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海潮故事〔二〕
“怎麽了？”景沐忐忑的看著他,賀呈釧的手在發抖,嘴唇微微動了一下。一瞬間,緊張的氣氛就緊緊的裹住了兩人。
……
夜色籠罩小島,窗外疾風驟雨擊打著窗戶，呼嘯的風聲發出類似悲鳴的聲音,浪濤翻湧,氣勢驚人。
景沐的心開始咚咚咚的直跳,說不上是因為害怕天氣，還是因為害怕真相。
賀呈釧定了定心神，起身再次檢查了一下窗戶,夜色中海中有星星點點的光。
他就立在窗口，透過縫隙擠進來的風爭先恐後的吹起他的頭發。
從兜裏掏出煙盒，裏麵還有最後一支煙,點上，緩緩開口，“實際上，如果我沒有猜錯，當年被困在房間裏的……不僅僅是你，還有我啊。”
可是景沐的記憶裏卻偏偏就是沒有他。
其實早就預料到這個答案，景沐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
景沐說：“我記得那個時候也是住度假別墅，但不是這樣子的。我和沈薇薇還有唐安澤一起過去玩，那個時候我一直以為沈薇薇和唐安澤在早戀。”說到這個，她笑了，“可是這兩個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在一起。”
賀呈釧也輕笑了一下，說：“我第一遇見你的時候，你和沈薇薇在海邊玩，還是個孩子呢。”套這個救生圈，傻乎乎的樣子。
當時景沐十六歲，賀呈釧二十二歲。賀呈釧剛剛大學畢業，因為生病嚴重到差點動手術，所以出國的事情就耽擱了下來。賀呈釧來這邊是為了散心養身體的。沒有電腦沒有手機沒有網絡，就想平靜的過一個暑假。
記憶中，景沐那個時候穿著普通的短袖短褲，也喜歡撿貝殼，每次在沙灘撿到那些碎掉的貝殼都小心的收起來。
隻是賀呈釧沒有和她搭過話，直到有一次天氣突變，景沐發現他坐在大石頭上，趕過來叫他回去。
那是他們第一次那麽交談，也是冷淡的賀呈釧第一次被景沐的笑容所吸引。
其實也算不上吸引，就是覺得這個小妹妹長的很清秀，笑容很燦爛。
賀呈釧住的地方距離景沐住的地方也不遠，騎騎自行車就到了。他住的是木製的平房，景沐住的要更高級一點。
賀呈釧記不得到底怎麽和景沐關係好起來的，大概就是總是在海邊遇見，就總是在一起了。還有沈薇薇和唐安澤，兩個人更是自來熟，遇到賀呈釧之後總是想幹什麽都拉著他，據說是因為年紀大一點有安全感？所以四個人總是在一起，吃吃海鮮，弄弄燒烤。賀呈釧身體不好不喜歡遊泳，就看著他們三個在海裏撲騰。
其實這個時候兩個人的關係還是正常的，隻是景沐總是忍不住偷偷去看賀呈釧。年輕的女孩子嘛，對於賀呈釧這個長得好、人又有點冷淡的男生總是就萌生一些小小的念想。
初戀通常來的迅速又讓人不知所措，景沐對於自己喜歡上賀呈釧這件事情從來不會逃避。所以……她表白了。
“什麽？”景沐直接從沙發上彈起來，“我就那麽表白了？”
賀呈釧含笑點點頭，“是啊，就是忽然從海裏出來，然後站在我麵前，說你喜歡我。”
“……”果然是年少輕狂啊，景沐的表情都變了。雖然聽起來像是在講別人的事情，但什麽聽上去她還覺得有些害羞！
外麵依舊是一片暗，風也沒有停歇。
景沐再次坐回沙發，聽賀呈釧講故事。
“然後……我就說。”賀呈釧頓了頓，聲音都變小了，我說，“……我不和未成年談戀愛。”
“…………”
迎接賀呈釧的，是景沐扔過來的靠墊，扔了一個還不解氣，還扔了兩個。
“你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大概是因為覺得有些丟人，景沐整個人都處於不正常狀態。臉頰緋紅，眼神閃躲。
看的賀呈釧覺得各種好笑，“當年你可不是這樣的，你說你可以等啊，還有兩年就成年了。”
景沐：_(:3∠)_
“那後來呢？”
賀呈釧回憶了一下，那之後景沐每天都來找他，眼神清澈有神，沒有覺得尷尬，就好像和平常的接觸沒有什麽不同。賀呈釧其實那個時候是個挺冷淡的人。景沐卻像個小太陽一樣。一點一點的將他溫暖。
沈薇薇和唐安澤因為什麽事兒提前走了，景沐住的那戶人家有她隨身帶過來的阿姨，所以她一直住著。賀呈釧記得她說住下來是因為好玩，但現在想想或許是因為不甘心。
沈薇薇和唐安澤走了之後，好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景沐鮮少再帶著那個花裏胡哨的遊泳圈下海了，她總是安靜的在海邊散步，撿貝殼。有時候能陪著他坐在石頭上看海，一坐坐幾個小時都不覺得乏味。
海雖然是奔騰的，卻意外的能讓人心情平靜。
賀呈釧記得景沐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一絲絲的困惑，偏著頭看他。
她的眼睛太漂亮了，仿佛落入了陽光一樣。或許正是因為迎接著落日的餘暉，才顯得格外的璀璨和溫暖。
