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長大了, 就娶畫妹妹當媳婦兒!”

“噗——”簡秋一口蛋花湯全噴了出去。

雲謹笑的前仰後合:“好小子好小子,有出息啊,我看好你。”

來太微仙宗聽課也有半個月了, 這十多天簡鑫幾乎天天往謝嵐裳的院子裏跑, 簡秋就說他想拜夜鬱為師想的著了魔, 雲謹這人沒個正經,就笑著調侃簡鑫去拜師為假,趁機看望某個小美人是真。

結果簡鑫這家夥倒有男子漢氣概,也不狡辯, 張口就承認了他的險惡用心。

“不過,我是真心要拜師的, 看望畫妹妹,隻是, 嗯……”簡鑫垂著比西紅柿還紅的臉,一邊攪手指一邊說,“隻是順便看一下,一小下下。”

謝嵐裳淺笑喝水。

簡鑫和秦慕那個渣渣不一樣, 人家專心練武,從不招蜂引蝶,雖然這小號龍傲天狂的沒邊,但就守身如玉這方麵來說,還是可圈可點的。

說起來, 這倆還真有一段緣,算是《龍傲天》裏的官配。

簡鑫長大之後, 對身邊的男男女女都沒有興趣, 一整個工作狂, 滿腦子都是練劍練劍練劍, 整個一劍癡。

唯有謝聽畫一人,像一個不可操控的意外那樣,狠狠撞進了簡鑫的心裏。

一見難忘,魂牽夢縈。

隻是在原著之中,簡鑫一直單相思,而謝聽畫看了他就躲,被簡鑫纏得煩了就拔劍相向,勢不兩立。

原因無他,因為在謝聽畫看來,簡鑫的師父處處沾花惹草,是個花心大蘿卜,沒有一點配得上二堂哥,還不知感恩處處辜負二堂哥。

恨屋及烏,所以謝聽畫控製不住自己遷怒簡鑫。

後來二堂哥身世大揭秘,謝家也被牽連,弄得家破人亡,經曆好一番波折,又是追殺又是惡戰,謝聽畫身受重傷,變成了木僵。

簡鑫癡心不改將其救走,多年養在自己屋裏,日夜精心照料。

至於謝聽畫究竟醒沒醒,這個不知道。

因為《修真之史上最強龍傲天》太監了,連爛尾都沒爛尾,直接太監了。

太微仙宗的食舍總共有兩層樓,麵積極大,此時正值飯點兒,弟子們來來往往,雖人頭攢動絡繹不絕,但並不喧鬧,有門規束縛食不言寢不語,弟子們都悶頭吃飯,即便是有話說,也是盡量放輕嗓音低語。

簡鑫漫不經心夾了口菜,眼前猛然一亮:“這個土豆好吃,謝二哥你真的不嚐嚐?”

謝嵐裳輕輕搖頭。

簡秋幹脆往熊孩子碗裏多加幾塊土豆:“別鬧,人家辟穀呢。”

雲謹好生意外。

他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機密,比如,謝嵐裳修為一日千裏的秘訣,是否就跟辟穀有關?

沒錯,辟穀戒欲,乃修道之根本,忍的越久,修為進步的越快。人類往往就是斷不了口腹之欲和最原始的欲念,以至於修行之路頻頻受阻,甚至衍生心魔,萬劫不複。

雲謹當真佩服,這謝嵐裳一年四季怕是有三個季度都在辟穀,這般定力和決心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難怪他可以登上扶搖榜第二名。

反觀自己,七情六欲和吃吃喝喝,是萬萬戒不掉的。

他踏上修行之路,不為飛升,不為長命,隻為上天入地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以此來吸引小姑娘嗷嗷嗷啊啊啊。

帥啊,酷啊,這就足夠了。

“裳裳。”雲謹黏糊糊的叫道,舉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你。”

夜鬱立即提起桌邊碧螺春,給空杯子斟滿水,再將茶杯遞給謝嵐裳。

謝嵐裳很自然的伸手去接,指尖無可避免的觸及到了夜鬱的手,他突兀的僵了一下,遲了半秒才拿住茶杯,跟雲謹淺笑暢談。

夜鬱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謝嵐裳好像在躲他。

夜鬱不想靠猜的,他決定再試一下,於是當謝嵐裳滿飲杯中茶後,他主動伸手去接空杯子,杯子總共就那麽大點兒,雙方的手不可避免會再次觸碰,謝嵐裳好像預判到了他的動機,在他伸手的同時將杯子放到了桌上。

這是在刻意回避肢體接觸嗎?

