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鹿微掌教來, 他老人家還真是淡定。

座下大弟子比武論劍,人家連旁觀都不旁觀,也不知道是壓根兒不關心小孩子間的打打鬧鬧, 還是對自己徒弟太有自信。

倒是太微仙宗的長老們到齊了, 各個仙風道骨, 逼格滿滿。

其中地位最尊崇的便是執法長老了,看著雲謹奪目的英姿頻頻點頭,甚是自豪。

“師弟們以為此戰結果如何?”

“師兄在逗我們開心?顯而易見的結果嘛!”

“不瞞諸位說,這些天被打夠了臉, 之前覺得秦慕穩贏,結果輸了, 又覺得謝嵐雨穩贏,結果又輸了, 現在可不敢再猜了——對了,昨日有個劍修脫光了衣服繞著昆侖山脈跑圈,被巡邏的執法弟子抓去了戒律堂,他怎麽回事, 什麽毛病?”

“咳咳……可能是在修煉吧!”

台上才過了一招,台下氣氛已經熱烈起來,圍觀的太微仙宗弟子聲勢浩大:“大師兄,大師兄!”

辛夷等人不甘示弱:“門主,門主!”

謝嵐裳退後兩步, 避開忘憂劍散發的逼人真元。

九品靈器忘憂,雲謹的佩劍, 還未拔劍, 僅僅是劍鞘散發的劍氣就如此強勢。

法寶固然是取勝關鍵, 但使用法寶之人也占有主要因素, 一個菜雞,即便是給上古神器,該輸也是輸。

忘憂固然不凡,操控它的雲謹也是人才,二者相遇,如虎添翼。

“裳裳,還不出劍?”

謝嵐裳穩住身形,如他所願,從丹府取出一把五品寶劍。

……比對付秦慕之時還低一品。

雲謹笑了:“幹嘛,你怕把我一劍穿心了,還特意換個威力沒那麽強的劍?”

“它在鬧脾氣。”謝嵐裳這話說得相當無奈。

雲謹愣了愣,很有經驗的笑道:“哈哈哈哈,你是不是背著含光收別的靈器了?一個丹府不容兩個九品,小心金丹爆炸啊!”

雲謹說完,提著他的“後宮之主”忘憂劍縱風而上,直取謝嵐裳的死角。

豈料那竟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綻,謝嵐裳提劍一掃,快如閃電勢如驚雷,若不是雲謹躲得快,真的要吃虧了。

簡秋看的提心吊膽:“你們倆悠著點啊!”

“秦羨之輸給你,不冤枉。”雲謹露出興奮的笑容,身形一動,腰間玉佩香囊等女孩子送的信物“叮叮咣咣”亂響,看的謝嵐裳莫名有種想把它們切掉的衝動。

倆人過了三招,彼此都沒盡全力,頗有點先禮後兵互相試探的意思,直到雲謹驟然發力,謝嵐裳五品寶劍碎成三段的時候,戰局拉開了。

三節斷劍落地,一節化做成片的草叢,兩節化為毒蛇,隱入草叢中不見蹤影。

幻術來的猝不及防,雲謹大吃一驚:“厲害啊!”

眼前一花,謝嵐裳不見了。

雲謹並不驚慌,他站在原地左顧右盼,然後猛地出劍刺向背後,“叮”的一聲,雲謹皺眉,圍觀群眾屏住呼吸。

修長的雙指夾住了劍尖,忘憂劍身銀芒爍爍,映的那骨節分明的雙指白皙如瓷,因此,當鮮血留下來之時,白紅相映,越發顯得驚心動魄。

雲謹露出誇張的心疼表情:“指如蔥根的纖纖玉指啊,罪過罪過!”

謝嵐裳眉心微皺,雲謹有所感,猛地抽劍照著身側一掃,兩隻蛇頭滾落在地。

謝嵐裳這才露出失望的表情:“可惜。”

雲謹大笑:“承讓。”

“你腳不疼嗎?”

雲謹愣了愣,下意識低頭看,綠油油的小草拔地而起,盤旋在他雙腿之間,看著柔軟卻片片鋒利如刀。

“臥槽!”雲謹反應慢了那麽一下,隻覺雙腿各處傳來尖銳的刺痛,下擺就被血色染紅了。他揮劍試圖斬斷,忽然神色一冽,反其道而行之,舞出聲勢浩大的劍花,將整個擂台全部包攬其中,劍氣所過之地,絕無死角!

