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錢永遠不會夠用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且不說周天音,乃至周家其他人,後續對馮見雄感官如何——這個問題,馮見雄不關心,也沒時間去關心。

眼下他最重要的,是順著鄧長春和“正牌L幹媽”之間的商業糾紛,趁機展開他在法務界名利雙收的大計。

說句良心話,這事兒也是鄧長春命不好,恰巧撞到了這個槍口上——哪怕他不出現,馮見雄也會找一個國內被人仿冒得比交痛苦、但偏偏品牌還沒馳名的有實力企業,上門推銷他的業務。

沒有“L幹媽”,也可以是“加多寶”。沒有“加多寶”,還能挑“洋河夢之藍”。

注:可能有些讀者會認為“洋河大曲”本身是很老的牌子,應該多年前就馳名了。但“企業名稱”和“品牌商標”是兩回事,一個公司可以運營很多品牌很多商標,“夢之藍”是後來推出的的口味、品牌,所以06年還沒馳名。

馮見雄預先做的功課非常到位,幾乎把國內目前這種情況的“準馳名”統計了個遍,鄧長春撞上來之後,他自然可以順手挑一個鄧長春的對手來扶持。

機會隻給有準備的人。

當然了,如果今天撞上來的不是鄧長春,而是個搞什麽高精尖高科技含量仿冒品的企業家,馮見雄還真沒法下手——

從上文也可以看出,凡是被馮見雄列入“可運作準馳名”的牌子,幾乎都是生產吃的喝的穿的。因為他這種運作模式,需要用到“沒人假冒製造假冒也要上”的手段,所以“假冒成本”的控製工作是重中之重。

如果雇主生產的產品是吃穿日用品,產線很容易搭建,甚至隻要手工小作坊都能假冒,那麽做局的成本自然非常低廉。

如果雇主不幸是個生產汽車的——馮見雄難不成還能特地為了做局,建一座生產假冒偽劣汽車的汽車廠不成?那得多大成本?

……

數日之後,經過連番忙碌,馮見雄整理出了一套商業計劃的草案框架。

趁著學車歸來的空檔,他不辭辛勞給小蜜史妮可挑燈講解下一階段要做些啥:

“後天我駕照就考完了,你買兩張大後天飛去貴Y的機票。另外,咱的穿著打扮再升級一下,不求奢華,但是要大氣……嗯,這個你比我懂,自己看著辦吧。我就一句話:不要怕花錢。”

“然後,這兩天你先按照我剛才說的,把方案完善好,後天晚上我考完試過目一下。談判完之後,如果對方願意做,你就要辛苦起來了——我差不多要回金陵,參加校隊集訓,後麵就是華東賽區的國內大學辯論賽。

我集訓和比賽的這一個月裏,你就按照方案裏的步驟,先在各省注冊一堆皮包公司準備將來走賬賣假貨,皮包公司的法人代表你想辦法找白手套。然後再考察建幾個生產假冒偽劣辣醬的小作坊、還有包裝供應商——裏麵的辣醬好不好沒關係,關鍵是包裝供應商。

等開學後我空下來了,我會扮演‘L幹媽’一方的維權人士,在江南省和咱吳越省先開始打假,把官司鬧大,這邊結案之後,再往別的省蔓延。估計這個係列窩案,今年年底之前可以做好。

姐,裏麵涉及到皮包公司注冊、審計、偽造賬目、敗訴清算方麵的事情,到時候你幫一下妮可……”

馮見雄說得非常有條理,前麵的話都是對史妮可說的,最後一句則是順口對剛剛開門進來給他倆送宵夜甜點的馮義姬說的。

“好,這些我給你搞定。”馮義姬向來幹脆,剛放下盤子就一口答應。

交代完正事兒,吃過宵夜,馮見雄已經很累,便自行去睡了。第二天一早他還要起早去郊區,熟悉駕考科目三的場地,後天就是正式考試。

他自己是知道自己的情況的,已經有上輩子的車技壓身,根本不怕考試。

但姐姐和史妮可是不知道這種情況的,少不得還在擔憂“小雄雄哥怎麽學得這麽快,可別考出來變成馬路殺手”。

這些日子,史妮可白天都跟馮見雄在一起,要麽學車,要麽幫忙準備材料。馮義姬則要上班,白天也沒時間坐下來說話。

如今夜深人靜,等馮見雄睡了,馮義姬倒了兩杯咖啡,拉史妮可在客廳裏說話,有些體己話想勸她。

“小可,當初你和小雄怎麽走到一起的,這個過程我也沒了解過,也不想問。但是我說句實話,你這個女朋友做得那是真有點不合格。

小雄這陣子已經忙成這樣了,又要學車又要搞商標案還要準備學校的辯論賽,一心三用。你天天跟他膩在一起,也要立起規矩來。該勸的就要勸,該阻止他再給自己找事情做的,那就要堅決阻止!