夜鬱不確定,也不想承認這個舉動可能飽含的意義。

隻要意義不是他所喜歡的,他就不想去深究。

夜鬱隻好半截腰改變軌道,悻悻的去拿桌上的空杯子,然後果斷又續了杯水,直接遞到謝嵐裳麵前。

“不喝了。”謝嵐裳說道。

夜鬱是個敏感的人,任何細枝末節都能引發出無限遐想,更別提屢屢試探造成的局麵了。

他覺得不是自己想多了,而是謝嵐裳在有意無意之間,盡量的遠離他。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

在太微仙宗這半個月,每日早課,他照常到謝嵐裳屋裏叫早起,可每次才一敲門,謝嵐裳就穿戴整齊洗漱完畢的走出來了。

以前的謝嵐裳可不是這樣的!

雖說他不愛懶床,但卻有自己的規則,每日在規定的時間內起身,早一刻都不動彈。

而夜鬱素來起得早,無論是在謝家還是在懸壺門,每天去謝嵐裳房裏叫起床已經逐漸成了習慣,對於謝嵐裳來說,每天被夜鬱叫起床也成了規矩,漸漸養成了聽不到夜鬱的聲音就起不來床的怪毛病。

可自從來了太微仙宗,不,是自從那一晚過後,謝嵐裳不用他叫早起,自己就起床了。

到太微仙宗之後更加嚴重,他敲一下門,謝嵐裳就從屋裏出來了,免去他進臥房的環節。

所以,這是不想讓他進臥房嗎?

諸如此類的還有好多。

比如每日下課,雖然依舊同進同出,但謝嵐裳不會像往常那樣任由他在自己臥房膩歪著,而是天一擦黑,就急匆匆的攆他回自己屋裏睡覺。更過分的是,有一天晚上夜鬱失眠,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索性起身到外麵溜達溜達,路過謝嵐裳臥房外,他想到那晚謝嵐裳毫無征兆的心痛病,唯恐他自己在屋裏犯起病來沒人照顧,便試圖推門溜進去看看情況。

結果門鎖著。

他當然可以直接闖進去,雖然這波操作會觸犯太微仙宗好幾條門規,什麽破壞公共財物,什麽半夜三更在外瞎溜達,什麽大晚上擅闖別人寢房等等等等,不過他當然不在乎,他怕的是自己擅闖會嚇到謝嵐裳,這是其一。

其二,看到緊鎖的房門,他心裏猛然間生出幾分怒意來。

這院子裏總共就他跟謝嵐裳兩個人住。

太微仙宗的治安自不必說,所有弟子都夜不閉戶。他謝嵐裳大張旗鼓的把門鎖上了,是在防著哪路賊?

顯而易見。

被當成賊的夜鬱心情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這口“惡氣”一直憋到現在,如今再看謝嵐裳“躲來躲去”的模樣,更是心頭火起。

他幹脆端起那杯茶,自己喝了。

食舍弟子端著醋溜小白菜蹬蹬蹬上樓,路過謝嵐裳桌邊的時候,剛好跟對麵走來的修士撞個對臉,為避讓對方,下意識就往謝嵐裳這邊靠了靠。

夜鬱本能伸手攬住謝嵐裳的腰,往自己這邊帶一帶,以防止被人撞到。

誰料他手剛環住謝嵐裳的腰,謝嵐裳明顯渾身一僵,那肌肉緊繃的紋路清楚的傳遞給了夜鬱,是從尾椎骨一路僵到了腳後跟。夜鬱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謝嵐裳跟個被登徒浪子輕薄的貞潔烈女似的蹭一下起身,按照正常劇本,下一步該一個耳刮子抽過來了,再加兩個字“流氓”!

當然並沒有。

謝嵐裳這一起身反倒撞到了那個端菜的幫廚,幸虧幫廚手藝高,再加上謝嵐裳反應快及時補救,醋溜小白菜完好無損,一碗超大的蛋花湯滴汁未灑。

夜鬱胳膊還保持著摟腰的姿勢。

他覺得那道菜深刻的呈現出他此時的心情。

醋溜醋溜的!