刹那之間,草地不見了,蛇頭不見了,指尖染血的謝嵐裳也不見了。

少年站在最初的位置,手裏拿著隻是有些缺口的五品寶劍。

雲謹恍然大悟。

方才的斷劍,蛇,草,指尖流血,全部都是幻術!?

在他持劍斬斷五品破爛的瞬間,幻術就開始了!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連同高台之上的長老們都驚呆了。

不是吧……

本以為一邊倒的戰局,居然這麽焦灼嗎?

“我果然最討厭幻術了。”雲謹認真起來,忘憂劍芒大盛,淩空一刺,謝嵐裳提劍橫檔在胸前,“啪”的一聲,五品寶劍難以承受九品靈寶的威力,寸斷!

“這回不是幻術了吧?”雲謹收回劍勢,以掌風出擊。

他真的太快太快了,謝嵐裳隻能盡量避開要害之處,左肩一震,起先隻是酥酥麻麻的感覺,到後來才傳來筋斷骨折的劇痛。

“清荷!”簡秋急了,要不是夜鬱按住他,他差點就衝上台去了。

“大師兄,大師兄!”勝負已定了,太微仙宗的弟子們興奮不已。

辛夷又急又擔心,但氣勢不能輸:“門主,門主!”

“謝嵐裳!”喊話的是謝家大公子。

謝嵐裳一愣,下意識看向他。

十八歲的少年抱胸而立,臉上寫滿了不以為然的暗諷:“還說什麽飛升神界,我看你今天要死在這裏了,玩完了,沒戲了,快認輸吧!”

謝嵐裳斂回視線,皮笑肉不笑:“我若死了,不就沒人給你添堵了麽。為了讓你過得不好,我不會死。”

“……”謝嵐雨眼含厲色,冷哼,“行啊,那你要麽贏,要麽輸著活下來,懂?”

謝家人麵麵相覷,在唐緒的一聲令下,眾人齊聲高呼:“二公子,二公子!”

氣勢居然不比太微仙宗弱。

我竟然被寄予厚望了?

謝嵐裳看向謝觀林深沉的臉色,覺得大可不必!

雲謹看謝嵐裳沒有投降認輸的打算,也覺得大可不必。

“真的不要以死相拚吧?”雲謹露出既為難又心疼的表情,“真把你傷個好歹,小秋秋非跟我絕交不可。”

“你知道就好!”簡秋在台下咬嘴唇,氣勢洶洶的威脅。

謝嵐裳輕笑一聲,從丹府裏隨便取出一把利劍:“我若將你傷了,紅葉也會跟我決裂。”

“不會!”簡秋斬釘截鐵,“我永遠愛你,上吧!”

雲謹:“……”

謝嵐雨看不下去了,召出自己的九品佩劍問天,朝執法弟子喊道:“申請換靈器行不行?”

“不行。”人家直接回絕,場外資助,有失公允。

雲謹看著謝嵐裳手裏的三品靈器,哭笑不得,為了公平起見,他幹脆把自己的忘憂收起來了,在丹府掏啊掏,取出一把同樣三品的佩劍:“來吧!”

不等謝嵐裳回話,雲謹就率先出擊,雙劍摩擦相碰,撞出耀目的火花。

謝嵐裳受身體所累,必須速戰速決,偏偏雲謹是個難纏的對手,張弛有度,軟硬皆施,處於上風不驕傲,處於下風也不氣餒,從容不迫,抱著逍遙玩樂的心態去比武,跟爭強好勝貪功冒進的秦慕完全是兩個類型。

對付秦慕,謝嵐裳稱心應手,再給那渣男一次機會他照樣吊打。

但雲謹就難應付多了。

很快,謝嵐裳感到力不從心,不僅僅是身體的疲累,更多的是丹田處升起的燥熱感,這感覺從昨日便有,不過那時不嚴重,暖洋洋的反而挺舒服,他便沒管。

現在越發厲害,他幾乎有種再這樣下去,自己會被活活燒死的感覺。

“還不認輸?”雲謹看他臉色極差,打算勸降。

謝嵐裳頓了頓,感覺自己呼出的氣都是熾熱的:“太微仙宗的首訓,忘了?”

不畏焰霜,全力以赴。

雲謹深深的歎了口氣:“你好難纏哦!”

