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太公的遺物

我苦著臉:“太婆,你不給我就算了,沒有這樣刁難人的,我完全沒有學過這方麵的知識,怎麽可能打開呢?”

太婆笑道:“這隻是最簡單的機關,隻要在木板的四個角各用力按一次,順序對了就會自動彈出來。”

如果隻是按四次的話,從數學概率來說,還是有一點機會的。通常情況下不會按順時針或逆時針順序,排除了這兩個組合之後,幾率又提高了一些,但還是有大幾十種排序,亂按肯定不行。

我走到暗格前舉起了手,心中忐忑,不知該先按哪一個。

想了一會兒,我靈光一閃:太婆說是最簡單的機關,那麽肯定是按照最基本的規律,古人都喜歡講究天幹地支、五行八卦之類,四的數字要麽對應五行中的第四個,要麽對應八卦中的第四個,或者對應“四象”。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生是一種排序,相克也是一種排序,分不清哪個是第四;八卦之中第四個是震卦,跟這個有什麽對應的地方嗎?好像也沒有。四象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代表的是四方,不是四個角……

我對這些東西的了解非常有限,想了好一會兒也沒頭緒,盯著暗格看著看著,突然想到四方形的隻有九宮,莫非是按九宮格四個角上的數字順序?九宮格的數字排列我倒是記得,二四為肩,六八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那麽按照四個角上的數字大小來排,應該是右上、左上、右下、左下的順序。

我實在想不出別的排序方法了,有一點依據總比亂按的機會高一點,於是果斷出手,在暗格木板的右上角按了一下。

“咯”的一聲輕響,著手之處木板微微下沉。這應該是一個好現象,我沒有猶豫又按左上角,同樣一聲輕響,木板向內沉了,而右上角還原為原來樣子。我轉頭望著向太婆,她眼中有一抹隱藏不住的驚訝,顯然我按對了。

我信心更足了,毫不猶豫按右下角和左下角,木板同樣微沉並發出輕響,接著“啪”的一聲,木板向外彈開,嚇了我一跳。

太婆又驚又喜:“莫非是你太公在天有靈,真要把東西傳給你?”

這好像不關我太公的事吧?不過這話不能說出來,我應和著:“是啊,是啊,一定是太公的意思!”

封口的木板後麵有四根木棍頂著,四角有木楔、榫頭之類,看上去並不是很複雜。暗格裏麵有一個長方形弧形蓋箱子,寬約一尺,長約兩尺,看上去光可鑒人,像新的一樣。

我轉頭看向太婆,太婆點了點頭,表示可以拿出來。我小心把箱子拉出來,原來箱子是用堅硬木料製成,外麵有一層透明的生漆,難怪幾十年了看起來還很新,僅有小銅鎖結上了一層綠鏽。

箱子並不重,我把箱子交給了太婆,她接過放在桌子上,輕輕撫摸著。接著她從後腦上拔下發簪,把鳳頭狀的頭部插進鎖眼,轉動了幾下打開了。掀開箱蓋,立即傳出樟木的清香,裏麵有一把直角尺和一個油紙包著的書本。

這種直角尺的正式名稱是魯班尺,也叫曲尺、角尺,是木匠用來校驗刨過的木板是否會平,邊棱是否成直角,以及檢查構件之間是否垂直用的,我家裏就有好幾把。但這一把又與眾不同,它比我爸爸和爺爺用的角尺短一些,上麵刻的字也有些不同。

我拿起細看,入手相當沉重,是一種深紫色的堅硬木料製成,紋理細密油潤,有著絲絹般的光澤,磨損很少很均勻,可見它的堅硬和原主人的愛惜。長的一邊較薄,斷麵為長方形,長一尺四寸四分;短的一邊較厚,斷麵為正方形,長八寸。上麵的刻度除了寸和分外,還有財、病、離、義、官、劫、害、吉八個字,分為八格,每大格又分四小格。抓緊這把尺子時,我感到它裏麵有某種能量或氣息波動,但不是很明顯,我想要捕捉到那種感覺時,反而沒有感覺了。

大婆有些感慨地說:“這是你太公用的,既是工具也是法器,他說不能讓女人碰到,連我都沒有直接碰過呢!”