“哎呀,謝二公子,久聞大名,今日終得有幸一見。”說話的是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桌。

他這一嗓子喊出來,眾人這才注意到原來近年修真界的風雲人物也在食舍用餐。

太微仙宗之大,有些人你明明知道他也在昆侖,可就是見不到麵,即便有幸見到了,也不一定說的上話。

如今這機會千載難逢,那人眼中含著討好的笑容,也顧不得觸犯多的喪心病狂的門規,屁顛屁顛的過來了,小聲說道:“有件事,老早就想求二公子幫忙了,隻是屢次去回春峰,都被環山結界擋住了,所以就……”

同桌吃飯的辛夷頭腦簡單,以為是求醫無門,急忙問道:“道友年歲幾何?有什麽症狀,持續多久了?”

“……呃,不是。”那人諂媚的笑道,“是我祖父,上個月仙逝了,想請謝二公子給打點打點,讓他下輩子投個好胎。”

他說完這話,又暗戳戳的從袖袍裏掏出一包沉甸甸的東西,一看就分量十足:“一點心意,若二公子允了,稍後會再奉上十倍。”

謝嵐裳:“……”

“道友對我的誤會太深了。”謝嵐裳撿起拿包足夠普通人家衣食無憂一輩子的東西,丟垃圾似的扔回去給那人,“在下不過一介凡人,沒有那通天震地的本事。”

那人也不急,依舊笑眯眯的:“二公子是心有顧慮嗎?放心放心,我祖父一生樂善好施,絕對沒有做過虧心事。”

“老先生是善是惡,都跟在下沒有關係。”謝嵐裳起身,提高嗓門朝眾人說道,“我又不是十殿閻王,沒有資格管投胎輪回的事,趁此機會跟諸位都說說,四海九州的一些閑人以訛傳訛,越說越離譜,說我上知天庭下通地府,純屬無稽之談,謠言止於智者,諸位別再執迷不悟了。”

眾人聽在耳裏,一時麵麵相覷。

終於,一個人站出來謙卑說道:“二公子何必謙虛呢,若你是平平無奇的凡人,那我等豈非連螻蟻都算不上了?”

“是也是也。”又一個人起身道,“二公子神能,我等皆是有目共睹的,當時在渝州的墜葉穀,二公子超度厲鬼,這是事實啊!”

“二公子是神佛轉世,聖靈降生,這可說不準呢!”

“是啊是啊。”

麵對四麵八方七嘴八舌的阿諛奉承,謝嵐裳輕笑一聲:“我是醫修。”

眾人麵露狐疑,那又怎樣?

夜鬱瞬間明白了,說道:“醫者救死扶傷,本該去鬼界報道的人,都被醫修嘔心瀝血拽了回來。換句話講,醫者就是在跟陰差搶人,跟鬼界搶命。”

此話一出,細細品味起來當真細思極恐。

醫修跟鬼界,是最不共戴天的關係。

救人的醫修跟勾魂的陰差,是永生永世的宿敵。

“二公子何必妄自菲薄。”

突然響起的聲音其實並不大,也不嚴厲,卻莫名有一種穿透力,在議論聲不絕的食舍上下尤為清晰。

謝嵐裳心頭微微一緊,連同眾人不約而同的望向聲音的主人——坐在角落裏自酌自飲的蘇曉。

“蘇師兄?”

“蘇小公子?”

眾人都很意外,因為食舍人數眾多,穿戴又都一模一樣,以至於竟沒發現休沐多時的蘇曉是什麽時候來的。

“又或者說,二公子能不能坦誠一點,不要那麽虛偽?”蘇曉一開口便是火藥味十足。

簡秋皺眉,簡鑫急的跳起來,辛夷和青黛火冒三丈,夜鬱眼底刀光四起。

蘇曉冷笑一聲,端著茶杯起身:“你當真以為你的那些秘密沒人知道嗎?”

謝嵐裳心口震了一下,蘇曉眼底那似有若無的笑意,宛如毒蛇吐信,沾著毒液的利齒反射著精光。

眾人一頭霧水:“蘇黎明,你在說什麽?”

“什麽秘密啊,別裝神弄鬼的。”

“蘇曉,你的瘋病好了?又在搞什麽花樣。”

“別吵別吵,蘇曉你說的是什麽秘密?”

“對啊,謝清荷有什麽秘密啊?”

“諸位可都聽好了。”蘇曉往前走兩步,略有猙獰的目光環視著樓上樓下數百號人,冷笑道,“你們奉若神明的謝二公子,備受讚揚的懸壺門門主,其實是個不人不妖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