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我的苟活是用兄弟性命換來的
秋然然和她母親頓然都繃緊了臉，兩個人都很清楚在外麵發出叫喊聲的男人是誰。
不正是自己那個賭鬼父親嗎？
平時，他一個月都難得回一次家，每次回家不是要錢就是打鬧。在秋然然眼中，童年是美好的，因為童年的秋然然家裏雖然貧窮，但有一個很愛自己的父親。
可現在，在門口敲門的男人，還能被稱之為父親嗎？
“這個死鬼，早不回來晚不回來，怎麽這個時候回來？”張淑芬臉上的皺紋皺成了一團，這下可糟了，家裏可是有客人呢。
“開門，你們他媽的都沒聽到嗎，老子回來了！”門口的聲音再次叫囂道。
如果不是王耀親眼所見，他都不相信秋然然這樣的窈窕淑女，竟然有一個這樣的父親，真是人間生百態。
沒等秋然然上前去開門，秋晟猛的一腳輕車熟路的踹開了門。
嘶——
秋然然猛吸一口涼氣，如果早知道秋晟會回來，她根本就不會叫王耀來。
這不在給自己家裏丟臉嗎？
秋然然急忙站起來，小跑到秋晟麵前，關切問道：“爸，這麽晚才回來？你吃飯了沒？沒吃的話……”
“滾開……”秋晟一把推開了秋然然，渾身酒氣滔天。
“啊……”
秋然然摔倒在地上，白嫩的膝蓋都蹭破了個皮，可秋晟絲毫沒有看在眼裏，就像秋然然不是他女兒一樣。
徑直走到了房間裏去，秋晟別說是和王耀打一聲招呼，就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便回到了房間裏翻箱倒櫃。
是在找錢！
“王大哥，不好意思，今天本來想請你回家來吃飯，高高興興的，沒想到我爸會回來。”秋然然從地上站了起來，今天剛換上的百褶裙上摔破了一個大洞，本來白嫩水靈的美腿上頓然多了一道難以掩蓋的傷疤。
“沒事，你的腿沒事吧？”王耀心底很是氣，但畢竟這是別人家的家事，他無權過問，隻是拿出了一個雕刻精致的小瓷瓶：“擦點藥在腿上，留下傷疤可就不好了。”
“謝謝王大哥。”秋然然接過來藥瓶，秋晟已經在房間裏翻箱倒櫃完了，似乎什麽都沒找到，很是生氣的朝著門口走了過來，那怒發衝冠的匹夫樣，就差沒一腳踹飛母女倆吃飯的小飯桌。
走到張淑芬麵前，秋晟直接攤開了手。
在要錢！！！
王耀眼睛頓時一瞎，秋晟身材魁梧，年輕時候來頭可能不小，否則張淑芬也不可能和他生下這麽漂亮一個女孩子。
但現在，秋晟頹廢得沒個人樣！
“秋晟，你幹什麽？”張淑芬驚恐的看著秋晟，急忙護住了自己衣兜。
“拿出來！”
秋晟一把抓在張淑芬身上，強行要搶出來錢包。
“秋晟，你他媽瘋了啊，這幾千塊錢是給然然留下來讀大學的錢，你難道就這麽忍心自己女兒辛辛苦苦去打工嗎，她一個女生……你這個混蛋，你禽獸不如，你不配當爹。”張淑芬直接哭得老淚縱橫，但已經組織不了秋晟要從她懷裏搶走她給秋然然最後存下來的錢。
看到這一幕，秋然然難受極了。以前，自己父親絕對不是這樣的，在她眼中，父親是世界上最偉岸的一顆參天大樹，為了她們母女倆遮風擋雨、獨自一人麵對寒風透徹。
“快給我……”秋晟就像是上癮一樣咆哮一聲，理智完全被酒精給支配了。
“我……不……”
張淑芬最後搖著頭，她說什麽也不能將家裏最後的一點餘糧給秋晟糟蹋。
秋晟也是怒了，直接抬起了巴掌，手高高的抬起，唰的一巴掌就打了下去。
張淑芬無助的閉上雙眼，似乎這種事情對她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
“媽……”秋然然淚眼婆娑叫一聲。
這一巴掌，最終還是沒落到張淑芬那慈愛的臉上，而是被王耀給死死的掐了住。
秋晟臉猛一震，要掙開王耀的手。
可他發現，自己竟然掙脫不了王耀的手，王耀的力氣之大像鉗子一樣緊緊束縛在他手上，骨骼間傳來了陣陣的碎響。
“好大的力氣！”秋晟的酒意頓時醒了一半，不敢相信的看著王耀。
一開始，他以為王耀隻是有點醫術而已，不過爾爾！
“王大哥……”
秋然然看到王耀和自己父親發生了衝突，心弦緊繃，今天的一樁好事徹底泡湯了。
