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南郊,青園。

青綠色草坪養護得當,四周小花壇間茉莉與蘭花清幽芬芳,給生機盎然的園子平添一層貴氣。

香樟樹繁茂地開在道路兩旁,目送黑色邁巴赫低調駛出歐式園藝大門。

“林先生,這個項目,應該穩妥了。”

陳風成好容易才沒露出喜色,努力用平穩的語氣恭喜林涎。

娛樂圈上層那批人都知道,資本圈的人千千萬。

可要說難搞,蒲城這位蘇董敢稱第一,就沒人敢稱第二。

昨天那次會麵,陳風成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隻為能讓林先生搞定蘇董的過程容易一丁點兒。

隻是,昨天會麵時,蘇董就毫不避諱地對林涎提出的項目產生了濃烈的興趣。

第二天,一向馳騁商場的老狐狸更是不顧矜持,又約了林涎。

“嗯。”

林涎還是平時那副總是淡淡的態度,毫無波瀾起伏,仿佛這一切都是應該的。

哪怕整個蒲城,乃至整個娛樂圈的人都拿不下的人,他輕而易舉就能相交,是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

“林先生。您的下個行程是下午四點半,還有一個半小時。”

林涎垂眸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他平時對這些配飾並不講究,也不會主動挑選。手上這隻鉑金表,是他二十五歲時隨手給自己買下的禮物。黑金的色調,低調華貴。

以往,他覺得這隻手表模樣尚可。

可現在,他竟覺得這隻手表寡淡了,沒有半點兒生機。

遠沒有那隻仿佛盛放花園的手表漂亮。

“送給楚殊魚那款手表,我記得還有另一個顏色?”

陳風成立刻意會:“是的。梵克雅寶花鍾係列,除了粉色那款,那有一款藍紫色。需要也幫您買下來嗎?”

“嗯。”

“那您接下來……”

“去一趟義盛大廈。”

陳風成立刻明白過來。

作為一個優秀的助理,昨天的事過後,他就已經將楚殊魚的全部資料加入待看清單。

因此,他自然知道,今天楚殊魚的公開行程裏,就有在義盛大廈拍攝《MUSE》封麵這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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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盛大廈頂層。

員工們昨天熬了個通宵才布置完的“秘密森林”裏,好像真的長出了一位精靈。

身著白綠魚尾長裙的少女妝容清單,站在或濃或淡的綠色植物間,猶如一隻剛剛修煉成人形的植物小精靈,徜徉於生機盎然的綠色海洋間,眼神充滿了探尋與好奇。

楚殊魚這次封麵,無論是造型還是妝麵,全都由國際一線大師打造。

抹胸魚尾裙整體色調以白綠為主,羽毛和亮片做點綴。

整條裙子沒有繁複的設計,就連頸間的配飾,也隻用了條一指寬的白色絲帶,充滿了“天然去雕飾”的清麗。

楚殊魚的美偏豔麗濃烈,給人的第一印象,往往充滿攻擊性。

可今天這件衣服,完全顛覆了在做所有人對楚殊魚的印象。

所有人都想說一句話——

究竟是誰說楚殊魚這種長相,隻能濃妝豔抹,妝容淡了、衣服素了就會顯憔悴。

瞎說!!

明明妝容淡了、衣服素了就會變成另一種風格的美女。

所有人都呆住了。

就連見慣了美人的攝影師祁沫,也愣了一瞬。

祁沫回神,指導拍攝動作。

“小魚,這次的拍攝難度比較高,助理應該已經跟你說過了。”

楚殊魚點點頭。

助理今早就已經跟她碎碎念過許多遍了。

——因為主題是“精靈少女”,所以拍攝效果要凸出非人類的感覺,身體要柔韌,表情要天真。

楚殊魚是當紅女明星,祁沫不好太嚴肅。

她不卑不亢地做出指引者的姿態:“好,現在開始。小魚,不用太緊張,拍攝這種主題片子,進入狀態可能就是會難一些,慢慢來就好。”

