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兩人去了一家隱私性極好的中餐館。

因為楚殊魚想吃。

等菜上的時候,林涎問:“怎麽回事。”

楚殊魚裝傻:“什麽怎麽回事?”

“怎麽突然又有時間了?”

楚殊魚藏在桌子下麵的手攪在一起,有點兒糾結。

“是誰惹你心情不好了麽。”

“嗯……”

“誰?”

“兩個壞女人和一個壞男人。”

“說說。”

楚殊魚藏在桌下的手拿上來,攥起身前的茶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半晌,她也隻是端起茶杯,一口氣將杯子裏的水喝完,沒張開嘴巴。

林涎幫她添了水,語氣平淡自然:“我記得,你小時候,有什麽不開心都會跟我說。”

楚殊魚白嫩的手指縮了一下,長睫毛垂著,安靜得要命。

林涎放下紫砂壺,聲音很輕:“如果你實在不想說,那就算——”

話音未落。

楚殊魚開了口,聲音沙沙的,帶著點兒微不可聞的委屈。

“我的後媽,我的繼姐,還有我的爸爸。我的後媽和我的繼姐,她們……搶走了我的爸爸。”

她明明不是爸爸親生的,她明明既有自己的親生媽媽,也有自己的親生爸爸,卻偏偏要來搶走她的爸爸。

她已經沒有媽媽了,現在連爸爸也沒有了。

現在,甚至連爺爺奶奶,她們都想要來搶。

真是壞透了。

聽完楚殊魚說的全過程,林涎的臉色越來越冷。

“名字。”

楚殊魚猶豫了一下,將那對母子,和她爸爸的名字,都說了出來。

敲門聲在這時響起。

“打擾一下,現在上菜方便嗎?”

這家店是林涎選的,味道很好。

美食最能緩和人的抑鬱情緒。

一頓飯結束,楚殊魚那種沉悶的心情一掃而空。

隻是等她要去結賬時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林涎已經結過了。

去開車的路上,楚殊魚悶悶開口。

“不是說好是我請你吃飯的嗎,你怎麽去結賬了?”

“沒有讓女孩子付錢的道理。”

“可明明說好的,我請你吃飯。”

林涎目光停在滿麵愁容的少女身上。

“如果你真的過意不去,待會兒陪我參加一個宴會?我剛好缺個女伴。”

楚殊魚:“……好。”

.

路上,楚殊魚才後知後覺地發現。

如果要參加宴會,那她多少穿得有點兒不正式了。

等紅燈的空,林涎偏頭看了她一眼,仿佛一下看破了她的心思。

“待會兒先去一趟月明公館,給你準備了禮服。”

楚殊魚遲鈍地反應了一會兒:“你早知道我要去?”

“不是。”

紅燈倒計時結束,林涎發動車子,聲音平靜。

“但是我既然邀請你了,總要做好所有準備。”

禮服是一條抹胸收腰花朵裙,整條裙子都亮著閃閃的銀光。

穿在楚殊魚身上,細腰□□,美好的比例被無限放大,雪白的長腿隨著開叉的裙擺若隱若現。

換好禮服,楚殊魚從房間裏走出來,看向坐在暗紅色沙發上的男人。

林涎神色漠然且認真,戴著無線耳機,冷靜地對著那邊說著楚殊魚聽不懂的專業名詞,似乎是在處理工作。

即便如此,林涎在抬起頭看到楚殊魚時,還是有一瞬失神。

楚殊魚很受用。

她下巴微揚,杏眼彎出弧度,唇角也情不自禁上挑,像被撓到下巴的小貓咪。

她朝林涎比口型:“林涎哥哥,我漂不漂亮?”

林涎漠然的眼珠被一簇亮光點燃,有很淡的笑意浮起。

他也用口型回她:“小魚一直都很漂亮。”

.

宴會廳。

整個大廳以歐式裝潢為主。水晶吊燈迷離璀璨,白色印花翻絨桌布上,甜品各式各樣應有盡有,香檳酒塔疊出新高度。明亮的大理石地麵,映著手持酒杯的人們心思各異、虛與委蛇的笑臉。

一進門,林涎和楚殊魚就幾乎吸引了全部目光。

這種地方,總是難見到容貌登對的男女,更何況是好看到驚為天人的兩個人。

很快,就有人意識到,女方是當紅明星楚殊魚。

不時有人上前搭訕,誇獎楚殊魚新劇播的好,如果有機會,將來一定合作。

楚殊魚在圈內這麽久,這種應付場合的套話信口拈來。

來之前,楚殊魚就聽林涎說了。

這是個娛樂圈人居多的宴會。

楚殊魚想了想,也能明白。林涎這次回國,第一筆投資就是一部大IP電視劇,參加這種宴會,理所應當。

意外在這時發生。

一個楚殊魚有模糊印象的十八線男星端著一杯香檳,走路沒長眼睛樣朝林涎撞了過來,潑了他一身酒液。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我還以為這種橋段,隻有小說裏的女角色才能做出來。現在男明星也腦子活絡了,知道碰瓷大佬了?可碰瓷也得自己先照照鏡子,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吧。你這模樣,還不如林先生十分之一好看,哪兒有臉來碰瓷。”

