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莫可名狀

衛臨川正站在飛劍之上。當然這不是蘇錦歌做的那把臨時法劍,而是一把用來代步的清風神行劍。

他此刻的姿勢有些滑稽,因為這把清風神行劍此刻是傾斜著的,這讓他不得不在空中做出一個十分可笑的姿勢來。

劍的一頭向天怒衝,另一頭則被一雙細白的手穩穩的拉住。

看著正拉著自己飛劍的蘇錦瑟,衛臨川麵上盡是不耐。“你不想去就不去,拉著我做什麽?”

蘇錦瑟冷哼道:“你以為還有元嬰修士罩著你?蘇六都不在這裏了,咱們兩個過去送死嗎?對元嬰修士來說都算是麻煩,你我過去?送死嗎!”

衛臨川怒衝衝的道:“既然已經約定好就必要過去看看。”

蘇錦瑟的語氣平靜了下來,“你與扶光派的長老有什麽約定與我無關,我隻管看護我的師弟。你,不許去!”

衛臨川本來準備好一番怒懟,但她忽然這樣一轉態度,在衛臨川齒間蓄勢待發的絕世好懟便隻好卡住了。

見他楞著不語,蘇錦瑟的眼睛一瞪,“誰教我倒黴偏偏與你一起掉進那鬼地方。你以為我稀罕管你嗎?!”

衛臨川默然的看了她片刻,收了飛劍落下身來,語調平靜的問道:“方才若是我們遇到的不是明心真君而是另一位失蹤修士,你也會阻止我去救人嗎?”

蘇錦瑟“哼”了一聲,並不做回答。

衛臨川又道:“想必你會拿出你的丹藥來救治。你針對她又如何?難道不覺得自己可笑嗎?她並非煦陽老祖的道侶,甚至連情侶都不是。最可笑的是,你對於煦陽老祖來說不過一個普通弟子罷了。你有什麽立場去,......。”

“不是!”蘇錦瑟立刻怒了起來,神情有些急迫,“當年秦家萬般相迫,是他發了話!是他發了話,我才得以脫難。”

“那又如何!”衛臨川截斷了她的話,“你怎麽知道他是為了什麽緣由發話?你把同心血契的事情捅到明心真君麵前,而後秦家開始動手收拾你。那必定是你的所作所為給秦家帶去了莫大的麻煩。煦陽老祖隔了那麽多年才發話不許家族為難你,很可能是因為那麻煩過去了,他覺得你這個小魚小蝦不值得秦家費力氣。”

“你住口!”蘇錦瑟的臉上一片赤紅,不知是急惱還是羞怒。她指著衛臨川道:“你笑我妄想可笑,你自己難道不可笑!你指責我不顧血脈情誼。我對一個相處不到六年的討厭鬼能有什麽情誼。

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你與蘇六不過頑過兩三年的泥巴罷了,還當自己與人家是青梅竹馬嗎?可笑,當真可笑!”

說罷,她便開始仰天大笑起來。

衛臨川怒極,一字一句的道:“我自小便知道,心中所念不過妄想。而你,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前你是蘇錦繡的一條狗,如今你是沒人管的瘋狗,見誰咬誰。”

蘇錦瑟的笑聲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刀切斷一般,就那樣硬生生的停住了。她沒有還嘴,也沒有表現出怒意。隻是靜靜的維持著那仰天的姿態。

衛臨川忽然發現有一顆一顆的淚水自她眼角滑落,沒入到鬢發間轉眼便不見了。於是他收了口,餘下的話沒有再出口。

風呼啦啦的刮過,荒草起起伏伏如同水麵波浪一般。

“我爹和我大姐都很疼我。也許你們覺得他們不好,可是對我來說他們是這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蘇錦瑟的聲音很低,像是極力壓抑著什麽,“他們對我好,所以他們討厭的我就討厭,他們想要的我就極力去幫著拿到。我有錯嗎?

衛小三,你覺得我這樣錯了嗎?”

衛臨川握了握拳,緩緩道:“不明是非,對也是錯。”

“嗬,大是大非?!”蘇錦瑟的麵上露出了一抹嘲諷。她低下頭去抹掉了麵上的淚跡,漸漸又恢複了素日的神情。

衛臨川默默的祭起飛劍,“我去看看。一路放開神識,若是明心真君當真不在、那位元嬰修士所遭遇麻煩對我們也確是危險的話,那我即刻返回。然後我們再做其它打算。”

蘇錦瑟咬了咬唇瓣,說道:“我與你同去。此間隨時會生變故,我們還是不要分開行動的好。”

衛臨川點點頭不再說話。兩人默默的向著蘇錦歌先前指定的方向飛去。

幾百年了,這是衛臨川自蘇家園子中見到蘇錦瑟後,第一次兩人這樣平靜的相處。他已經想不起最初見麵時蘇錦瑟的模樣和舉動。在他的記憶力對於明川蘇家,鮮明的永遠就隻有那個總不在狀態的小小蘇六。

愛慕嗎?似乎也不算。

也許,他喜歡的懷念的隻是那一段無憂無慮的歲月。

也或許,那個總想捉弄卻最終捉弄失敗的對象,在他的內心中真的有那麽一點點的不同。

當兩人各懷心事的抵達目的地時,蘇錦歌正一臉古怪的向著一位身形魁梧的元嬰修士說道:“依照申屠真君的直覺,我們怎麽能最快的找到蘇青雪呢?”

被稱為申屠真君的魁梧男子抓著後腦尬笑道:“明心真尊這個要求,晚輩真的做不到啊。”

呃,真尊?!

衛臨川與蘇錦瑟對視一眼,將目光一同射向蘇錦歌,接著又轉向了那位申屠真君。

這位是元嬰中期的修士,是可以分清化神修為的。如此說,他們先前看不透她的修為不是因為她身上帶了某種遮掩修為的法寶,也不是她有意遮掩。而是他們的修為不到,所以根本就看不透。

一時間兩人心中又是各有所感。

衛臨川心中那點酸澀終於還是被歡喜蓋過了,他是真心的為蘇錦歌道起賀來。

蘇錦瑟則忽然覺得心中有什麽東西斷開了,難過到極點卻又隱隱間覺出一抹輕鬆。

他們兩個的心思神情,蘇錦歌與申屠卓都沒有注意到。此刻的申屠卓很是憂鬱。

他的神通是直覺,不是鐵卦神算啊。明心真尊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或者依照申屠真君的直覺,此間的出口在哪個方向?”

申屠卓嘴巴一咧,“這個,晚輩也不知道啊。”說著他抬起手來顫巍巍的指向一個方向,“晚輩隻覺得往那邊走比較好。具體的理由,晚輩實在說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