他轉頭,無意間瞥見台下麵色沉沉的夜鬱,忽然有了想法。

雲謹嘿嘿一笑,持劍攻了過去,謝嵐裳閃身避過,反手推出一掌,雖未能擊中雲謹,可散出的熾烈掌風還是讓雲謹激靈了一下:“臥槽,好燙。”

攜風雷之勢的利劍落下,瞬間將謝嵐裳手持佩劍一分為二,緊接著,雲謹掌心凝咒,熟悉的萬丈金光在擂台上轟然而起,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這是昨天夜鬱用過的……

簡秋:“鎖魂咒?”

這倒是好方法,鎖魂就暈了,暈了就不用打了。

皺眉多時的執法長老總算鬆出口氣:“好了,要結束了。”

其他長老也紛紛點頭笑道:“謝清荷能堅持到現在,很不容易了。”

“後生可畏啊!”

“這孩子有前途。”

“這場過後,慎言將晉級第三輪,入“葉世界”,若不出所料,今年扶搖榜榜首非慎言莫……”

屬字還沒說完,擂台上金光突然迸裂消散,一道赤紅色的、似鞭似蛇的光芒暴虐擴出,擂台鋪設的玉磚龜裂!

那是太微仙宗獨有的磚,上麵被施以法咒,九品以下靈器是劈不壞砸不爛的。

九品?

又一把九品靈器橫空出世了?

眾人滿目震驚,連夜鬱也朝前跌了半步。

隻見金光褪去,銀芒交替,雖看不清具體情況,但大家知道那是忘憂的氣息。

忘憂抵上了另一把九品靈器的鋒芒,雙方纏鬥,難舍難分。

“發生了什麽?”簡秋急不可耐。

謝嵐裳也想問。

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麵對鎖魂咒,他還未及反應,體內那團灼燒感先急眼了,竟破體而出,狠狠撞上了鎖魂咒。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好像是灼陽?

謝嵐裳懷著這點猜測,就見忘憂出鞘,雙方洞徹天地的狠狠一碰,擴散出的真元摧枯拉朽,雲謹身後的成片樹林瞬間折斷,燃燒,淪為熊熊火海。而謝嵐裳身後沒有遮擋物,劍氣擴散開來,瞬間切掉了隔壁孤峰上的塔樓樓頂。

“轟隆”坍塌聲和“劈裏啪啦”的焚燒聲彼此呼應著,震得眾人瞪目結舌,驚懼駭然。

執法長老蹭的起身,號令弟子布下伏水陣,及時救下百裏桃林。

謝嵐裳怔怔的看向手裏拿的罪魁禍首。

是一把扇子。

通體為黑色,光華耀目,紅芒熾烈如火,他試著用左手去碰,險些把自己燙到。

試著灌入真元,扇子的光芒更盛,甚至僅憑謝嵐裳一個“有點晃眼”的念頭,賭氣似的瞬間暴漲了一倍!

“靠。”雲謹急忙躲閃和回擊,“沒想到你還藏了這麽一件寶貝!”

謝嵐雨呆呆的,轉頭看向謝觀林,後者的臉色比他還要吃驚。

灼心的感覺自打這扇子出來就消失了,身體的疲勞也跟著一掃而空,隻是謝嵐裳以往用劍,這回第一次用扇子,很不順手,也不著要領,雲謹持劍從上空狠狠劈下,謝嵐裳反應不及,隻得將護體真元推至極限,試圖接下這一招,不料手中一空,扇子竟然掙脫而出,□□裸的擋到謝嵐裳胸前。

忘憂狠狠刺中扇麵,竟未能刺穿,二者自上而下狠狠摩擦,被九品靈器虐待的扇麵居然完好無損,連一點刮痕都沒有。

“酷啊!”雲謹滿眼豔羨,“不過我看你這靈器桀驁不馴了點,當心傷到你自己啊!”

確實不如含光好控製。

這家夥像個刺蝟,逮誰刺誰,連主人也不放過。

謝嵐裳握緊扇子,瞬息之間就跟雲謹過了幾招。

雲謹被震得虎口發疼,謝嵐裳雖然不動聲色,但整條胳膊都麻了。

雲謹鬢間流汗,自嘲一笑:“真沒想到……”

他打從出生開始就順風順水,雖說家鄉鬧饑荒父母雙亡,但那時他還小,沒有太多記憶,也就沒有痛失父母的傷心絕望。

後來他被師尊帶到太微仙宗,言傳身教,加之他天賦超群,是公認的修仙好苗子,在成長的路上可謂一直頂著光環,地位尊貴,修為高強,師弟們愛他敬他羨慕他,再加上這身好皮囊,走到哪裏都有成群的小姑娘含羞表白,他還從未受挫過。

至少在同輩修士之中,他還沒遇到過對手。平時跟人比武論劍,隻需隨便揮兩下就將對方打趴下了,至今為止,連用他拿手絕技的機會都沒有。

連續兩屆的萬仙大會,他皆是扶搖榜榜首。

可今年的扶搖榜一甲寶座,他突然有點說不準了。

“知道太微真訣嗎?”拿手絕技終於有機會使出來了,雲謹居然有些感動。

謝嵐裳笑了一下:“太微仙宗的至高劍訣,豈會不知。”

“你要怎麽應對?”