這話也是楚殊魚在小說裏看來的。

這次她升級了,比起上次的生搬硬套,這回,她學會了改編。

每多說一個字,楚殊魚都忍不住多誇自己一分。

她可真厲害,現在都學會變著花樣罵人了。不止說話,她覺得,就連剛才盛氣淩人的氣勢,她都起碼學到了小學裏描繪出來的七八成。

可那十八線小男星卻沒覺得。

他過來,確實是來碰瓷的。他經紀人說,林涎是大佬,這種大佬,往往男女通吃,隻要讓他多少有個印象,不管是好的壞的,都能比現在強。

十八線不是個男同,不想這麽做,可架不住經紀人逼的緊,隻好硬著頭皮來了。

然後他愣住了。

楚殊魚……可真好看啊。

遠看時,他就覺得她美,近看,這種美幾乎動人心魄。

楚殊魚昂著下巴,瞪著一雙杏眼地指責他。

可她容貌太過豔麗明媚,眼睛又總是存著水潤潮濕的靈動。

自以為的盛氣淩人,沒多少威懾力。

倒是讓那個十八線男明星一時間看呆了。

一旁,林涎忽然開口報了一串數字。

十八線愣了愣。

林涎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隔開十八線與楚殊魚間的距離,聲音很涼。

“我助理的電話,記得把我這件衣服的感謝費打給他。”

楚殊魚錯開半步與林涎的距離,從後背遮擋得嚴實的身體一旁露出張狐假虎威的臉。

她嚴肅道:“林先生心慈手軟,看在你是初犯的份兒上,隻管你要了幹洗費,如果有下次,這套衣服都得你賠!還不趕快跟林先生道歉,然後離開我們的視線。”

十八線看了眼楚楚動人的楚殊魚,又看了眼渾身散發著閻王氣質的林涎,沒敢說話。

他其實想說,為什麽我覺得,林先生是看在你的份上,所以才不心慈手軟的呢……

那十八線離開後,林涎去換衣服。

楚殊魚百無聊賴,走到冷餐台旁邊,拿了份綴著櫻桃的小點心吃。

剛感受到櫻桃的酸甜順著舌尖往喉嚨裏鑽,一聲突兀的女聲從她身前不遠處傳來,聲音帶著濃重的防備和不悅:“你怎麽在這兒?”

楚殊魚抬起頭,看到韓靈那張清秀可人的臉。

平心而論,是好看的臉。

隻可惜,人是壞人。

韓靈皺著眉,語氣裏滿滿的煩躁:“你在家拒絕了爸的邀請,轉頭自己來這個宴會?楚殊魚,你是不是過分了。”

“是啊小魚,你不是說,今晚有活動,所以沒辦法陪你爸爸和你姐姐參加宴會嗎?因為這個,你爺爺奶奶還覺得是你爸爸考慮得不夠周全,不夠關心你,所以你爸爸都被你爺爺奶奶罰著留在家裏了。結果,你說的活動就是來參加今晚的宴會——”

楚殊魚這才發現,韓靈身後還跟著韓婉柔。

她聲音溫柔,聽起來沒有一絲責備的意思。

一如既往的偽善。

看似公正無私,實則字字句句都在幫韓靈說話。

在楚殊魚還小的時候,還曾經相信過這個女人,直到她長大懂事一些,才明白,韓婉柔這樣的女人,永遠不會把她當成女兒。

韓婉柔笑了笑,溫聲繼續說:“我知道,你因為你爸爸的關係,對我和靈靈多少會有誤解,但是,其實你沒必要這樣。我和靈靈,沒有任何要搶走你什麽的意思。……”

舌尖,櫻桃的酸甜口味淡下去,漸漸的隻剩下酸。

前麵女人的笑臉和後麵女孩的白眼都開始變得模糊,聲音也像失了真,摻上了滋滋啦啦的電流聲。

楚殊魚不想再聽下去。

楚殊魚垂下眼,涼涼開口:“來參加宴會,是我的工作,願不願意跟你們一起參加這個宴會,是我的自由。”

剛要轉身離開,身後,一道熟悉又清冷的男聲響起。

“小魚,到我這邊來。”

楚殊魚轉過身。

林涎就站在離她不遠處,新換的銀灰色西裝優雅妥帖,襯得來人身高腿長、比例優越。

隻是,向來氣定神閑的男人,這會兒,眉宇間竟積著濃鬱的、陰沉沉的黑霧。

作者有話說:

壞女人離我的寶貝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