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一指下麵上垂手的一張那張空座,許夢琳猶疑了下:“譚伯,這樣恐怕不好吧,在座很多都是我的前輩,小女不敢僭越。”

譚天酬點了點頭,“說得好,年輕一輩像你這麽知書達理的已經不多了。不過這個位子是代表你父親的,你當然有資格去坐。”

許夢琳沉默片刻,這才默默的走過去坐了下來。

不過這樣一來最尷尬的就是葉衝,眼看著下麵已經沒了多餘的位子,譚天酬卻照樣揉著核桃,根本沒有給他一把椅子的意思。

在場很多人都忍不住會心一笑,等著看葉衝的樂子。

許夢琳蹙起黛眉,不管怎麽說葉衝是自己的未婚夫,他沒有麵子,自己的臉上也不好看。

眼看著葉衝像木頭樁子似的戳在那兒,她決不能當做沒看到的樣子。

她剛要開口說話,沒想到葉衝大踏步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在八仙桌右邊的空座上,這樣一來竟然與譚天酬平起平坐!

神州人最講禮數規矩,越是有身份的人越講究座次,因為座次本身就是身份的象征,同樣是兩瓣的屁股,但坐在什麽位子上是萬萬胡來不得的。

誰也沒想到,今天在這個場合來了這麽一位混不吝的主兒,居然一屁股坐在譚天酬旁邊。

大堂裏一時間雅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都落到譚天酬臉上。

譚天酬眉梢挑了挑,似笑非笑的道:“葉先生,這把椅子坐起來舒服麽?”

葉衝皺了皺眉,“不怎麽舒服,有點兒咯屁股。”

譚天酬臉色微微一變,他本是出言警告,沒想到卻是對牛彈琴,他索性直言道:“你難道沒看出來,這張椅子不是給你準備的。”

葉衝滿不在乎的一擺手:“一把椅子而已,誰坐不是一樣,雖說坐著一點兒不舒服,但我的屁股沒那麽嬌貴,別客氣了。”

客氣?這位居然還以為人家在跟他客氣?

譚天酬一看這位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在這種場合也不想因為一點雞毛蒜

皮的小事跟他掰扯,做大事的人不拘小節,隻得暗暗忍了。

他慢條斯理的拿起茶杯吹了吹茶葉,呷了一口,然後又慢條斯理的放下茶杯,雙目頓時明亮了許多,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

他清了清嗓子,朗聲道:“今天我是召集人,請大家把手機關掉。”

等他們把手機關了之後,譚天酬才繼續說道:“在座的都是海天舉足輕重的人物,譚某人把諸位請來有三句話要說。”

眾人全都打起精神,認真傾聽譚天酬要說什麽。

“第一,今天是犬子大婚的日子,感謝諸位前來捧場,我譚某人無以為敬,在這裏像大家作揖表示謝意。”

說著,他竟真的站起身來,向大家拱手作了個揖。

譚天酬是什麽人物,他能給別人作揖簡直是天大的臉麵,在座的人誰也不敢受他的禮,紛紛誠惶誠恐的站起身來,“譚先生太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的……”

譚天酬一擺手,“不!我不是瞎子,我是個愛交朋友的人,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懂得‘識敬’。人活一世,不光得要裏子,還得要麵子。我一封請柬請到了各位,大家能來就是給我麵子,如果我譚某人自以為高人一等,那我就不配在這個圈子再混下去。”

他此時換上了一身中式錦衣,寬寬鬆鬆的,卻一點不顯得臃腫,胸前明暗交錯著一條龍紋,顯得氣勢十足。

他頓了頓又朗聲說道,“第二句話:我,譚天酬,想必在座很多人都知道我的經曆,我吃百家飯長大,十三歲進城,從一個不入流的小混混做起,一混就是十年,二十三歲加入幫派,打過架,砍過人,剁過仇家手腳,幾次差點被當街砍死,也被自己人出賣過,而立之年創立洪山會。也就是說我譚某人的底子並不幹淨,可我這麽多年一路走來有了錢、有了地位,但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有了朋友。若是沒有諸位朋友,我譚某人到現在什麽都不是。如今,物是人非,譚某人已沒了年少時的血氣和青澀,有的隻是虛懷若穀、寵辱不驚。多少年過去,譚某人得來今天

的榮譽和地位,對於別人來說,也許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沒有多少波瀾,然而在我這裏,卻飽嚐到人世的種種滄桑沉浮。”

他停頓了一會兒,滄桑老辣的目光再次橫掃過去,歲月如刀,在他臉上留下一道道抹不去的痕跡,藏著一個個不為人知的故事,那些故事要是講起來,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由於他飽嚐了太多的心酸苦辣,對於一種東西的關切要遠遠超過別人,那就是權力!

和一般的五十歲的男人相比,譚天酬霸道、威嚴、不苟言笑卻鋒芒畢露,但他卻是這個城市裏很多人最願意親近的對象,隻因為兩個字:權力。

在座的人們一個個麵色凝重,更加專注傾聽。

“總之,譚某人虛度年華五十載,如果說到今天還算有那麽一點點成績的話,全賴朋友們的照顧,全都仰仗在場各位的幫襯和提攜,在這裏,無論是有過過節的還是沒有過過節的,我一並謝謝諸位,是你們成就了今天的我。”

在場的人都隨聲客氣幾句,有的人欣慰,有的人卻在打鼓。其實什麽提攜,什麽幫襯,都是客套話,誰都也不知道這老狐狸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今天朋友們能來是給我麵子,我也把麵子給你們,哪怕過去和我有過節的今天也一筆勾銷了,隻要往後大家給我麵子,我譚某人一定還給你們。”

到了這時,在座馬上有人說道:“譚先生,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大家都是自己人,自然全憑你的吩咐。”

聽了這話,在場很多人都用怪異的目光看過去,那人一看沒有得到多少響應,隻好悶悶的坐下。

“最後一句話……”他剛說到一半,隻見從外麵匆匆進來一個中年男人,一邊喘氣一邊擦汗:“譚先生,真……真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海天的破路也沒人管,哪兒哪兒都堵車……”

譚天酬冷冷的看過去,淡漠的笑道:“陳總說得對,海天的交通確實不好,你應該去向這屆政府投訴,問問那些公務員拿著咱們納稅人的錢為什麽不做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