黑尾苦笑著抹了把臉，“劉震撼，我謝謝你今天能來幫忙！你是個真正的爺們，但是不殺光這幫SHABI，我是不會走的！”
“好！”劉震撼點了點頭，衝著身後的戰友一招手，利落的翻上了牆頭：“祝我們各自好運吧！”
牆外已經可以看到武警部隊閃耀的車燈，警察們忙得一個個不亦樂乎，看起來似乎是早有準備一樣。火拚的街道已經被圍得像是個鐵桶一般，劉震撼和大兵們掃了一眼，罵罵咧咧的又跳了下來。
“怎麽不走了？”黑尾似乎已經知道了情況。
“走不了了！”劉震撼苦笑著攤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