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福爾曼提出五萬利弗爾酬金數額的時候,伯恩的臉就黑了下來,但是夏爾答應的太快,他沒來得及阻止。

“既然決定了,大家就分頭準備吧!格森,我們大約有多少休息時間?”

“二十分鍾到半個小時,如果那個獵人看到這個峽穀後謹慎、猶豫,不會立刻追過來的話,我們可以多休息一會兒。但是薩克森騎士團的重甲騎士最多兩個小時就會抵達,他們不會懼怕一切危險。”

伯恩揮了揮手,幾個騎兵戰士紛紛散開,喂馬的喂馬,吃飯的吃飯,有兩個戰士一倒頭躺下就開始打呼嚕,絲毫不顧雨後大地上的泥濘。

格森解下了背後的火槍,除掉包裹的細麻布,現出了鐫刻有兩條流暢紋絡的金屬槍身,他拿出一塊幹淨的綢布,仔細而溫柔的擦拭準備著。

這時候福爾曼帶著自己的兩個親信慢慢的湊了過來,鬼鬼祟祟的樣子好似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

“格森……我剛才說的價錢是不是……是不是太少了?”福爾曼摸了摸自己的絡腮胡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格森兩眼一翻,海藍色的眼眸翻到了眼眶的上邊,露出大片的眼白,“你還知道太少了啊?他可是巴約納伯爵,你知道伯爵的價錢嗎?你……算了,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

“我是看到你的手勢才喊價的呀!你以前跟我說過那個手勢不就是五萬麽?”佛爾曼也有些急,他伸出手掌學著格森剛才的樣子曲伸個不停。

“沒錯,我跟你比劃的是五萬,但我說的是五萬金路易,你個傻貨竟然以為是利弗爾,巴約納伯爵的價錢是用利弗爾來衡量的嗎?”

“……”

“五萬金路易,你瘋了嗎格森?一個金路易可是二十個利弗爾,他怎麽可能有那麽多錢……”

福爾曼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金路易是什麽?那是印有路易國王頭像的金幣,一個金幣可以換二十個利弗爾銀幣,一個利弗爾銀幣就可以讓自己這幾個人在塞維利亞的餐廳中吃上一頓豐盛的美餐,還是帶葡萄酒的那種。

福爾曼昨天在搜撿夏爾手下騎士的裝備的時候,找到了一個錢袋,裏麵有十八枚利弗爾銀幣、四十一枚蘇勒小銀幣,還有兩枚價值五佛朗的銀埃居,總價值超過三十利弗爾。

這種收獲不像盔甲、戰馬之類的戰利品,是不需要上繳後再重新分配的,福爾曼當時還暗自高興發了一筆小財,盤算著自己又可以給老家的媽媽買上一大堆糧食,這個冬天自己的兩個妹妹應該不會挨餓了。

而現在格森所說的五萬金路易這個數字,對他來說是一筆根本無法估算多少的財富。

格森伸出一個手指頭,指了指福爾曼等人身上的盔甲,“你覺得我像瘋了嗎?知不知道你們身上的盔甲和武器要多少錢?”

“這個我知道,上等的格林威治板甲能值一百利弗爾,這種佛倫斯匠人精鍛的板鏈複合甲……最少能值三百利弗爾。”福爾曼拍了拍身上的精鍛盔甲,發自內心的得意,這是昨天從夏爾手下的身上扒下來的,他這輩子是第一次穿上這種高檔貨。

“嗤!”格森笑了一聲,淡淡地說道:“你以為這是那種快要被火槍淘汰了的普通鏈甲?這是佛倫斯王室工坊出產的精鍛複合盔甲,鍛造過程中經過了靈力鍛造師的精密加持,就是被火槍頂在胸口上都打不穿。”

格森伸出兩個手指,“這種盔甲一套最少兩百金路易,那個弱智伯爵這次帶了六十名騎士扈從,全是這種精鍛複合甲。還有他們的馬匹、武器,你覺得他拿不出五萬金路易嗎?”