謝嵐裳把燙手的靈器一扔,自他開始,周圍的空間逐漸扭曲。

雲謹恍然,姓謝,當然用幻術。

天色已蒙蒙亮。

雲謹長劍指蒼穹,空中立時傳來雷鳴陣陣,朵朵烏雲前仆後繼奔赴而來,霎時微雨覆蓋,戚戚瀝瀝濕潤了天地。

雷鳴越來越急,青紫色閃電劈裂雲空,宛如蛛網般炸開,風雲呼嘯,暴雨如注,雷雲呈漏鬥狀從九霄盤旋而下,殷切的攀住忘憂劍身,群峰轟鳴,飛禽走獸四散而逃!

這宛如修士渡劫般的糟糕景象,便是太微仙宗引以為傲的鎮派功法。

眾人眼睛瞪圓,嘴巴張大,一邊驚恐這番場麵,一邊暗道歎為觀止,竟有幸得見天下聞名的太微真訣。

再看另一邊,以少年為中心的方寸之地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也不知道雲謹看見了什麽驚世駭俗的東西,臉色煞白煞白的,他憤然揮劍,風雲雷電如暴怒的惡龍長嘯嘶吼,傾盆而落——

天昏地暗!

強橫的劍氣擴散而出,修為低的圍觀群眾當場暈厥,就連唐緒和簡春等人都幾乎承受不住,鼻腔粘膩湧出了鮮血,謝嵐雨亦感到了五內壓迫,頭暈惡心,甚至是謝觀林和蘇在野也感到了輕微不適,這是強烈劍氣劈頭蓋來的正常反應。

觀戰的長老們紛紛起身,夜鬱左拳攥得死緊,右手死死摳著簡秋的肩膀,比起擔心好友的安慰,簡秋更想說自己肩膀都快被“明明很擔心卻還要硬裝鎮定”的夜鬱捏碎了。

“嵐裳!”謝嵐雨情急之下喊了一聲,眾人紛紛伸長脖子去看勝負。

“誰贏了誰贏了?”

“雲謹剛才那一劍,對付上古巨妖都綽綽有餘,他謝清荷□□凡胎的,該不會……”

“完了完了,完犢子了!”

風停雲散,暴雨轉變成了小雨,紛紛落落下個不停。

台上隻有一個人,雲謹。

謝觀林臉色一白。

簡秋當場爆哭:“清荷!!”

不會吧,屍骨無存!?

突然,雲謹身子一僵,臉上瞬間劃過一抹震驚和困惑,繼而恍然大悟:“你……”

被丟擲一旁的扇子化作一道華光,漸漸地,變成了謝嵐裳。

“我果然,最討厭幻術了。”雲謹直接氣笑了,身子越來越軟,眼皮越來越沉,因為他中了鎖魂咒。

倒地,雲謹勉強撐著眼皮,既不甘又敬佩的說道:“你……贏了。”

謝嵐裳勾唇一笑,鮮血順著嘴角溢了出來。

“你,沒輸。”

雲謹閉上眼睛,徹底昏厥。

謝嵐裳倒地,人事不省。

風平浪靜,死寂無聲。

“平,平局!”

夜鬱直接衝上了台。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心急火燎的一擁而上,又是叫人又是拿擔架。

平局,居然是平局!

長老們麵麵相覷,簡直不敢相信結果會是這樣。

那可是雲謹啊!太微仙宗大弟子,掌教的得意高徒啊!

他怎麽可能有對手?

尤其對手還是謝嵐裳!?

之前是誰說謝家二公子除了臉隻會啃書,在修真界一無是處,嬌生慣養細皮嫩肉動不動就咳血乃家族之恥的?

看我不打死他!!!

