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衝臉皮是不薄,可那要分對什麽人、在什麽時候,有些時候他比任何人都要臉。聽了許夢琳的話,他平生第一次從對方的眼眸上看到了臉紅的樣子。

“你……別這麽說,咱們之間一定是有點兒誤會……”

許夢琳打斷他的話:“我再問你一遍,請你摸著自己的心髒誠實的告訴我:你想不想娶我!”

葉衝認真的道:“我不管摸著哪兒都一樣,之前給你說過的話永遠有效,這輩子我娶定你了!”

許夢琳點了點頭:“好,希望你說到做到。”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女人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葉衝總覺得她今天十分反常,尤其是剛才那幾句話一定有她的道理,究竟是什麽原因,也許答案很快就會揭曉。

許夢琳率先進了一間豪華的小宴廳,葉衝正要跟進去被一個侍者攔住,“先生,不好意思,司機請到樓下用餐。”

葉衝有點兒蛋疼的在想,自己似乎長得沒那麽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吧,本想跟著許大小姐冒充一把土豪,沒想到一上來就被人當成司機。

“他跟我是一起的。”許夢琳終於發話了。

侍者麵色怪異的打量他一遍,這才嘀嘀咕咕的放他進去。

雖是小宴廳,但裏麵的裝潢布局格外奢華,一張紫檀屏風分成裏外兩間,外麵是品茶聊天的會客廳,轉過屏風則是古典設計的暖閣,名貴的雕花硬木家具,甜白釉的細瓷餐具,滿眼的名人字畫和古玩珍奇讓人目不暇接。

貴比黃金的駝絨地毯中央擺著一張碩大的圓桌,桌子旁坐定兩老兩少四個男人。

葉衝一眼就認出其中最年輕的那位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情敵”兼“小舅子”……許劍鋒!

這時,許劍鋒也認出了他,兩人目光一碰,頓時一片刀兵之氣。

他不由得看了看許夢琳,原來這小子也在,看來這場宴會人雖然不多卻大有文章啊!

居中而坐的是個中年男人,生得白白胖胖、一臉福相,滿臉油光不見一條皺紋,兩隻肉泡眼擠在一起,似乎永遠也睜不開似的,唇上兩撇八字胡,嘴角微微上翹,好像永遠都在對人笑,倒是顯得十分富貴喜興。

鄰座也是一個中年男人,約莫五十歲上下年紀,鬢發已經有了些許斑白,臉上的細小皺紋刀劈斧砍一般,高瘦的身材穿著一身米黃色中衣,腳踩一雙黑色布鞋,舉止之間沉著穩重,但一身富貴鄉裏泡出來的貴氣還是擋也擋不住。

可是讓葉衝印象最深的則是最後那個男人,一身筆挺醒目的休閑西裝,淡黃色上衣,白色長褲,紅色領帶,一頭烏黑濃密的背頭油光鋥亮,麵如刀削、麵色白皙,戴著副紅珊瑚框架的眼睛。

看上去二十七八歲上下年紀,但言談舉止緩而不急,折射出與年齡不符的儒雅和成熟,哪怕跟他同齡的人到他跟前,都像是還沒斷奶的小屁孩。

關鍵是你從他身上幾乎找不到任何破綻,

整個人仿佛是一個假象。

隻不過他在關注這些人,這些人除了許劍鋒之外則沒一個人注意到他,而且許劍鋒也隻是匆匆看了他一眼便繼續保持沉默,跟那天那個囂張跋扈的超跑俱樂部主席判若兩人。

許夢琳來到幾人跟前,牽強一笑:“爸,公司有緊要事需要處理,所以我來晚了。”

那個白胖的中年男人眼角一耷拉,“你都被我慣壞了,一點兒規矩都不懂,為什麽不先問候譚伯伯?”

還沒等許夢琳開口,那個高瘦的中年男人便微笑道:“夢琳做的是大事業,一個女孩子家家撐起那麽大的產業,千頭萬緒、諸事繁雜,我能理解。”

白胖男人剛要說話,許夢琳不急不許的道:“譚伯伯,小女在您麵前永遠都是晚輩,今天的確有事耽誤了。”

高瘦男人打了個哈哈,“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好事多磨,我們等的就是你這位最佳女主角,坐下說話也不遲。”

眼看著侍者添了把椅子,許夢琳問道:“為什麽隻加一把,難道你沒看到這裏還有一個人沒有座位嗎?”

那個侍者看看葉衝,張張嘴不知該說什麽,葉衝已經鐵定的知道,看來這個王八蛋已經認定自己是來打醬油的路人X了。

直到侍者又添了一把椅子,葉衝的屁股才算有了著落。

要是再倒退幾天,按理說這種場合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摻和進來,可今天他卻不僅進來,而且還糊裏糊塗的混了一把椅子,這讓他深刻的領悟到那個道理:屌絲也有春天有木有?