哪有做女朋友的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男人累垮不吱聲、隻敢唯唯諾諾,他指東你就向東?那還叫女朋友麽?你現在這個態度,簡直就是像小秘書,甚至小三一樣順著他,你的底氣呢?”

史妮可哪裏能反駁半句?偏偏這些話又擊中了她的心病,惹得妹子羞慚滿麵。

誰讓她和馮見雄的關係,從一開始就不平等呢?沒有長期的感情醞釀隻有作為同學和同事、朋友的醞釀,也沒有什麽共患難隻能算馮見雄看她誠實,單方麵提攜她。

這事兒從頭到尾,都是建立在史妮可本來就崇拜馮見雄、然後一個送炮一個草粉的基礎上的。

她也隻能忍著委屈,陪著小心細聲細氣地說:“姐姐……這個我怎麽好勸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雄哥向來主意很正的。而且他認準了的事情,至今為止我沒見過一件看走眼的。倒是很多我一時衝動臨時調整的決策,最後往往壞了他的事兒,唉……”

“我怎麽不知道他‘向來都主意很正’?說到底還是讀了大學,性子野了。”馮義姬柳眉一挑,柔中帶剛地駁斥了史妮可剛才的說法。然而說著說著,她自己也有點拿不準,自怨自艾起來,“唉,本來多乖一孩子,要是還像中學裏一樣每天被我管著,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這一年裏馮見雄的變化和成熟速度,確實是太變態太發指了。

史妮可認識的馮見雄,是從重生之後開始的;而馮義姬認識的,是那個連帶著此前17年人生經曆的弟弟。兩者的認識有如此巨大的差異,也就不奇怪了。

馮義姬這次勸說雖然未果,但她也第一次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個史妮可和弟弟的關係,怎麽不太正常呢?

無論從什麽角度來看,史妮可都不具備作為一個有擔當、有責任心的女朋友的心態,似乎隻是把自己當成了馮見雄生命中一個臨時的過客,什麽都不敢幹涉。

史妮可指望不上,馮義姬隻好找機會親自出馬,勸馮見雄做事兒悠著點。

此後兩天,馮見雄忙著考試,馮義姬也沒去煩他。

考試當天中午,馮見雄毫無懸念地把科目三和理論考一次性過了,正式拿到了本本。

第二天一早,他和史妮可就要搭飛機去大西南拜訪客戶、爭取拿下單子。

馮義姬要上班,也不可能為了弟弟考個駕照就請假前去圍觀,不過她好歹還能稍微提早一些下班,買了不少好菜,親自下廚做了一頓豐盛的踐行宴。

吃過晚飯,馮義姬估計這幾天弟弟很累,應該也不會急著跟女朋友做晚鍛煉,就把他叫到自己房間裏談心,想親自勸他“錢是賺不完的”。

“姐,我忙著呢,你有啥事兒等我回來再聊不好麽?”馮見雄滿腦子都是大事,頗有些不耐煩。

馮義姬知道如今的弟弟不比往常,她說話也就挺注意分寸和方式:“小雄!我知道這些年後媽害得爸不搭理我們、還卡咱的家產,讓你受了委屈,心裏肯定憋了一股想出人頭地的念頭——這些姐都理解你的。”

“姐,你到底想說啥?”

“我說錢是賺不完的!你原先苦過,現在找到門路了想奮鬥,姐是很支持你的。但是身體最重要,何必趕這麽急呢?你這輩子買房買車的錢不都夠了麽?還圖個啥?”

馮見雄一陣無語。

姐姐實在是太沒有誌向了,居然覺得錢隻是用來消費的,夠花就行。

他馮見雄重活一世,當然是要揚名立萬,讓世界顫抖的了。

這個要求其實真不高,連墨索裏尼那種軟不拉幾的麵貨,都立誌讓世界顫抖呢。

不過這個理由不能說,馮見雄也懶得跟姐姐多廢話,便靈機一動打算隨便找個借口來堵姐姐的嘴。

“姐,上次賺的錢,也就夠買房買車,再稍微有點結餘,要說我們這輩子都衣食無憂還年年環遊世界,那是絕對不夠的。再有個兩三千萬還差不多。

而且法律這種東西,你外行人不學不知道,完善的速度是越來越快的。遍地漏洞讓有心人鑽的機會,也就這麽幾年,我不抓緊怎麽行?

