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節 煙花的季節

宿雲微的運氣很好,他從L市出發,隻追了兩站,就在一個名字不起眼的小站趕上了X市開往上海的那列火車。

上了車之後,宿雲微連車票都沒來得及補,手裏攥著疊站台票就和狐狸帶著四個馬崽把列車所有的車廂都梳了一遍,想找到尹俊傑的蹤影。宿雲微和狐狸做得很隱蔽,他和狐狸還有幾個馬崽都保持一段距離,彼此之間隻靠餘光做著會意的動作。

但尹俊傑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十幾列車廂來回梳理了幾趟,楞是沒找到。

宿雲微的汗刷刷的下來了。

“是不是沒上這輛車?”狐狸湊了過來。借著點煙的動作,用手半遮住半拉臉悄悄問道。他也很緊張,這次對付的不是以前名不見經傳的小癟三,而是那傳說中的巨鱷,也不由得他不謹慎萬分。

“我查了列車時刻表,時間對,車號也對,沒理由啊。”宿雲微把那張恐怖的麻臉轉來轉去,徒勞的搜索著擁擠紛‘亂’的人群。

“是不是還有什麽地方我們沒查到?”狐狸把煙點著了,他的眼睛滴溜溜轉著,臉雖然轉到了別處。但說話的聲音剛剛好能夠讓宿雲微也聽到。

“‘奶’‘奶’個‘腿’!你過去問問小白他們,好好想想,我們還漏了哪不?”宿雲微把衣服敞開了,列車裏的渾濁空氣讓他很難受。

“不用問他們,算來算去其實這節列車我們就還有一個地方沒去了。”狐狸說道。

“哪?”

“餐車。”狐狸說道:“就還有車尾的那個餐車還沒去。”

“去看看!”麻子從牙齒裏蹦出一句硬梆梆的話:“要是不在這輛車上,我們還來得及去想辦法再去趕上他。”

狐狸把嘴裏的半截煙吐到了地上,用腳狠狠碾了碾,回頭向幾個馬崽側了側腦袋,幾個馬崽示意,全部掂著手裏的旅行包聚攏了過來。宿雲微在前,幾個馬崽斷後,一行人魚貫向餐車走去。

越來越接近餐車了,宿雲微的腳步也情不自禁的放慢了,幾個馬崽的手也全探到了懷裏,宿雲微感覺出了身後的異樣,回頭一年地,幾個馬崽都是一臉的凝重,汗水把腦袋‘門’上的頭發都粘濕了緊緊貼住了頭皮。

“全給我把手放下。”宿雲微瞪了瞪眼。

狐狸訕訕的笑著把手‘抽’了出來,朝身邊幾個馬崽做了個手勢,幾個馬崽慢慢的也都把手‘抽’了出來。

宿雲微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邁向了餐車的大‘門’,隻要抓住那個餐車‘門’上的不鏽鋼把手一推開,裏頭就能有答案了。這一瞬間,宿雲微緊張到連自己的腳步簡直都有點控製不穩了,就象忽然之間,一腳踩在了雲端一樣。

“你!就是你!麻臉的那個!”一聲高分貝的呼喝在麻子的背後響了起來。

麻子的身子一下子繃直了,左腳邁在了空中,整個身體硬得就象個僵屍一樣,麻子的臉變‘色’了。

他慢慢的回過了頭。

車廂這頭,有個‘女’列車員推著個堆滿了瓜子‘花’生的小車,指著向死屍般僵硬的麻子嚷嚷道:“就說你呢!你的車票呢?拿過來給我看看。”

麻子被這一打岔,腦袋有點發‘蒙’,站在車廂中間,傻乎乎杵在過道當中不知道什麽好了。

“打的是站台票吧?”列車員帶著說不出的高傲推著小輪車走到了麻子的跟前,眼睛仿佛不經意似的撇了撇麻子的手裏撰著的那疊站台票。

“我還沒來得及補。”麻子也算玲瓏,立刻滿臉堆笑。

“一看就知道你不地道。”列車員用鼻子冷哼了一聲,“嬉皮笑臉的幹嘛?笑就不用補票嗎?罰款!”