最關鍵的是,也不知是他故意還是女人挑剔,他坐的位置剛卡在許夢琳和那個男人中間,儼然成就了一部世界名曲:卡門。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喝酒吃飯都在其次,咱們還是直接進入主題吧?”高瘦男人征求白胖男人的意見:“長青兄,你以為呢?”

白胖男人連連點頭:“好好好,耀宗賢侄,接下來該說什麽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那個西裝男正要開口,沒想到葉衝直接掄筷子夾起一塊鮑魚放到許夢琳的盤子裏,“多吃點兒,據說這玩意對女人可好了。”

許夢琳恨鐵不成鋼的橫了他一眼,隨後用筷子夾起他的鮑魚咬了一口,這一口咬得葉衝心驚膽戰。

在座的人這才注意到葉衝,紛紛露出厭惡之色,隻不過喜事在即暫時誰也不好多問什麽。

西裝男和顏悅色的一笑,“夢琳,我想你一定猜到了,今天家父攜我來是要正式向許家提親!”

他的聲音不高,但這話一出,仿佛在葉衝耳邊點了顆炸雷!

他不由看了看許夢琳,女人神色平靜,顯然早就知道了,看來在座的唯一蒙在鼓裏的隻有他自己!

他現在才總算明白,為什麽許夢琳今天一切表現都不在她自己的頻道,鬧了半天這是一場訂婚宴。

他可不是麵捏的,更不是吃草長大的,剛才在電梯裏這個女人還可憐兮兮的問自己是不是

真的願意娶她,轉眼間她居然來跟別人訂婚,此時此刻他突然覺得自己被麵前這個女人嚴重戲弄了,一股無名大火怒生兩肋,一秒鍾對許夢琳由粉轉黑。

他才不管在座的都是些什麽鳥人,馬上就要掀了桌子把這個賤人臭罵一頓,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麵揭了她的醜事。

就在這時,許夢琳已經轉向那個男人,恬然道:“譚先生,以後請你叫我的全名許夢琳好麽,因為我們好像並不是很熟。”

那人顯然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臉色一僵,訥訥不知所言。

許夢琳抿了抿嘴微微一笑,“對不起,我說話不喜歡拐彎抹角,你既然要向許家提親不知道你想娶誰?”

那人更是一頭霧水,茫然道:“夢琳……哦不,許小姐,你這是怎麽了,當然是娶你啊。”

許夢琳瞬間收斂笑容,一字字道:“你會娶一個有丈夫的女人嗎?”

刹那間,整個小宴廳仿佛時間靜止一般,沒有一絲聲響!

那人勉強一笑,“許小姐,如果你不同意可以直說,何必開這麽無趣的玩笑。”

“我許夢琳從來不開玩笑。”

那人的臉色變了,在座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一個個麵麵相覷,顯然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懵了。

那人臉上也沒了笑容,“那麽,你的丈夫是誰?”

許夢琳一聲不響的轉向葉衝,所有人的目光也隨著她的視線一起落到那個不速之客身上。

之前大家都以為他不過是許夢琳的跟班,誰也沒想到這家夥居然是她的丈夫!

葉衝滿肚子邪火頃刻間煙消雲散,他終於明白許夢琳的良苦用心,為什麽上趕子非要把自己拉來,為什麽之前會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原來她需要一個比牛皮還厚、比鋼板還結實的擋箭牌,很顯然他是最佳人選。

他從沒給人當過擋箭牌,不過這一次他覺得這個擋箭牌簡直當得爽極了。

他理了理額前的長發,嘴角溢出一絲傲然,整個人都飄逸了。

還是許夢琳識人,這種厚臉皮的角色非他葉衝莫屬,正所謂“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當然,此刻他也注意到許劍鋒滿是惡毒的目光正盯著自己,隻不過被他選擇性無視了。

清瘦男人麵色鐵青,轉問白胖老人,“長青兄,這是怎麽回事?”

白胖老人臉上的胖肉不住抽搐,猛地一拍桌子,“夢琳,你說什麽胡話!”

許夢琳迎著對方的目光:“我從來沒有比現在更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白胖老人用顫抖的手指著她,“婚姻大事,豈可兒戲。這麽大的事,之前你為什麽沒說?”

“我比任何人都要關心自己的婚姻大事,所以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決定,現在我正式宣布了,而且我覺得這個時機剛剛好。”

屋裏的氣氛沉悶壓抑,空氣中暗流湧動,各種情緒激烈交織,醞釀著一場大爆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