再說了,這個世界是有通貨膨脹的啊!我們國家平均七到八年物價翻一倍,15年就是4倍,30年就是16倍,60年就是256倍。

當然,你早年賺了錢,如果投資得法,按照基金或者債券這種穩健理財,算你年化收益率6%8%——這個比例不少了,15年後可以到3倍。兩者除一下,即使穩健投資,你錢的實際購買力,每15年也會損失25%,60年後就隻剩下31%。也就是說,年輕的時候哪怕有3000萬,也就隻相當於你退休後1000萬的購買力,我們賺錢當然更要學會留下餘量了。”

馮見雄說的這個通脹速度,其實還是很符合曆史的。

比如他小時候,2000年以前時,早餐小店的生煎包可以1塊錢買十個八個。08年那波物價上漲潮裏,豬肉價格幾乎直接翻倍。小包子也就買到一塊錢隻有4個了。2015年之後更是變成了1塊錢2個。

不用講什麽大道理,就這些普通小市民日常生活可以切身感受到的部分,都可以看出國朝的物價是每15年4倍。

當然也有那些純粹的重工業產品,幾乎不需要考慮人力成本上升因素的玩意兒,物價是不怎麽漲的。比如電腦、手機、各種芯片配件。還有鋼鐵價格也是80年代就兩三千一噸黑市價,過了30年還是這麽貴。

馮義姬學的是財務專業,對這些認識的敏銳度還是不錯的,完全知道馮見雄說的是實話。

但她不認為馮見雄是那種“隻能抓住機會吃青春飯”的人,所以根本沒有被說服。

“就算有通脹,但你是律師啊,又不是演員、主播、性工作者、打電競的混混。那些人才是‘生命中的主要財富靠30歲之前賺完’,加上他們普遍文化素質低,投資眼光差還容易被騙,隻能穩健守財。所以需要吃相難看年輕時候猛撈來對抗通貨膨脹。律師是越老越吃香的行當,你擔心這些不是扯淡麽?”

馮見雄狂汗,心說有個高材生姐姐真是難忽悠啊。

他腦子裏一陣壞水亂冒,決定拿出殺手鐧來。

他換上一副悲傷的表情,演技爆表地說:“姐,我研究過你這個病,可不光是長得比別人慢這麽簡單。如果繼續靠現在這樣保守治療,平均四十來歲就腎衰竭了。運氣好、會保養,也就50多歲;如果自己瞎折騰,30多歲就不幸也不是不可能……”

馮義姬聽了,內心一陣慌亂:“你……你好端端的提這個幹嗎?”

馮見雄裝作在心裏算了一番賬:“後來我查過相關資料,最好就是等你25歲左右——嗯,按照你的發育速度,肉體年齡相當於正常人1820歲之間,也就是整個人其他器官都徹底發育成熟了,然後進行早期腎移植,為了防止排異反應過激,加上你的情況也比一般腎衰病人輕一些,換一個就好。

目前國內換一個腎,手術費醫藥費就要50萬,而且是走醫保排隊的。你這種被認定為‘可換可不換、不換也不會馬上死’的病,肯定是排不到的。

如果去米國醫,走不排隊、不占用醫保資源的私立醫院治療,好的就要30萬美元,相當於200萬人民幣了。

就這,還是不算腎源問題的,要等別人的腎匹配排到你,那幾乎是不可能了。如果要違反法律,暗中偷偷器官買賣,確保匹配,可能要50萬美元腎錢——現在你還覺得咱錢夠用了?下半輩子花銷的錢,當然也可以慢慢賺,但是這個錢,我一定要在大學裏就賺出來的,我不想耽誤最佳治療時機,你別攔著我。”

果然,這下馮義姬徹底就宕機了,大腦陷入了無法運轉的程度,渾渾噩噩不知道怎麽反駁,隻是怔怔地呢喃:“原來你是為了我才這麽拚命賺錢的……我自己治病的錢怎麽好靠你,再說真要那麽緊急,前陣子幹嘛還買這麽貴的房子……”

馮見雄已經說了謊,隻好繼續打親情牌把這一係列謊言說到底:“姐,錢不是省出來的!再說有更多的錢,才不會縮手縮腳、能放膽花更多在治病上嘛。就算治好腎衰隻要80萬美元,你這個病不是還有那啥功能不全……說不定哪年醫學技術發達了,花錢就能徹底根治,你也好正常嫁人不是?”

“我是你姐啊!要生育能力幹什……啊呸,我是說我本來就這樣過慣了,不能生也好嫁不出去也好,要你管啊!”馮義姬聲色俱厲地嗬斥了弟弟一番,卻是覺得自己雙目盡赤,麵色緋紅,再也沒臉訓斥了。

她隻能落荒而逃,逃回自己的臥室,然後把枕頭往頭上一蒙,歇斯底裏地傲嬌:“我累了,睡覺去了!你自己好自為之!以後我再也不管你了!管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