話音未落,楚殊魚已經按照一開始工作人員的引導,想象自己真的是個剛剛修煉出人形的小精靈。

畢竟是演員,進入狀態要比一般的模特快一些。

沒多久,楚殊魚就完全沉浸在了這座“秘密森林”裏。

祁沫禁不住對著眼前的美人大肆讚美,雙手捧著相機,看著少女柔若無骨的纖細腰肢、天真懵懂到仿佛剛剛來到人間的表情,抬起手指,精準無誤地抓拍下了眼前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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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涎到時,楚殊魚還沉浸在拍攝中。

眼神冰種翡翠一樣淨透,腰肢柔軟纖細。

綠裙蹁躚於花草間,真的是精靈一樣。

林涎難得入神。

楚殊魚是真的好看。

現在,人們往往喜歡把美分成太多種不同的類型,濃豔的、清淡的。

楚殊魚的美,卻不分濃豔和清淡,她被打扮成什麽樣,就是什麽樣的美。

楚殊魚小時候就漂亮。

林涎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她,她穿著條天空藍紗製蓬蓬裙,臉上還掛著嬰兒肥,眼珠黑白分明,琉璃娃娃一樣,像童話故事裏要被保護起來的小公主。

然而下一秒——

小公主甩下鞋子上了樹,攀著樹枝朝下麵怒喝,還丟出了個十分逼真的玩具蜘蛛,將那群以多欺少的男孩嚇得滋兒哇亂叫。

隔了這麽多年。

她身上的男孩子氣完全消失,少女的清純與豔麗摞在一起,開始成倍增長。

祁沫發現,楚殊魚沒剛才那麽投入了。

算算時間,也已經過去快一小時了,可能是累了。

祁沫停下拍攝的動作,低頭去拿鏡頭蓋。

同時開口:“小魚,暫時先到這裏,休息一下我們再繼續。”

“好。”

楚殊魚點了頭,拎著裙擺,沒來得及多說,就忙不迭地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祁沫隨口道:“看來真是累了,說句休息,跑得這麽快。”

她循著楚殊魚的背影看去。

穿著顯身材小裙子的少女走路不太方便,可完全沒耽誤她快步挪動,她**在外麵的白皙後背繃著,纖細的腳踝像翻飛的玉白蝴蝶。周身都被一種叫做雀躍的情緒環繞。

直到走到一身定製休閑西裝的男人身前,她才停住步子。

“林涎哥——林涎,你怎麽來了?”

楚殊魚是不聰明。

可該懂的人情世故,她也是知道那麽一點兒的。

剛見麵時她太激動,忘了他們早就都長大了,才一口一個“哥哥”。

現在她想明白過來,知道這個詞不能亂叫,尤其是當著外人的時候,就收住了想喊出這個稱呼的念頭。

“阿涎?”

祁沫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同時,又忍不住走神想,楚殊魚剛才大概不是累了,而是因為看到了這位人間極品帥哥。

祁沫上次見到林涎,他還叫蘇涎,在《醉劍》裏客串了那個驚鴻一瞥的小男主。

《醉劍》是上個世紀末某武俠大師的高人氣作品。

原著的小男主人氣很高,是當時許多偶像養成公司眼饞的香餑餑。

可轉過頭,角色就塞給了一個從沒在娛樂圈裏出現過,以後可能也不會在娛樂圈裏出現的素人少年。

不止是那些偶像公司,就連劇組裏的不少工作人員都忍不住暗暗腹誹。

直到蘇涎真的來到片場。

十四歲的年紀,滿身都是桀驁少年氣,仿佛真的是剛開始行走江湖的恣意少年。

就連一向挑剔的導演都忍不住稱讚他,“好像是劇本裏走出來的”。

他在《醉劍》裏客串小男主那幾天,幾乎受到了整個劇組的青睞。

任誰都願意跟這個朗眉星目的少年多說一說話。

現今的娛樂圈人,大多都知道祁沫是國際一線攝影師。

而鮮少有人知道,祁沫是電影攝影助理出身。

《醉劍》,就是她最後一部跟組的電影。

中午,祁沫收到林涎想來探班的消息,還恍惚了一陣兒。

想到當初那個英俊的少年,她想也不想就答應下來。

但祁沫沒想到,當年清俊的少年,長大後,依舊好看得叫人挪不開眼。

“祁老師。”

林涎轉向祁沫,謙恭地喊了一聲。

兩人寒暄一陣,祁沫終於想起來問林涎。

“今天怎麽想起來來看我?”