“我沒事，借你爸用一下。”王耀沒有多餘的解釋，暴力拖著秋晟出了門。
‘砰’的一聲，將房門死死的關上。
秋然然和張淑芬看著這一幕都懵了臉，不知道怎麽辦。
王耀將秋晟拖了出去，一直拖到了沒人的巷子，這才鬆了開。
“草，小子，你知不知道點規矩？”秋晟怒罵道。
“規矩？在你心中，還有規則這兩個字？”王耀冷笑了一聲：“你女兒和妻子都過成了這樣子，你還知道規矩？成天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經算什麽男人？如果不是秋然然，老子現在很可能一拳就崩了你。”
“你……”
秋晟剛才已經和王耀較過暗勁，他驚奇的發現王耀這家夥背後蘊藏著巨大的實力，就連他也瞥見不了王耀真正實力的冰山一角。甚至，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你懂個屁！”秋晟絲毫不在乎王耀怎麽說，破口大罵道：“你們這些生活在安穩生活的蜱蟲，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殘酷。”
“所以，你就苟且度日？苟延殘喘？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王耀最看不起的就是這樣的男人，作為一個男人活在世界上，如果連起碼的責任和擔當都沒有，那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在秋然然家裏，王耀四處看的時候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秋然然家裏，有的不僅是隨處可見的酒瓶子和狼藉，還有一件工整挺立的軍裝掛在牆壁上。
軍裝的樣式上看，應該是98式的軍裝，也就是說是二十年前的軍裝。
秋晟家裏如此狼藉，軍裝卻異常幹淨工整掛在了最中間，這不僅能說明秋晟以前當過兵，而且他心中的軍魂比別的人更值得守護。
“嗬嗬，年輕人，你根本就不懂什麽叫痛苦，你不知道我現在的生活，我的老婆和女兒，都是用我曾經兄弟的性命換來的！”秋晟借著酒意，朝著王耀咆哮道：“十八年前，如果不是我放不下新婚的妻子和剛兩歲的然然毅然逃出了隊伍，他們不會死，他們任務不會失敗。曾經，我們是最好的兄弟，我們無話不談無話不說，上戰場那一天，他們知道我有妻女，精心策劃讓我逃了……我他媽一個人逃回來有什麽用？我連見他們一個影子都見不到，天各一方的痛苦，你根本就不可能了解！！我是逃兵！！”
秋晟朝著王耀發瘋一樣的咆哮，哭得像一個小孩一樣。
這讓王耀也驚呆了。
他沒想到，秋晟的心中竟然還有如此澎湃的情緒。可他怎麽會不了解？如果是自己，用戰場上兄弟的犧牲換來自己的安寧，他會去享受著份安寧？
當然不會？
但……
他也絕對不會選擇逃避，這個世界，任何一個人敢動自己兄弟一根毫毛，不管對方是誰，他王耀都會讓他付出血的代價！
“我當然懂……”王耀的情緒毅然平靜。
“你懂？你用什麽去懂？我每一天閉上眼睛就能出現他們在戰場上慘死的樣子，我是一個逃兵……我是一個拋棄了兄弟苟活的垃圾！你們這些生活在溫室裏的花朵，根本就不會懂！！！不會懂！！”秋晟撒著淚，瘋狂的咆哮了起來，似乎這種悲慟能緩解他內心的愧疚，沉醉於醉酒和賭博這條不歸路，能讓他忘記曾經為他刀山火海的兄弟。
“我說了，我懂……你看看這個，就知道我懂不懂了。”王耀沉著臉說道。
秋晟本不以為然，在他看來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覺得不可能理解他這十幾年來身心的折磨。
直到看到了王耀亮出來的東西，秋晟臉上的汗珠滾燙如雨下，渾身的酒意**然無存，抹幹了淚水，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