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節 吉普車

麻子把眼睛靠在木板房子的空隙上向外看去,外麵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清楚。寒冷已經徹底遠去了,但他還是有點覺得心裏懸得慌。

他的身後是五‘門’個麵孔中帶著恐慌,衣衫襤褸的盲流,宿雲微麾下的幾個馬崽手裏全平端著黑‘洞’‘洞’的獵槍,槍口已經被鋸掉了一截,‘露’出閃著寒光的斷茬。

“什麽也別說,什麽也別做。”狐狸的手指在嘴‘唇’輕輕比了比,他在看著四五個淘金漢子,淘金漢子們黝黑肮髒的臉膛上已經被恐懼籠罩了。

這幾個來路不明的人,自從敲開了‘門’之後,一時候就‘抽’出了槍,開‘門’的被他們一槍托就砸了個滿臉‘花’,整個鼻子都被砸得走了開頭,鮮血糊了一臉。

盲流們以為他們是來搶金子的土匪,這幾年經常有從這出去的盲流,夥同一些亡命之徒過來,搶金子。

盲流們都很聰明,這時候保持著沉默比什麽都要值當,這裏沒有金子,沒必要玩命。這此劫匪是求財的,他們也不會貿然‘亂’開槍。

麻子的幾個馬崽用繩子手腳麻利的把幾個盲流四馬攢蹄捆成一堆,嘴裏堵起了臭襪子,全部扔到了角落裏。

幾個盲流也全是趟江湖的老手了,其中以前也不乏幹過這事的好手,他們都覺得這幾個劫匪綁人的動作很幹淨利落。

宿雲微熄滅了昏暗的馬燈,棚子外麵依稀可以聽到吆五喝六的吵鬧聲,間或著還有幾聲風‘騷’‘女’人的嬌笑,屋子裏煤爐子上有個水殼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大哥……”狐狸的眼睛在黑暗閃著幽幽的賊光。

“等等再說。”麻子把眼光收了回來,到地鋪上揀起一卷四處‘露’著棉絮,油膩汙垢的被子披到了身上。

“不會有人來竄‘門’吧?”狐狸有點緊張。這裏前不搭村後不著店,萬一‘弄’出‘亂’子,後果不堪設想。

“這些盲流能有好擔心的,我說你現在好象膽子越來越小了。”宿雲微從角落的破竹簍裏掏出幾個大山芋,拎起了水殼,把山芋放到了煤爐上。

幾個馬崽也全把獵槍掖到了風衣裏,一窩蜂上來烘手。

“老大,你說尹俊傑跑這來幹什麽?”有個馬崽問道。

“誰知道呢。”麻子其實這時候也有點後悔了,貿然出來追殺,現在‘弄’得是自己把握越來發函小,有點無處下手的感覺了。

但他這種想法這時候不能表現出來。

“大哥,我們什麽時候去動手?”狐狸嗬了一口氣在拳頭上。

“先吃山芋,先填填肚子。”宿大麻子心裏在‘激’烈的盤算著和猶豫。

“大哥……”有個馬崽囁嚅了一下,唯唯諾諾的說道:“俺有點怕……”

“怕熊啊!”狐狸低聲喝罵道:“馬上全部把雷管塞上引線。”

“別怪他。”麻子自己也覺得有點場麵上沉悶得有點壓抑。強裝出一點灑脫的樣子,‘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齒,很理解很江湖的樣子。

“記著!”麻子鼓動著一些能想到的豪言壯語:“咱們幹掉這貨,X市就是我們兄弟的天下了,想想,有多少‘女’人,全是漂亮‘女’人,大把的錢,全是我們的!他也是人,隻要幹掉他!X市的‘花’‘花’世界就全歸我們兄弟了!我為什麽平時不允許你們去X市!還不是因為他……”

“我做夢都想去X市,湖邊我早呆膩了。”有個馬崽附和道。

“媽我上次在湖邊找了個賣茶葉的老‘女’人放了一炮,得‘性’病了,我現在就想去X市糟蹋一下那裏的漂亮‘女’人,把病傳染給她們,哈哈……”有個馬崽眼睛放光了。

“你那‘激’巴流膿的讚美到現在還沒治?”狐狸翻了翻白眼。

“治了幹嗎?”馬崽賊笑道:“又不是治不好的絕症,我想先傳染給個小‘女’孩再去治。”