“兩百金路易?我……草……”

福爾曼騰地一聲站了起來,雙手在盔甲上摸來摸去,腳下不住的轉著圈子看向小峽穀的那邊,最後才狠狠的一跺腳罵道:“該死,我今天丟掉了一套盔甲,那可是兩百金路易,就算是上繳後也能分到……”

福爾曼掰著指頭開始算數,但是把十個手指頭都掰彎了也算不過來。

“我丟了四百金路易……”古銅色臉龐的“水手”也喃喃的自責出聲,雙目之中隱隱有淚花閃現。

“……”

左手斷掉了兩根手指的“斷指”默默地說道:“神告訴我們,要學會感恩,我們已經得到了這麽多,還要再奢求什麽?還要埋怨什麽?五萬利弗爾還不夠嗎?如果那年我有一個利弗爾,就能買二十個法棍麵包,我的媽媽、姐姐就不會餓死,我也不會……”

福爾曼和“水手”立刻跪坐在地上,雙手虔誠的合在胸前,低聲誦道:“仁慈的神,請寬恕我的貪婪……請饒恕我的罪惡……”

格森也慢慢的跪倒在地,雙手抵住下巴閉上眼睛,低下頭顱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懺悔什麽。

夏爾把半口袋的黑麵包都拿了出來,其中一半給了伯恩,另一半用水泡開了,直接端給了大黑馬法爾曼,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太短了,他必須讓大黑馬盡快的恢複體力,待會兒自己可是誘餌,沒有速度的誘餌不叫誘餌,那叫肉包子。

肉包子是幹嘛用的?

專門喂狗的,有去無回的那種。

伯恩嚼著一塊幹硬的黑麵包,在距離夏爾三米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他還是第一次在夏爾麵前坐下。

“很抱歉,伯爵大人,剛才說的酬金的事情,請你不要當真,這隻是他們的一個玩笑。”

“伯恩,貴族的生命和名譽不是用金錢來衡量的,不要逼著我跟你決鬥哦!嗬嗬嗬!”夏爾無所謂的笑了笑,把最後一塊白麵包吃進嘴裏。

“您是一個不一樣的貴族,原來是……現在也是!”

伯恩非常的欣慰,昨天他找到夏爾之後,感覺這個巴約納伯爵跟自己母親的敘述有很大的出入,他太精明了,但是現在看來,自己的母親是對的,伯爵大人……確實有些傻。

被人誇讚總是令人高興的,夏爾那因為被追殺糟糕透了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伯恩,說說你對貴族的看法,他們在你眼裏都是什麽形象?我指的是那些……跟我不一樣的貴族……”

伯恩張了張嘴,一時半會兒沒理解夏爾的意思,過了兩分鍾才開口說道。

“貴族……永遠都是……高貴的……威嚴的,我不否認有很多貴族有著高尚的品德,比如伯爵大人您。但是更多的貴族,卻不是您這樣的仁慈……”

“比如福爾曼以前的領主塞沃爾子爵,前些年他明明已經快要破產,但是依然會維持自己的地位和尊嚴,他會按照慣例舉行交際宴會,宴請他的貴族朋友們,一場宴會就會耗費掉整個莊園一個月的收成,而他的領民卻在挨餓……”

“水手以前的領主湯米勒男爵喜歡航海探險,他為了取悅海神,會把奴隸當成祭品活著扔下海,為了換一件符合自身地位的新衣服,會臨時設置一個名目對自己的領民加稅,他為了派船隊出海尋找寶藏,也會臨時對領地內的平民加稅,水手以前給我說過,他的稅永遠也繳不完,他永遠都欠著領主的稅……”

“斷指的領主是一名……高貴的伯爵,他隻要看上了某個平民家的姑娘,就會隨意使用自己的**權,然後又無情的把她們拋棄,如果那個姑娘可以讓他感到愉悅,他會把她們安排進自己的城堡做女仆,讓她們有一口飯吃……”

“……”

“咳咳咳!伯恩,別說了,休息一會兒……”夏爾被水嗆到了,他實在聽不下去了。

出頭的櫞子先爛這個道理夏爾是知道的,他本想從伯恩嘴裏了解到自己與其他貴族之間的不同,以便自己以後能夠努力改正,讓自己盡量的看起來像一個“正常”的貴族老爺,但是現在看來……難度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