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輕度骨裂,其他都是皮肉傷。”醫生頭也不抬一下地在病例簿上刷刷刷地揮灑著草書,“上夾板固定一下,半個月就沒事了。?
“……醫生。”沒待蕭世開口,罕健忍不住探過腦袋來,“你從頭到尾看都沒看他一眼,到底是怎麽判斷出來的?他挨的可是球棒!不是鐵絲!”?
醫生抬眼看他,不耐煩地道,“我當然知道是球棒,他長那麽結實扛打你問我我哪知道?問他媽去!”?
“……”?
罕健是典型的彈簧體質,遇強則弱,鬱悶地戳了戳蕭世,“我說,咱媽是怎麽給你補鈣的?硬實得跟變形金剛一樣。”?
蕭世心情很惡劣,抬眼看他,冷冷一笑,“滾一邊去。”?
罕健氣血一滯,自知理虧,乖乖地滾到了牆角。?
雖然替蕭世擋了幾下,但偏巧都是不痛不癢的拳頭,他幾乎算是毫發無傷,身上青紫也少得像是蚊子包。?
隻有蕭世這個可憐蟲,被誤認為是仇人,十幾個少年的拳頭都往他身上招呼。?
“人長得太帥是要遭天譴的……”罕健窩在牆角陰森森地道,“你看,天譴來了吧?說你不是負心漢都沒人信……”?
蕭世煩躁地打斷他,“你還有臉說?”?
“怎、怎麽沒臉說了?”罕健瞪眼道,“長了一張純良好人臉又不是我的錯……”?
“嘖。”蕭世用沒受傷的手抓了抓頭發。?
以前怎麽沒覺得這家夥這麽煩人??
鬧騰得讓人恨不得拿手活活摁死他!?
蘇陌言拿著結款單和一包藥推門而入,掃了他皮開肉綻的手臂一眼,淡淡地問醫生,“要不要縫針?他是廚師,手很重要。”?
醫生顯然對高素質的人很有好感,微笑道,“沒事,他骨頭硬,人傻,皮也夠糙,養養就行。”?
骨頭硬人傻皮糙……?
蕭世無語地看著醫生,心想我又不是頭熊,有你這樣形容病人的嗎??
醫生冷笑著戳了戳他的手,“疼嗎?”?
“嘶!”蕭世倒抽一口氣,剛想怒,餘光卻掃到蘇陌言皺緊的眉宇,不知為什麽突然就沒了脾氣,無奈道,“您肯定不疼。”?
“可有人疼啊。”?
“……”?
蕭世心頭一跳,竟條件反射地瞄了蘇陌言一眼,莫名地有些心虛。?
醫生撕下處方,在上麵寫下自己的號碼,認真道,“傷筋動骨一百天,要忌腥辣,既然是廚子,養生你還是懂的吧?”?
蕭世笑笑,“嗯。”?
醫生看著他那純良的笑容就覺得紮眼,忍不住又戳了戳他的傷口,笑容滿麵,“下次打架記住,寧可用別人當盾牌,也別拿胳膊當武器使。”?
蕭世疼的牙齒差點咬崩掉。?
誰說醫者仁心?應該是黑心才對!?
出了醫院大門,蕭世一條胳膊上著夾板跟在蘇陌言身後走。?
罕健像條被主人牽出來遛彎的狼狗,跟在蕭世的後麵。?
三人站成一列,氣場地位一目了然。?
蘇陌言不動聲色地攔了輛計程車,扶著蕭世上去。?
罕健還要去警局做筆錄,不能跟上,手撐在車頂棚,壓低腦袋對蕭世歉然笑笑,“那個……對、對不……”?
蕭世噗地一聲笑出來,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說什麽呢。”?
罕健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低頭幹巴巴地也笑了兩聲。?
有點幹澀。?
這家夥,從認識到現在,這麽多年過去也沒見他真心生過自己的氣。?
明明有驕傲不羈的資本,偏偏心軟又純良,相比之下,嘩眾取寵的自己真是太難看了。?
車子發動以後,罕健依然站在原地,蕭世從後視鏡看著那人在視野裏緩緩變小,樹影將他的麵色映得晦暗不明。?
“去哪裏?”前麵突然有人問。?
蘇陌言道,“清風街小區。”?
“哦。”?
蕭世看著計程車司機那張無比眼熟的臉,半天沒回過神來。?
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他自動自發地回頭看後座玻璃,今天的窗子上空空如也,再沒有讓人吐血的字跡。?
蕭世揉了揉眉心,不由地送了一口氣。?
車子開到一家便利店邊,停了下來。?
蕭世挑挑眉,“還沒到。”?
計程車司機耷拉著死魚眼,麵無表情地道,“司機是人不是雞,單靠打鳴是活不下去的。”?
“……”?
蕭世鬱悶地別開臉。?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每次搭話都沒好結果卻還是要搭話?!?
蘇陌言目送司機開門下車,突然道,“這裏不許停車,會開罰單。”?
司機看了他一眼,從皮夾裏抽出一張用過的罰單,彪悍地往車窗上一拍。?
啪。?
其人灑然而去。?
……?
結果,真的直到司機從便利店提著大包食物出來,都沒有交警來開罰單。?
空氣詭異地靜默片刻。?
蕭世看著嶽父大人幹笑道,“人類智慧是無窮無盡的……”?