林涎金絲邊眼鏡後的眼睛浮起淡笑。

隨後,他看向不遠處那個沒休息多久就要投入下一輪工作,被現場助理領走換衣服的,可憐巴巴的漂亮少女。

“來看看很多年不見的鄰家妹妹。”

祁沫抬頭望了一眼。

她的眼底沁上揶揄笑意,心裏有了個模糊的猜想。

祁沫早聽說了。

林涎這次回國,是為了轉移生意重心。

她就說,她哪裏有那麽大麵子,讓現在這位大忙人專門找時間來看她。

原來,另有原因。

.

VIP休息間。

林涎坐在休息間做工粗糙的皮質沙發上。

他曲著那雙長腿,靠在椅背上,坐姿隨意。

他仿佛自帶矜貴氣質,哪怕這裏很簡陋,他一出現,就好像是某個奢侈品展會,或者

觥籌交錯的商務酒會。

“……所以,你跟祁老師,其實十幾年前就認識了?”

楚殊魚望著男人,聲音含混不清地總結。

牛奶綿綿冰太好吃,她沒來得及咽下去。

可林涎已經跟她解釋了半天,她如果不應和兩句,顯得有點兒不禮貌。

“嗯,十三年前。”

楚殊魚咬著勺子,綿綿冰把她的嘴唇凍得紅潤潤的。

她掰著手指頭數:“但是我們十四年前就認識了。所以,我跟你的關係,要比你跟祁老師的關係近,對不對?”

“對。”

大概是猜到了她心裏在想什麽,饒是林涎這樣總是很淡的人,聲音也禁不住染上幾分笑意。

楚殊魚眯起眼睛,像隻饜足的小貓。

不知道究竟是被綿綿冰取悅了,還是被林涎說的話取悅了。

牛奶綿綿冰是林涎帶給楚殊魚的,從昨晚那家甜品店買的。

平時楚殊魚碰到的綿綿冰都很容易化,尤其是牛奶綿綿冰。但昨天那份牛奶綿綿冰,她吃了好久,都還是冰冰涼涼的。

可以說,昨天那份綿綿冰吃了多久,楚殊魚就誇獎了它多久。

她還說,“要是能天天吃到這麽好吃的綿綿冰就好了”。

楚殊魚又挖了一勺送進嘴巴裏。

她眼珠一轉,忽然想到什麽。

如果說像他說的那樣,他今天是來看望從前的老師的。

那這份綿綿冰,豈不不是送給她的?

吃到想吃的東西,楚殊魚本來是開心的。

可如果不是專門送給她的,隻是順道,她就不會那麽開心了。

楚殊魚摸了摸鼻子,避開了林涎的眼睛,不想讓他看出她的心事。

“你今天過來,是專門來看祁沫老師的嗎?”

“嗯。”

林涎不緊不慢地回答。

“不過除了看她,還想專門給你送一份牛奶綿綿冰。”

楚殊魚得到心儀的回答,坐姿都端正了好幾分。

杏眼覆上驕傲神采,她很大方地開口:“那你有什麽問題要問我嗎?”

既然剛才她問了他那麽多問題,讓他也問自己幾個問題,是應該的。

禮尚往來嘛。

“有。”

林涎望著這雙漂亮的眼睛,慢條斯理地開口。

“剛才,怎麽不叫我哥哥了?”

作者有話說:

嘖嘖嘖,林涎太騷了真的太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