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夢琳蹙眉道:“你怎麽總是那麽市儈?”

“好好好,我市儈行了吧,好心好意替你省錢還不領情,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為我省錢?”

“是啊,開玩笑,難道還會是我買單。”葉衝理直氣壯道。

“每次都讓女人買單,你不覺得臉紅嗎?”

“我臉紅什麽,跟著堂堂海天女首富出來吃飯,要是讓我花錢別人會笑話的。”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僅僅一碗麵而已,我隻希望你能拿出一次男人的慷慨。”

葉衝笑了:“哈哈,一碗麵當然不算什麽,我這不是為你考慮麽,要是不讓你買單怕你會覺得沒麵子。好吧,這頓飯我請。”

許夢琳著實有些無語,是不是在這家夥眼裏有錢人就都應該是冤大頭,若是不買單都會覺得沒麵子,簡直是神邏輯!

葉衝正要招呼老板,一抬頭就見那位瘦巴巴的男人正叼著煙卷、提著菜刀站在跟前,努著眼珠子直勾勾盯著他。

他吃了一驚,“我靠,你幹什麽?”

那人一張嘴外地口音,說話口氣又冷又硬,“你們吃什麽?”

葉衝這才舒了口氣,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一個開麵館的居然都這麽大脾氣。

“牛雜麵多少錢一碗?”

“大碗十五,小碗二十。”

“嗯,價錢還算公道,兩碗牛雜麵,一碗大的一碗小的,一盤鹵香牛舌頭,兩瓶啤酒,一頭蒜。”

許夢琳真心吃不慣牛雜麵,光是看到那黑乎乎的一坨就受不了,於是說道:“我隻要一小碗雞蛋麵就好了。”

瘦巴巴的男人重重“嗯”了一聲,提著菜刀煮麵去了。

功夫不大,他們要的東西端了上來,葉衝用牙咬開兩瓶啤酒,給許夢琳倒了一杯,“寶貝兒,天熱喝點兒冰鎮啤酒吧。”

許夢琳蹙眉道:“你自己喝吧,我不用了。”

葉衝夾起一塊鹵香牛舌頭放在嘴裏美滋滋的嚼著:“嗯,真香。”

許夢琳素有潔癖,吃東西一向素食為主,向來比較排斥動物內髒之類的東西,更何況是牛舌頭,真不明白葉衝怎麽會吃得那麽香。

葉衝剛好相反,一萬八一桌的魚翅燕窩可以吃到渾然忘我,路邊大排檔也照樣可以吃得有滋有味,總之在什麽地方吃和吃什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吃出自己的味道。

他大喇喇的坐在那裏,一口牛舌頭一口啤酒,簡直快樂似神仙。

見許夢琳半晌沒動筷子,兀自想著什麽,不由問了聲:“寶貝兒,想什麽呢,不合胃口嗎?”

女人搖了搖頭,“我在想大苦禪師給我講的兩個很有哲理的小故事。”

葉衝來了興致:“什麽故事,說來聽聽。”

“你真想聽?”

“當然,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說來聽聽嘛。”

“一個放下的故事,一個是拿起的故事。你想聽哪個?”

“先說第一個。”

許夢琳這才娓娓說道:“兩位禪者走在一條泥濘的道路。走到一處淺灘時,看見一位美麗的少女在那裏躑躅不前。由於她穿著絲綢的羅裾,使她無法跨步走過淺灘。‘來吧!小姑娘,我背你過去。’師兄說罷,把少女背了起來。過了淺灘,他把小姑娘放下,然後和師弟繼續前進。師弟跟在師兄後麵,一路上心裏不悅,但他默不作聲。晚上,住到寺院裏後,他忍不住了,對師兄說:‘我們出家人要守戒律,不能親近女色,你今天為什麽要背那個女人過河呢?’師兄笑道:‘哦,你說的是那個女人啊!我早就把她放下了,你到現在還掛在心上?’”她停頓一下,繼續說第二個故事,“有一次,有一位嚴陽尊者問趙州禪師:‘在禪修的道路上,我拋棄了一切,下一步怎麽做?’趙州禪師回答:‘放下吧。’嚴陽尊者說,‘已經兩手空空,還要我放下什麽?’趙州禪師笑道:‘既然放不下,那就把它拿起來吧!’嚴陽尊者聽到這裏,忽然有所領悟。”

說罷,她這才抬起頭來,隻見葉衝呆呆的眨了眨眼睛:“完了?”

“嗯。”

他興味索然的搖了搖頭:“我還以為是什麽精彩故事,看來那老禿驢真是無聊。”

這麽深刻的哲理故事對他完全無感,許夢琳道:“你難道就沒有得到一些啟示?”

“完全沒有,和尚就喜歡用這些沒用的東西唬人

。”

“這個故事告訴世人,不要過於執著眼前的東西,該放下的時候要放下,該拿起的東西要學會拿起來。”

“我想吃飯的時候就拿起筷子,吃飽了飯就放下筷子,這個道理連小孩子都懂。”

許夢琳真心覺得跟他這種人說不明白,索性默默的去吃自己的麵條。

葉衝喝了一杯啤酒,邪魅的一笑:“寶貝兒,我給你講個和尚和尼姑的故事,保證又有趣又有料。”

“閉嘴。”

“好吧,不想聽就算了,一點兒幽默感都沒有,反正不聽是你的損失,一般人我都不會給他講。”

接下來,一切都在沉默中進行,兩人各吃各的,許夢琳吃東西一向都很小口,吃麵條也是吃一點咬斷一點,那小嘴若是吃炸醬麵肯定比較煩惱。

葉衝吃飯一向都是那麽霸氣,一大坨麵條呼嚕一口便吸了進去,而且吃麵條一定要吃燙的,一口麵條一瓣蒜,簡直就像咖啡加伴侶。

“老板,再來一碗麵,兩瓶啤酒。”葉衝打了個飽嗝叫道。

許夢琳看了眼他麵前的空碗,放下自己的碗筷,“你慢慢吃吧,我去車上等你。”

不等男人表示,她已經起身離開了麵館。

“好容易出來散心,為什麽就不能在一起好好玩耍?”葉衝搖了搖頭,隻好照樣吃著牛舌頭喝著啤酒。

一輪朗月悄悄爬上樹梢,遠處的山穀偶爾傳出幾聲鳥鳴,菩提山經曆了一天的喧囂終於漸漸安靜下來。

旁邊那幾家小飯館早早的便打烊關門,燈光一盞一盞的熄滅,冷冷清清的小街上連條狗都沒有。

瘦巴巴的麵館老板照樣叼著煙卷篤篤篤的剁肉,那三個民工依舊悶著腦袋呼嚕呼嚕的吃著麵條,自始至終都沒有抬起看過一眼。

看到民工兄弟,葉衝總會有種莫名的親切感,起碼曾幾何時大家還做過同行。

但自從坐下來之後,葉衝卻再也沒有看過他們一眼。

奇怪的是,自從葉衝坐下來,那三位民工兄弟就一直在悶著腦袋吃麵條,此時葉衝兩碗麵已經下肚,那三人直到現在還沒有吃完,就好像他們碗裏的麵條永遠都吃不完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