蕭世原本是家務主力軍,此時爪子一受傷,立刻就成了一枚廢柴,重任便落在了嶽父大人的頭上。?
某些方麵精明的人,另一方麵就會比較笨拙。?
雖然早就聽說過這句話,但蕭世沒想到蘇陌言會把它貫徹得如此徹底。?
“那個……牛仔褲不能跟白襯衫一起洗的。”蕭世靠在衛生間門邊,無力地道,“還有,客廳的水晶茶幾……最好不要用廚房的抹布來擦……”?
油乎乎的一片,看起來像是磨砂玻璃。?
蘇陌言正嚴肅地搓衣服,聞言抬起頭來,臉上還沾著一團白泡沫,“知道了。”?
起身就去拿拖把。?
“……”?
這、這是要用拖把拖茶幾嗎?!?
蕭世急忙上前搶下拖把丟在一邊,黑線地道,“用一般難度的就行,這個太高端了……”?
蘇陌言蹙眉,認真地看著他。?
仿若求學的態度讓蕭世失笑,不禁伸手將他臉上的泡沫抹掉,“這種小事我可以做的。”?
“……”?
蘇陌言怔了怔,沒有去聽他的話,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碰觸自己臉頰的位置。?
蕭世的笑臉陡然一僵。?
貌似荒誕不經的旖旎念頭再次浮現出來,他急忙退後兩步,慌亂道,“呃,我、我去擦桌子。”?
多日不在家,公寓裏蒙了一層灰塵,翁婿兩人費了半天力氣才將它打掃得幹淨如初。?
蕭世洗完澡回到房間裏,坐在電腦麵前查看自己前幾天的求職消息。?
毫不意外的收到了來自名臣公司的麵試邀請。?
蕭世苦笑著歎了口氣,隻是食堂大廚而已,如果這都沒辦法進,那才是意外呢。?
麵試日期就在兩個禮拜後,蕭世看了看自己上著夾板的手,不由地有些焦急。?
高級技師的考試也時間也很緊張,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麽問題。?
最近自己倒黴得出神入化,一切皆有可能。?
想到倒黴,就忍不住想起了離家出走的蘇娜,心情不禁更加沮喪。?
在S城的那些天,蘇娜一直沒有來過電話,蕭世嚐試著聯係幾次卻都是無法接通,直打到她的學校寢室電話,才聽說她又跟著老教授跑去西藏了。?
剛剛流產半月多月的身體,竟然也敢這樣亂跑。?
蕭世隻覺得多日下來逐漸沉澱的心情再次煩亂起來,也不知是氣她的自作主張多一點,還是氣她不愛惜自己多一點。?
在房間亂逛了一圈,實在覺得很無趣,蕭世躺在**呆愣了半晌也睡不著,腦子裏又浮現出那一晚蘇陌言胡亂宣泄的樣子來。?
平日裏那麽禁欲的男人,卻有著那種迷亂的表情……?
蕭世嘖了一聲,用力搖了搖頭,試圖把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倒出去。?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蕭世歎氣著從**爬起來,一邊嘟囔一邊打開門去客廳找雜誌。?
就算是GAY也不會見誰都**的,更何況嶽父大人還未必是GAY……他對安睿那種年輕英俊有多情的帥哥都不假以辭色不是嗎??
這樣想著,卻做賊一樣地左顧右盼,偷偷地將書架上那本裸男雜誌也抽進了手裏。?
人的視野偶爾還是需要擴展的,隻是純學術研究而已……?
蕭世努力說服自己,轉身想要回房,卻突然瞄到一邊盆栽上方露出一點烏黑的頭頂。?
“陌言?”蕭世詫異地道。?
如果不是那頭頂太眼熟,他一定以為家裏進了賊!?
“……嗯。”?
不知為什麽,蘇陌言的聲音有些發悶,支支吾吾的。?
蕭世往那邊走了兩步,好奇道,“你在做什麽?”?
嶽父大人悶聲道,“澆花。”?
蕭世看著地上暈出的一片水跡,抽了抽唇角,“澆完了沒?”?
再不澆完就不用澆了,淹死算了。?
“嗯。”?
“那你……”還站在那裏幹什麽??
還沒等他說完,蘇陌言淡定地從盆栽後麵走了出來……?
好恐怖的一張黑色鬼臉。?
蕭世猛地撐大眼,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早點睡吧。”嶽父大人頂著一張漆黑可怖的麵膜臉,嘴角因為麵膜幹涸而緊繃,木然地道,“我回房了。”?
蕭世緊繃著臉,艱難地,“……好。”?
麵膜嶽父大人無比威嚴地與他擦肩而過。?
……?
“噗。”?
蕭世忍不住噴笑,嶽父大人的麵膜臉僵硬地轉過來,死氣沉沉地盯著他。?
蕭世急忙把拳頭抵在唇邊假咳兩聲,“咳咳,晚安。”?
砰。?
門板被用力關上。?
蕭世捂著嘴巴走到牆邊,坐到沙發上,把臉蒙在抱枕裏,飛快地震動肩膀,“噗噗噗噗噗……”?
當晚,公寓裏久違的啄木鳥,再次出洞。?
啄了整整半宿,險些泣血身亡——??
下一章在晚上九點,累成死狗狀繼續碼字,給我加油吧~~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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