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V章

蘭芳給賀呈釧送這個廢棄合同的時候,景沐出門跑步去了,賀蕤的燒已經退了,現在還在乖乖睡覺,賀呈釧將合同放進了自己的公文包,麵色如常。

景沐回來後帶了豆漿和油條,但是她覺得油條太油了,分出來了點豆漿過了一遍。

八點鍾,賀朵朵已經起來了,昨天睡得早,今天她還有作業要寫,賀朵朵自覺地爬上凳子,等著開飯,還喊賀呈釧,“爸爸也來吃飯。”

景沐買的多,還買了幾個包子,賀朵朵吃了包子和了一碗豆漿,賀呈釧很快就吃完了早飯,說:“媽要過來帶孩子,我今天還有事。”

景沐本來今天是要去見周亦溫的,她還在想是不是應該給自己母親打個電話讓她來照顧寶寶,畢竟扔給保姆她也不放心,蘭芳昨天的表現讓景沐有些不舒服。

不過既然譚榮燕要來,景沐也放心多了,但她又怕自己出去會不會給婆婆落下口實,畢竟賀蕤剛才生了病。

景沐猶豫了一下,對賀呈釧說:“我等下也有點事情要出去,可能是十點多吧,中午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賀呈釧動作一滯,想起了那個合同。

“賀蕤病剛好。”他的意思便是不能讓景沐出去了。

景沐看他的臉色,發現賀呈釧有些生氣,但是她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麽。

賀呈釧鮮少這個模樣的。

“我有挺重要的事情。”景沐放軟了聲音,但是又不能說出實情,“讓媽媽稍微帶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賀呈釧的目光讓景沐挺有壓迫感的,而且兩人距離很近,景沐又不敢和他直視。賀呈釧自然認為景沐心裏有鬼。

但是賀朵朵正看著兩個人,賀呈釧一肚子怒氣沒辦法發出來。

隻是不說話,吃完飯就出門了。

門咣當一聲被關上,賀朵朵委屈的撇撇嘴,“媽媽,爸爸生氣了嗎?”

明明最近爸爸媽媽之間一直都好好的,賀朵朵根本想不明白。

景沐也有些無力,但是她也沒辦法,她隱瞞了賀呈釧太多,可是她沒辦法說。所以也隻能這樣了,而且周亦溫的事情一旦結束,她和賀呈釧之間也需要理個清楚,所以,現在就這樣吧。

“沒事,爸爸才沒有生氣啊,你見過爸爸對你們生氣過嗎?”

賀朵朵搖搖頭,但又覺得好像不是這樣。

景沐卻收掉了她麵前的空碗,說:“好了,去叫哥哥吧,起來一起寫作業。”

賀朵朵也就沒有更糾結這些,上樓找哥哥去了。

十點多的時候譚榮燕就來了,這次譚榮燕的臉色比上次更好一點,因為寶貝孫兒病了,她一進門就衝著孩子去,看賀蕤生龍活虎的之後才放了心,問景沐,“呈釧不在?”

“他說有事情出去了。”

一說起這個景沐就來氣,他就可以有事出去,自己就不行啊!簡直是大男子主義作祟!不過,她又尋思,自己現在沒工作,孩子病了不在家照顧,也不對。

算了算了,不計較這個,畢竟賀呈釧付出了很多,景沐也其實就是氣頭上這麽一說。

孩子們在寫作業譚榮燕讓蘭芳去買菜,蘭芳一直想對譚榮燕報告點什麽,但是沒有機會。譚榮燕那個時候不怎麽喜歡景沐,總是讓蘭芳監視景沐,所以蘭芳就覺得譚榮燕是自己背後的撐腰太後。

蘭芳出去買菜了,景沐就委婉的表達了自己要出去見個朋友的事情,譚榮燕果然不怎麽高興。畢竟她對景沐有成見在先,景沐一個家庭主婦選擇在孩子病剛好的時候出門,的確不太妥當,但是景沐很著急,因為周亦溫那個遺產案子要開了,她想提前見周亦溫。

譚榮燕雖然不高興,但是畢竟和景沐之間還不是那種不高興直接能說出來的關係,景沐快十點半出的門,見到周亦溫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半。

她出門前就給周亦溫打了電話,事關合同,周亦溫不能不來。

見麵的地點是一家幽靜的會所,周末也沒幾個人,菜品貴的讓人咋舌。

因為和譚榮燕周旋了一陣子,景沐到來自然遲了,周亦溫身邊還坐著一個女人,景沐認識,是周亦溫的親妹妹,叫做周亦嵐,嫂子和妹妹之間關係本來就不怎麽樣,景沐和周亦嵐也是屬於那種很常見的隻在麵子上過的去的關係。

