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 沒一個好東西

“大丈夫生當如此。”沒出名之前的彪子看著街麵上前呼後擁,呼嘯而過的‘花’將軍說道,眼神中抑製不住的欽佩呼之‘玉’出。

“彼可取而代之。”當時同樣不出名的癩痢李是這麽說的,他的眼神看著‘花’將軍的時候,並沒有過多的崇拜。

癩痢李的眉‘毛’皺成了一個川字,有點象畫上麵的那種吊睛白額虎,彪子就這麽站在了他的麵前,不住地換腳,長時間固定地站立的姿勢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李哥,你倒底是說句話啊。”癩痢李長時間的沉默,讓彪子等得已經有點不耐煩了,他的話裏也可以清晰的感覺這層意思來。

保持著沉默很久的癩痢李微微搖了搖腦袋,側過身子問彪子道:“彪子你知道不知道你這事是跟誰遇上了不?”

“我怎麽不知道!”彪子蹲下了身子,氣呼呼地點著了支煙,“我已經打聽出個大概了,黃龍是三角龍手下的金剛,那次你們在天地酒樓談判的時候,黃龍得罪了衝天炮手下的一個小弟,後來一次去西城的時候就失蹤了。”

“這事你既然已經知道,我也就不想再多說什麽了,我現在就隻想再問你幾個問題,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回答我。”癩痢李把鼻梁上的眼鏡推了推,凝視著彪子。

“哥,你說,彪了跟著你不是一天半會了。”

“知道衝天炮是誰不?”

“是西城以前的霸主,心狠手黑,不可一世。”

“知道他出了什麽事嗎?”

“隱約知道點大概,他老婆被人幹掉了,殺他老婆的人把罪栽贓到了東城幫的頭上。尹俊傑手下的那幫兄弟和東城幫發生了火並,把架子炮都使上了,太惹眼,溜了一幫,剩下的被政fǔ專政了。尹俊傑自己現在就落下個孤家寡人了,報仇又不知道找誰去,成天喝酒‘抽’煙解悶,跟個弱智沒差別。這事誰都知道啊。”彪子說道。

“他現在的情況既然這麽糟糕,一沒人馬,二沒奮鬥的樂趣,為什麽X市那麽多的流氓,卻始終沒人在西城敢做出什麽很過分的事,踩在他的腦袋上取而代之?”癩痢李繼續問道。

“虎死不倒架吧。鳳凰會以前就是靠武力取勝,火力凶猛,現在幾個在逃犯還沒下落,要是不畏懼黑尾那幫家夥哪天會再竄回來,說不定老早就有幫會下手了。隻要黑尾他們一落網,我相信,不!我堅信,鳳凰會的西城地盤又將是一塊大家瘋搶的‘肥’‘肉’。”外表粗獷的彪子分析得條條是理。

“你能這麽說,也能這麽想,我很欣慰。”癩痢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真的!不愧我一直看好你,你不但有勇,而且有謀。你記著,現在的江湖之道已經不隻是光憑血氣之勇就可以解決任何事情的了,暴力永遠隻能是我們黑幫做事的輔助手段,經濟前提是主要的目的。以暴力手段揚名X市的衝天炮哥的失勢已經證明了這一點,你既然明白這個道理,那我想繼續問問你,你還想去找他報仇嗎?為了你一直不曾知道的那個死鬼哥哥。”

彪子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答應我老娘了,這輩子我一直沒讓我老娘過一天舒坦的日子。”彪子的眼眶濕潤了,聲音也開始顫抖了起來,“李哥,我知道我不應該這麽做,我也應該學習別的幫派那樣的隱忍,等這條猛虎的牙全掉光之後再下手……但是……但是我實在做不到啊!我答應我老娘了……”

“不要說了。”癩痢李長長地歎了口氣,“你是我的兄弟,你就是闖刀山火海,我也要陪著你一起,做兄弟是一輩子的事,我不想你難受。你要幹,咱們就幹吧!”

“李哥!”彪子‘胸’膛一陣起伏,被兄弟深情感動得崗崗的。

“幹完這一票,我們就要把暴戾收斂起來了。以後我們得學會怎麽去做體麵人了,我和你都要,血的教訓啊。”癩痢李拍了拍彪子的肩膀。

“我曉得,我曉得……這個尹俊傑畢竟不是簡單人物,我們得找幾個得力的兄弟,還得搞槍,搞把獵槍吧,一家夥撂到他,省得麻煩。”彪子說道。

“說你笨蛋你還別不信。”癩痢李笑得很燦爛,‘露’出了一口白‘花’‘花’的牙齒,“現在殺人不能這麽明目張膽了,尹俊傑手下那幫家夥就是最好例子。換個方式說吧,同樣是殺人,是用槍頂著你腦‘門’,找根鉛絲把你勒死的動靜小,還是拿著獵槍朝你腦‘門’子摟火動靜小?”