“‘奶’‘奶’個‘腿’!我日你娘!”麻子捂著被子挪了個位置,離他遠了點。

“狐狸,你等會穿上這些盲流的衣服,拿著‘門’口的水桶去提水,順便看下地形,再看看尹俊傑他們一幫人在哪個屋子。”宿雲微撓了撓脖子,“‘門’口就擱著個水桶,我進來的時候就注意了,前麵大概兩百米的地方是棚子比較聚集的地區。那裏肯定有井。圍柵欄的地方千萬別去,那裏肯定是金溪,肯定有人帶槍在那守夜,。你不知道他們藏在哪,去了出了什麽漏子就不好了。”

“沒問題。”狐狸毅然決然的點點頭,“現在已經半夜了,盲流差不多也鬧夠了,我自己小心點,反正黑燈瞎火,盲流都長得差不多,誰知道誰啊。”

“尹俊傑他們肯定住的棚子要高級點,這貨到哪也不會虧待自己。”麻子把被子雙緊了緊,“張一眼就回來,實在不行咱們就走,這裏的情況太複雜了。”

“那我現在就去。”狐狸抖摟了一下衣服,站了起來。

“等山芋好了,吃一個再複查吧?”麻子說道。

“不了。”狐狸扯了一件破爛的棉猴披在了身上,嘰拉了一雙前後透風的拖鞋。

“好兄弟!”麻子感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狐狸拔開了破‘門’上的‘插’銷,提起了‘門’口結著冰渣子的水桶,回頭朝麻子點了點頭,又掩上了‘門’。

“瞧見沒?”麻子對其他幾個馬崽說道:“你狐狸哥個頂個的!要是你們,估計蛋黃嚇出來也不敢去!”

“大哥!”有個馬崽用爐鉤扒出了山芋蛋,“山芋大概熟了。”

“吃吧。”

“那幾個貨咋辦?”馬崽吧唧吧唧的吸‘吮’著山芋,一邊回頭看了看那幾個盲流。

宿大麻子停止了咀嚼,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煤氣爐上的排煙管,使了個眼‘色’,“算了,無冤無仇的,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幾個馬崽嘿嘿一笑。

過了一會,狐狸喘著寒氣又進來了。

“怎麽樣了?”麻子丟了一個熱氣騰騰的山芋給他,著急的問道。

“這裏‘挺’大的,我也吃不準。”狐狸說道,其實他剛剛出去就撒了泡‘尿’,‘抽’了棵煙就回來了。

‘棒’槌才去真幫你找呢!那可是玩命的活。狐狸心說。

“日他‘奶’‘奶’!”宿大麻子聽了這話,又覺得有點不甘心,又覺得慶幸。

“咋辦大哥?”狐狸吃了一口甜糯糯的山芋問道。

“吃完了就走吧。”麻子歎了口氣,“好在那輛吉普車還在草原上呢。”

“就這麽算了?”狐狸騰的站了起來,很不甘心的樣子,大有不找尹俊傑單挑,就活不下去的派頭。

“算了算了。”麻子也著實被感動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回去再收拾他,實在不行,咱們出點血,從西安道上找幾個職業殺手過來吧。”

聽了這話,幾個馬崽心裏那叫一個甜,狐狸也在偷偷竊笑。

忽然,簡陋的木板牆上透過了一道強烈的汽車燈光,幾個人全一哆嗦,丟了手裏的山芋趴到了地上。幾具被捆得象粽子似的盲流全部發瘋似的扭動起身子來。

宿雲微匍匐著湊到了‘門’板縫上往處看複查,一輛破舊的吉普車吼叫著從這間棚子邊擦著駛過,車廂裏,尹俊傑那張英俊的臉格外的刺眼而醒目。

宿雲微一個下意識的寒戰,連忙把頭矮了下來。

車子的發動機聲音漸漸的遠了,渾身冰涼的宿雲微這才敢站了起來。幾個馬崽又在拿槍托猛揍幾個剛剛哼哼得厲害的盲流,槍托和‘肉’體發出了噗噗的悶聲,幾個盲流被揍得象煮熟的蝦子一樣蜷縮著。

宿雲微點著打火機,找了個麵皮比較嫩的,揪出了他嘴裏的襪子,盲流嘔的一聲吐出一堆酸水和膽汁。

“你們這幾天有什麽事發生?”宿雲微的眼睛在黑夜裏閃著勾魂奪魄的凶光。

“說!”狐狸一聲低吼,獵槍杵在盲流的下巴上,頂得他一個痛苦的後仰。

“我說我說……”盲流一口難以辯認的關東口音。

“別給我找‘花’槍!”麻子揪著盲流的頭發,腕子一翻,盲流雙痛苦的一個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