雲謹隻是中了鎖魂咒睡死過去了,把咒解開、再稍微處理一下輕傷就可。

謝嵐裳這邊,萬幸的是太微真訣沒有打到他,隻是難以避免被劍氣波及,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就這,還是他在懸壺門修煉的結果。

否則一年都不帶醒的。

“荷妃,你可讓朕好生憂心,該罰。”

謝嵐裳瞥了眼委屈巴巴的簡秋,咬了一大口杏仁酥。

夜鬱的廚藝越來越好了。

簡秋看的眼饞,悄咪咪的伸出爪子偷了塊,這一口下去,差點原地飛升:“好吃!”

“裳裳。”簡秋學著雲謹的語氣黏糊糊的叫他,聽得謝嵐裳渾身雞皮疙瘩凸起。

“我想吃綠豆冰糕。”

謝嵐裳:“自己買去。”

“別介呀,我想吃夜鬱做的。”簡秋話音剛落,夜鬱正好推門進來,簡秋急忙說道,“夜公子,好弟弟,乖寶寶,做一盤綠豆冰糕唄?”

夜鬱麵無表情的看他。

簡秋腦中靈光一閃:“你哥想吃。”

“好。”夜鬱開門就去了。

謝嵐裳:“……”

簡秋笑的直拍大腿。

這孩子太好騙了哈哈哈哈!

等夜鬱端著新鮮出爐的綠豆冰糕回來,簡秋不見了,隻剩下他哥。

謝嵐裳已經飽了,可見那綠豆糕色澤淺黃,晶瑩如玉,實在討喜得很,於是拿起來嚐一口,清香綿軟,清熱祛暑,果然可口。

一不小心又多吃了兩塊。

看他精神不錯,夜鬱也多日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了,挖空心思想讓他再開心開心:“外麵都在誇哥哥呢!”

“說我什麽?”

“深藏不露,後生可畏。”夜鬱道,“簡隨意宗主說,你經此一戰,無論上不上得去扶搖榜百名之內,都將一夜成名。”

謝嵐裳把這些全當耳旁風,隻緊緊盯著夜鬱的小臉看:“你覺得我怎麽樣?”

夜鬱一呆,謝嵐裳進一步誘導:“厲害不?”

小護衛將腦袋點成了撥浪鼓。

謝家二公子是個廢物,謝觀林的兒子是個廢物,謝嵐雨的弟弟是個廢物,這些話他從小到大聽得不計其數,每次都一笑而過。

但他不想聽到“夜鬱的哥哥是個廢物”。

無所謂給家族丟臉,卻偏偏不想讓夜鬱丟了麵子。

夜鬱越強,他就越不能落後。

等到自己修成大能,可以渡劫飛升的時候,也把夜鬱一起帶去神界。

還有祖母。

“哥,你的那把靈器是……”

夜鬱的話將謝嵐裳從遙遠的未來拉扯回來。

他這才想起那把古怪的靈器,再次召出,發現這家夥溫順不少,至少他拿在手裏不會被燙到了。

當時跟雲謹比武,兵荒馬亂的也沒空仔細看,如今裏裏外外觀摩起來才發現,原來扇麵上有字。

扇麵是紅色的,扇骨是黑色的。

在扇子正麵寫有傲然不羈的狂草“定坤”二字;反麵是用金色繪製的蓮花,風姿瀲灩,並非筆墨畫上去的,而是渾然天成的,與其說聖潔,不如說妖異。

謝嵐裳心念一動,這家夥徹底變乖了,觸手微微涼,一點都不燙人。

扇骨一節一節的,扁圓狀,修長細窄,手感細膩如瓷,外表瑩潤飽滿,純澈透亮,宛如玉石。

謝嵐裳以為它是玉石,可摸著摸著,看著看著,他不知怎的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蓮藕。

靠!

這東西是藏在灼陽裏的,是他母親留下的。

該不會,該不會真的是蓮花精吧???

謝嵐裳汗毛都豎起來了,平生頭一回這麽心虛。

他覺得,他的渣爹,或許大概應該可能是對的……

突然傳來的敲門聲阻斷了謝嵐裳的思緒,夜鬱起身過去,開門,門外站著太微仙宗的弟子。

“有事?”

“聽說謝門主醒了,不知身體如何?”

謝嵐裳道:“無礙。”

“若謝門主身子允許,還請移步太微殿,我派掌教想見見門主。”

夜鬱皺眉。

見什麽見?

是想針對秦慕和雲謹的事情問責嗎?

夜鬱正要代替謝嵐裳拒絕,就聽謝嵐裳掀開被子起身,一邊披外套一邊說:“好,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