“‘奶’‘奶’個‘腿’!我什麽時候準備逃票了?我是準備先去吃飯,然後再補票的!你說這麽難聽幹什麽?你看我穿的這西服也不象是逃票的苦力吧?”麻子看到滿車廂的人都在看他,眼神都‘挺’曖昧,不禁有點光火了。用力的抖擻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西服,麻子象連珠炮一樣反駁道。

順便說一句,麻子已經不是當年小白臉那陣了,這時無論是什麽衣服,隻要穿在他身上,立馬就和他這張醜陋的臉所融合,也一下子變得醜陋起來。麻子今天穿的是一件皮爾卡丹,是遊哥送給他的,從香港買來的正宗貨,不過這件皮爾卡丹穿到他身上之後,立刻也就變成了卡爾屁丹。

“原來也是X市人啊,算了算了,把票給補上吧。”列車員聽到這親切的鄉音,臉上的表情也稍微緩和了。

麻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沒注意,居然脫口而出一句正宗的X市話,一時不由得脊背一陣發涼。他可是一直在任何場合都刻意的講普通話的,今天穿幫了。

這樣的錯誤不能老是犯,關鍵時刻會致使的。麻子自己跟自己在心裏說。

列車員把票開好了,把餘下的錢找給了麻子。顯然是剛剛麻子在掏錢的時候還算爽快,而且主動‘交’納了身後幾個同伴的車票錢,給這個列車員留下了不錯的印象,列車員象搓衣板一樣的臉也總算有了一絲笑意。

“你不是要吃飯嗎?我也順便賣點東西。怎麽樣。你來包方便麵嗎?”列車員問道。

“我們還是去餐車去吃點熱乎的。”麻子把錢收了起來。

“你去不了的,這餐車被人包了。”列車員帶著狡猾的笑說道。

“是什麽人?乖乖,這麽大派頭?”狐狸也湊了過來。

“切!”列車員聽到狐狸一口侉腔侉調,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反正是你們得罪不起的人,你們吃不吃,不吃的話我要去別的地方賣了。”

“來紮啤酒。”麻了住了小車,朝列車員身後的狐狸眨了眨眼。

“還要來點豬蹄什麽的下酒菜嗎?”列車員笑嗬嗬的問道。

“沒問題,你有什麽就拿什麽。”麻子瀟灑的一甩手。

“還是我們X市人有錢。”列車員白了身後的狐狸。

“你們餐車明天能開‘門’不?”麻子小心翼翼的問。

“沒準。”列車員把小輪車裏的零食一股腦往外拿著,連衛生紙也拿了一刀,擱在了旁邊的的空座上。

“為什麽?”

“都說了有個大人物在那。”列車員翻了翻招牌式的白眼。

“是誰?”麻子的聲音都有點顫抖了。

“你也是X市人,應該知道咱們那最大的流氓是誰吧?”‘女’列車員看了看餐車大‘門’,努了努嘴,“知道的話,你最好就別進去了,外地侉子不懂事,我想你不會自討沒趣的。”

“我不會!我不會!”麻子內心狂喜,回答起來也是一陣忙不迭的一連聲。

“可別怪我不提醒你,已經有兩撥人給扔出來過了,都是比你們還要壯的小夥,連屁都不敢吱聲。”列車員收了錢,眉開眼笑。

“怎麽辦呢?大哥。”狐狸看到列車員推著小輪車走遠了,掃了掃四周,壓低聲音問道。

“別急,我們等到下半夜,偷偷‘摸’進去,打‘亂’槍,打完就跑,‘操’他娘的!”

“為什麽不現在就衝進去幹他?”

“你懂個屁!知道什麽時候是人最脆弱的時候嗎?就是在下半夜!這個時間段人的心理最容易鬆軟,警惕也最低,你沒看到‘女’人失身都是在夜裏嗎?這就說明什麽?啊哈?”宿雲微砸了砸嘴,嘴裏的‘花’生沫濺了狐狸一臉。

“這家夥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麽簡單的!”麻子也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見沒什麽人注意他們,才繼續壓低著聲音說道,“這貨以前的出身,我不能告訴你們,不過對付他,我們得小心又小心!要不然小命鬧不好就丟了。”

“我看是不是這樣?等到下半夜的時候,我和你把‘門’打開,讓小白把雷管準備好,到時候‘門’隻要開個小縫,就把雷管給投進去,連著‘弄’個四五根雷管進去,別說他是武林高手,就是鐵打金剛也包管炸死他!”狐狸想了想,說道。

麻子把啤酒瓶舉到了半空中,聽了這話停頓住了,足足楞了半晌才說道:“好啊!”

麻子重重的拍了拍狐狸的肩膀:“我‘操’,真不愧是我麻爺手下一白紙扇!想得有夠周到,也他娘B有夠毒的!”

“就這麽幹!”麻子一仰脖子‘抽’掉了半瓶酒,下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