“李哥,你說得我暈乎乎的。”彪子拍了拍腦‘門’,一下子醒悟了過來,“我明白了,當然是越隱蔽越好了,這樣沒後遺症。”

“嗬嗬……”癩痢李眯起眼笑了,“彪子我跟你透個實底吧,其實這事我也一直考慮著想幹,沒和你們說而已,我擔心自己人的手腳不幹淨,到時會惹上大麻煩。現在有你能吃透其中的要害,我也放心多了,幹就幹吧!這機會千載難逢啊。你記著,一定要幹得隱蔽點,黑尾這幫人畢竟是出了名的有仇必報,隻要把消息隱藏在我們圈子裏,任由黑尾這幫人刁鑽,也懷疑不到我們頭上來,到時黑尾要去尋九分半堂的晦氣也好,尋東城幫的晦氣也好,都不關我們的事了,‘弄’得好還能借著這個機會把X市全占下來呢。”

“我服了你了,李哥!你不管什麽棘手的麻煩事總能處理得對我們最有利。”

癩痢李指了指自己的腦‘門’,什麽也沒說,隻是有內涵地笑了笑。

尹俊傑開始其實並沒有別人想象裏的那麽的脆弱,見慣了生離死別的他,神經本就比普通人強悍得多。但是報仇無‘門’的打擊,還是讓他以前的萬丈雄心開始或多或少的動搖了起來,起先的他還想著能查出究竟是誰在背地裏暗害他,設下這麽大的圈套,讓他辛辛苦苦創建起來的基業就這麽的幾乎冰消瓦解。嫌疑太多了,尹俊傑樹敵之多,讓他自己排查起來的時候都不住地感到震驚。這些東西想多了之後,尹俊傑的思想變了,變得開始有點後悔起來,他後悔自己為什麽在樹立這麽廣泛的仇敵,自己空有一身好本領怎麽了,照樣有你自己照顧不到的軟肋。

紅將和文化人其實就是被你害死的。這個可怕的念頭一直象揮之不去的思緒一般纏繞著尹俊傑,噬咬著他已經滿是傷痕的內心。於是尹俊傑就開始喝酒,開始‘抽’煙,開始想逃避這些撕咬折磨著他內心的魔障,但是用處很有限。

一度他也曾想試試吸毒是什麽滋味,好多人都說吸了那玩意就什麽都有了,要什麽有什麽。這樣的描述對頹廢包圍著的尹俊傑來說有著無比的吸引力。可惜的是西城根本就沒有毒品的銷售渠道,西城就象一塊鐵板,不僅很多正當的行業被鳳凰會壟斷著,就連黑道也是同樣被壟斷。

尹俊傑悲哀地發現,他居然有了想做一件事沒辦法做到的時候。

異能者又怎麽樣?鳳凰會的大哥大又怎麽樣?玫瑰監獄的希望又怎麽樣?到頭來,自己的下場不也是這樣的淒涼嗎?出來‘混’,真的是遲早要還嗎?尹俊傑的內心隻要想到這些就是一陣不可抑製的絞痛。

時間一長,他就徹底的‘迷’失在自我裏了。

自己無時無刻無休止地憎恨自己,成了尹俊傑每時每刻思考著的主題。如果這時候有個看得見的對手,尹俊傑是絕對不可能變成這樣的,但是敵人聰明地消失在了暗處,尹俊傑的一切一切盡在他的算計之中,讓他愜意無比。敵人的意圖並不僅僅是打擊尹俊傑這麽簡單,聰明的人腦子裏考慮得很長遠,這時候的他,又怎麽可能急著跳出來呢。

隻有陳靜很關急,卻又找不到任何的辦法來解決。陳靜感覺到這個麵對著尹俊傑而設的巨大的圈套的背後,正有一個異常狡猾的對手在獰笑著,而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尹俊傑繼續不可自拔地沉淪。

不能不說這件事對日後的尹俊傑的‘性’格上所帶來的影響。經曆了生離死別之後,萬念俱空的尹俊傑在這件事之後,漸漸收斂了一身的暴戾,學會了真正的從根子上去用腦子做事去解決問題,而不是靠暴力手段——雖然以前的他口口聲聲老是說著要用腦子辦事。

這些話都是後話了,現在的尹俊傑每天還是傻傻地盯著照片上的紅將出神,一個人隻有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注視起以前曾經所擁有過的東西,無一例外,這時候往往隻能做的事就是追悔。照片上的紅將,就象一道青‘春’靚麗的風景,甜得醉人的酒窩把以往不曾注意的幸福全部帶上了尹俊傑的心頭。那本來是他的妻,還有他未曾出世的孩子,尹俊傑越是這樣想,心頭就有股抑製不住的衝動,想殺人,或者被殺。尹俊傑直到這時候才明白紅將在自己的心裏占據了怎樣重要的位置,自己對紅將原本隻是下本身的感情,原來早就被一種自己不曾發現的愛給淹沒了。

就這樣,對紅將的歉疚伴隨著尹俊傑在以後的人生路上走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直到進入了下半年的時候,有個投資開設和服廠的日本商人攜帶著家眷來到了X市,和紅將長相極其酷似的日本商人的妻子不知道自己的出現,給尹俊傑的生命掀起多大的‘波’瀾,尹俊傑把對紅將感悟出的愛,全部贖罪般嫁接到了這個日本商人妻子的身上,從而又惹出了和日本商人之間無數的冤孽債。

難道真的是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嗎?當時的尹俊傑並不知道自己在日子裏,還能碰上一個和紅將長相酷似孿生姐妹的‘女’子,他這時候隻知道思考著長久以來一直思考著的問題,理想和現實在‘交’織,仇恨和無從發泄的怒火在他的‘胸’膛裏伴隨著酒‘精’瘋狂地沸騰。

就這時候,加裏森敢死隊出擊了,初生之犢的他們渴望通過尹俊傑作為晉身的台階,同樣的亡命生涯讓他們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癩痢李和彪子無意間的小算盤,打‘亂’了那個暗中敵人的布局,也把尹俊傑身上關於江湖的記憶又重新喚醒了。

2月3日,加裏森敢死隊一次走了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