我知道這把魯班尺非同小可,小心翼翼放下,拿起油紙包著的書,把油紙一層層揭開。裏麵是一本發黃的破書,卷邊缺角還有蟲眼,封麵是一種粗糙硬紙,上麵寫著“魯班門秘傳抄本上卷”,字是用毛筆手寫的。

我小心地翻開封麵,第一頁僅有幾行繁體隸書寫的字:修習本門秘法必定孤貧夭三者得一非本門弟子勿視勿學。

我笑了起來:“太婆,這是騙人的,是怕萬一書落到外人手裏,嚇唬別人不敢學。”

太婆凝重地搖了搖頭:“隻怕真有其事,俗話說‘算命先生半途死,風水先生無處埋’,在陰陽先生中也有孤貧夭的說話。隻因他們泄漏天機太多,或是替別人化解了應得的罪過,或使用邪法牟取私利……你要學這本書裏麵的東西,一定要牢記不能用它來發財,更不能用來害人。”

不用來害人容易辦到,不用來發財對我來說真有些難度。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太婆你當年還當土匪呢,我冒著受詛咒的危險學到了本事,為人做事拿點報酬,讓自己和親人生活過得好一點為什麽不行?不過這話我不會說出來。

我再往下翻,全部都是手寫的繁體字,書中沒有目錄和頁碼,並不是很規範,除了正文外還有不同筆跡的小字注解和心得,顯然曾經多人持有並閱讀過這本書。大略翻了一下,整本書分為三大部分,分別是製造篇、風水篇、咒法篇。

製造篇裏麵主要是製造機關和器物,大多是術語和尺寸,沒有基本知識介紹,看得我暈頭轉向;風水篇主要講建造各種建築的禁忌,比如門不能比廳高,門前不能有土堆,大門不能對著別人的大門,門的寬度要符合吉、義、財、官的尺寸等等;咒法篇裏麵有很多法術,前麵都是治療性的,如止血咒、安胎符、化骨水、治毒瘡之類。

我最感興趣的就是咒法,所以一頁頁認真往下翻,除了文字外還附有圖文、符文。這裏麵的符文與我以前見過的道符有明顯區別,有很多像是木匠常用的符號,我敢打賭我爺爺做木工時,隨手畫的一些標記就與這裏麵的符相同。新的廟宇如果還沒有上油漆,梁、柱上也能看到類似的標記或符號。

當我看到一個用來鎮壓棺材的符文時,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因為那個圖案我很熟悉,如果從空中俯視荔灣廣場,建築結構就是這個圖案,隻是稍加變型而己。我明白了,荔灣廣場的最後建造者,也請了高人,設計出這特殊的結構鎮住煞氣,才能安然建成。也許木匠行業已經沒落了,但是先輩的智慧還在不為人知地被運用,有的東西永遠不會過時。

太婆說:“書和尺就交給你了,你收好了再慢慢看吧,把床搬回去。”

我應了一聲,正要把書收起來,書頁翻動之際,卻有一張紙片掉了下來。我撿起來細看,是一張對折了兩次的粗紙,上麵沾了一些黑褐色的東西,像是血跡,這種紙現在很少見了,幾十年前卻很常見。攤開一看,紙上彎彎曲曲畫著許多線條,看起來像是相互連接的山洞,上麵標有一些圓圈、三角型、箭頭之類的符號,畫工拙劣,像是小孩子或文盲的塗鴉。

“這是什麽東西?”我把粗紙遞到了太婆麵前。

太婆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這是我父親臨終前塞給我的,當時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後來洞宮山的土匪散夥之後,我也去找了幾次,沒有找到類似的山洞,那些標記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太婆提到她父親,語氣平靜,不知道是對她父親沒什麽好印象,還是事隔多年有些麻木了,對這張圖也沒放在心上——一個人活到了九十多歲,估計大部分東西都已經看淡了。

我把紙張折回原樣夾進了書裏麵,如果不是很重要,楊老子不會在臨終前塞給太婆,那麽會不會是藏寶圖呢?楊老子身為洞宮山的匪首,打劫富戶得到的東西他肯定分最好的,多年下來存些財寶是絕對有可能的。我太婆應該是最熟悉“土匪窩”和楊老子的人,她都找不出來,我的機會就更渺茫了,所以我也沒抱太大的希望。

我把房間裏麵的東西還原,立即如饑似渴地開始研究《魯班門秘傳抄本上卷》中的法術咒語。有些法術需要練習一段時間才能有效果,有的法術雖然簡單並且立即生效,但無法測試,比如止血咒法,我不可能割自己一刀來測試吧?翻了一會兒,才讓我找到了一個既簡單又能立即測試的小法術,叫做“閉門法”。

這個法術很簡單,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寫一個“緊”字,畫幾個符號,按到關好的門上,念幾句咒語,門就打不開了。

說實話我有些不相信,這沒有科學道理啊?我把大門關了起來,依法施為,結果讓我既吃驚又興奮不已,大門真的打不開了,無論怎麽用力都紋絲不動,就像是被千斤重物頂住。我再按照解除的方法試了一遍,又能正常打開了。

書中有小字注解,此法會慢慢失效,最多隻能維持六個時辰。如今大家都裝了高科技的防盜鎖,似乎用不上它了,但是它證明了書裏麵的法術是有效的!

這一次我是真的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看到了一個新的世界,也許我的人生將從此改變。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