景沐推門而入的時候,周亦嵐用很直白的目光打量她。

景沐現在的穿戴都是上好的,她的氣質本身就好,所以顯得頗有些白富美的風範。

而這樣,也的確比較有氣場。

至少周亦嵐的氣勢看上去一下子就弱了。

周亦溫再次見到景沐,也沒表現出什麽來,他看起來和景沐預想的不一樣,簡直是太頹廢滄桑,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當年承諾一起慢慢變老的人成了這個樣子,景沐心裏竟然一點觸動都沒有了。、

“你說的合同是什麽?”周亦溫先開口,原本溫文爾雅的男人現在看起來仿佛自暴自棄了一樣。

景沐笑不出來,麵無表情的將合同遞過去,語氣也比較冷淡,“周若顏的別墅你拿不到,合同是有效的,簽名也是真實的。”

周亦溫顯得不是那麽積極,但是周亦嵐一聽這話就炸了,一把將合同扯了過去,掃了一眼,大聲說:“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人都死了你拿這個隨便糊弄我們?”

景沐覺得這個人很可笑,連生氣的感覺都沒有,“合同沒用?那什麽有用?”

周亦嵐不高興的說:“我哥哥有繼承權啊,第一順位的。”

景沐噗嗤一聲就笑了,“看來你還研究了一下繼承法,挺不錯的。”

她的話裏帶著太多諷刺,周亦嵐一下子沒繃住,就想開口罵人,但她罵不出來,因為景沐選擇的這個會所太高大上了,僅有的幾桌客人要麽在看書要麽在上網,要麽還去彈彈鋼琴,她剛才聲音太大已經讓其他人投來了詫異的目光,所以現在她即便再生氣也不想讓人看笑話。

周亦溫畢竟是學過法律的,雖然改行這麽多年,大部分都忘了,但還記得不動產更改需要公示,“登記了嗎?”

景沐問:“如果沒有登記備案你就要否認合同的效力?”

周亦溫無話可說,景沐又說,“雖然我們還沒交易,也沒登記,但是這個錢你也拿不到,因為合同裏寫明了我直接將房款捐給紅星孤兒院。”

周亦溫愣了愣,說:“我不是……”

我不是為了錢。

但是他的話被周亦嵐打斷了,“你想的太好了吧,誰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弄出來的?”

景沐對她的智商感到很抱歉,“司法鑒定知道嗎?”

她並不想多說,隻問了周亦溫一句話,“人都不在了,你現在這樣奪她的個人財產,你是怎麽想的?”

周亦嵐還要說話,景沐就一個眼神橫了過去,“我雖然誇讚你看了繼承法,但是你肯定忘了看婚姻法了吧,那是屬於周若顏的個人婚前財產,就算沒有這個合同,你們也拿不到。”

而景沐偽造這個合同的主要目的,是不想讓那個別墅落在“周若顏”的親戚手裏,本來親戚關係就很淡,也都是小康水平,她還不如直接將錢捐出去,她心裏也舒服點。

周亦溫一直在走神,隻有周亦嵐在咋呼,可是當服務生委婉的提醒她其他客人有了意見之後,又對上景沐的眼神的時候,周亦嵐也不好意思了,又是委屈又是受氣的。

“哥,走,我們不說了,我們直接打官司。”

周亦嵐完全是氣急敗壞。

“你夠了!”周亦溫罵了一聲,“還嫌不夠丟人!”

景沐就權當看了場笑話,等周亦溫再次看過來的時候才問:“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要房子是為了什麽?錢?”

這話林之杭問過她,她知道殺傷力有多麽大,但是她實在是想知道,周亦溫並不缺錢,當然他也並不富足。

就在景沐這句話問出來的時候,周亦溫忽然紅了眼眶,他無聲的哭了。

景沐愣了,她在來的路上就想過太多種可能,但惟獨沒有這一種。

大概是因為周亦溫的眼淚,周亦嵐也安靜了下來,五分鍾後,她離開了座位。

隻剩下景沐和周亦溫兩個人。

景沐安靜的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男人,這個曾經是他丈夫的男人,溫文爾雅、氣質謙和,是大家公認的好男人,是結婚最好的經濟適用男。

景沐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她想並不是自己當初的挑人的眼光太差,而是人心叵測,根本無法預防。

周亦溫為什麽要這個房子景沐已經不想再問了,沒意思。她隻問了一個問題。

“周亦溫,你愛她嗎?”

她知道這是個太過愚蠢的問題,可是她還是忍不住要問。

周亦溫滿臉都是懊悔和痛苦,但是聽到這個問題,卻絲毫沒有猶豫,“愛。”

“愛到想要她和你們的孩子一起去死嗎?”

聽到這一句話,周亦溫渾身一震,抬頭看景沐,卻發現她神色平靜到詭異,那雙眼睛裏卻透露出他熟悉的光芒。

“小顏……”

他忍不住叫了她的名字。

周渣估計要嚇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