賀呈釧吻了她，情不自禁的。
驟然瞪大的眼睛，混合著緊張而無法動彈，大概是因為第一次，景沐顯得特別的震驚。
蜻蜓點水般的吻離開，景沐的臉騰的就紅了。
隻是她的眼睛還是沒有避開，就看著他，賀呈釧也有些緊張。
實際上，說出不想和未成年談戀愛的他竟然做出親吻女孩子的事情，這對他來說也是個不小的刺激。
……他果然是被這雙眼睛迷惑了吧。
隻是短暫的驚訝過後，景沐紅著臉，卻磕磕巴巴的說：“果然……我還是喜歡你吧。”
“那你也是喜歡我的吧？”帶著小小的希望，景沐問他。
兩次被女孩子表白，賀呈釧不說點什麽好像也有些過意不去。可是他也想起，自己就要出國了。
“可是我馬上就要走了啊。”賀呈釧說，“要出國讀書去了。”
果然女孩子無比的失落，看起來像是要哭了一樣。
“可是我們都是江陽市的嘛，有什麽關係啊。在國外讀書的話，假期也可以回來吧？”景沐還是想爭取一下。當時腦子裏也沒有想過為什麽這個男生親吻了自己還不說要在一起的話，隻是想著自己是喜歡他的，又是在同一個地方，總是有機會的。
十六歲的時候，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覺得隻要堅持，就會有回報。
賀呈釧沉默了片刻，說：“那試試吧。”說完他也笑了起來，雖然是淺笑，但好像整個人都有了神采。
“要放在現在，你可真的是妥妥的渣男啊。”景沐思量了一陣子，說，“親了我還不打算負責，差評！”
賀呈釧樂不可支，說：“誰知道呢，那個時候也說不清為什麽忽然想吻你。”
其實歸根到底還是覺得她可愛，自己也有些心動吧。
賀呈釧和景沐的交往來自景沐的兩次表白，可以後的日子裏，賀呈釧卻一直等了景沐許多年。
當年海潮的八月末，他騎著單車，後座帶著自己新鮮出爐的小女友。景沐帶著大大的遮陽帽，裙擺隨風飄揚，臉上的笑容像一朵燦爛的花。蓬勃朝氣，清新甜美。
每個人都有過最美好的初戀，景沐喜歡賀呈釧，賀呈釧也喜歡著她。
景沐最開始隻敢拉住他的衣角，後來因為車子的顛簸而不由自主的抱住他的腰。第一次和男性那麽親近，胳膊都有些發抖。但還是甜蜜蜜的沒有放開手。
一整個夏天都是平靜的，偶爾有大雨困在家裏，景沐也會看著雨幕，等待著賀呈釧落湯雞一樣的在雨裏奮力的騎車過來。
小島上的人們習慣了這樣的天氣，隻要不是有大風，一般情況下都會正常的工作。於是在雨幕中奔波的賀呈釧倒是也成了一道小小的風景。
隻是接近九月的時候，台風開始要來了。
賀呈釧也接到了家裏的電話，要回去了。景沐自然也準備收拾行囊和他一起走。她也要開學了，開學後就馬上是高二的學生了。
其實每次景沐說起自己要上高二了什麽的，賀呈釧都特別特別的糾結。
因為他出國要讀研究生了，女朋友居然才高二什麽的……哎。
但也正是這期間的相處，讓賀呈釧覺得能夠寵著她，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那後來呢？”景沐問，“後來是台風來了還是地震了，我媽媽說是地震了？”
後來……
賀呈釧住的地方的群眾開始有序的撤離，雖然台風預警還沒開始，但是在小島上生活這麽多年的漁民們都已經有所預料。景沐帶來的阿姨已經將房間裏的東西都收拾好了，隻剩下景沐的零碎東西。
因為住了蠻久的，東西確實也多。
景沐收拾行李的時候，賀呈釧就坐在一邊看書。他總是神色淡淡，好像也不著急。雖然他家的車都已經過來了，就等著接人就走了。但他也想陪著景沐收拾東西，一起度過海邊的最後一個下午。
風開始大了起來，天氣悶熱黏膩，海上的波濤也越來越大。景沐還是挺害怕的，手腳麻利的收拾著東西，一邊收拾一邊和賀呈釧聊天壯膽。
她拖出了自己的皮箱，已經塞得滿當當的了，這幾天和賀呈釧到處玩，還買了不少的手工藝品，她都小心的包好。
景沐收拾完東西後，阿姨已經將重要的物品搬到三樓去了。隻是她一個人勁兒太小，賀呈釧就主動幫她。
阿姨樓下歇氣，景沐跟著賀呈釧將電視機抬上去放在三樓，以防萬一別被水給淹了。
就在電視機剛剛放下後，忽然間耳邊響起轟隆隆的聲音，緊接著就覺得窗戶在哐哐作響，腳下也開始搖晃。
景沐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腦中一片空白。
搖晃很快就停止了，周遭的一切都安靜的不得了。風停了，海靜了。
“跑！”賀呈釧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隻是話音剛落，搖晃再次襲來，腳下就已經站不穩了，巨大的轟隆聲響起的時候，她被賀呈釧抱在懷裏。
隨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地震這事兒，是我親身經曆的。現在都還總是做夢夢到地震，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