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馮磚家

“這……這都行?”

“這腦子怎麽長的?還……咳咳……還有這種操作?怎麽給他想到的?”

“神……神呐!God!卡繆!國足還有這種用法?”

在場的警員,大多是刑偵學校畢業的,論學曆大多是大專,所以文化水平真是不咋滴。

平素裏,因為總覺得律師是阻撓他們辦案的、把警方辛辛苦苦弄到的證據一個個駁斥掉,還一天到晚挑事情不讓警方刑XUN逼供。

所以這些大老粗很多都不喜歡讀書人,也不佩服普遍讀了研究生的律師們。

但是,今兒個親眼目睹了馮見雄三言兩句,就把刑偵談判專家說破嘴皮子都說不服的亡命徒,給噴得棄刀痛哭,這些老粗自然是無不震驚。

一夥人手忙腳亂把賈明威控製起來,然後又把已經脖子上好幾道淤痕、血痕的周某抬出去救醒,然後這才來圍觀馮見雄,長籲短歎。

“大家不要圍觀,都是基本操作!我們雄哥是師大頭號辯手,後天就要和金陵大學比賽了!這兒沒什麽事他就要回去準備了,麻煩讓一讓!”

護主的史妮可陪著笑臉,賣萌求大家讓一讓,這才把馮見雄從圍觀喊666的吃瓜群眾堆裏挖出來。

警方的人好不容易被擠開,電視台的人卻是又圍了上來。

權此芳伸長了胳膊,也不顧把膀子從別人肩上彎過來舉得手酸,拚命把話筒伸到了馮見雄嘴邊:“馮同學,能說說你剛才勸服亡命徒的心得麽?這些東西你平時有研究嗎?是不是你加入法援中心後自己揣摩出來的成果?有沒有準備再在《法學研究》上發表?”

事情辦成了,馮見雄也不是不進人情,自然不介意化朽為奇刷刷臉:“沒有,隨口想到的。我覺得這沒什麽,當然,如果對國家的司法係統有幫助,我也可以考慮再發一篇《法學研究》,不過我們學校沒什麽刑法學研究方向的知名導師……”

馮見雄剛說完,一旁的史妮可也與有榮焉,忍不住就插嘴幫馮見雄吹噓:“其實這也沒什麽的啦,雄哥在《法學研究》上第一作者的文章就兩三篇了,按行規給導師掛名的就更多了。目前在《專利審查指南》、最高院《關於審理馳名商標相關案件的解釋》這些領域,都已經影響過國家的法律解釋進程……”

史妮可還沒說完,馮見雄就嗬斥道:“妮可!少說兩句!”

這番話出口,眾人自然是要鄙夷一下史妮可的輕佻浮誇、不知謙遜的。

但是對於作為被吹捧對象的馮見雄來說,則是刷臉的同時,又側麵反襯了他的虛懷若穀。

看看,什麽叫天才?就是明明幹了很多大事,卻從來不自我吹捧。身邊崇拜他的腦殘粉幫他掃盲,他竟然還要製止。

這是典型地讓史妮可丟人、給馮見雄刷臉。

但史妮可完全不在乎。

馮見雄就是她的全部,她覺得自己的一切都是馮見雄給的,讓她幹啥就幹啥,沒讓她幹啥,隻要是對馮見雄好的,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幹。

“誒?《法學研究》麽?”一旁的警方談判專家一聽到這個期刊名字,頓時就震驚了。

而包括衛書記在內的其他人,顯然是學曆不夠,也不關心司法係統內的學術地位,所以壓根兒不知道《法學研究》四個字代表了什麽含義——當然,或許聽說過這四個字,僅僅當成普通名詞聽說過。

“《法學研究》?很牛逼麽?”衛書記心中一動,就把手下那談判專家扯過來,壓著聲音問。

他的話很輕,免得其他手下也發現老大原來有那麽一點不學無術。

剛剛丟了麵子的談判專家,自然要在領導麵前賣弄自己的見識,當下不吝吹捧道:“是社科院辦的!在司法界,《法學研究》和司法部辦的《華夏司法》,並稱兩大頂級期刊,都是能影響國家立法進程的學術期刊!”

“嘶……明白了!”衛書記聽了,微微倒吸了一口涼氣之後,內心卻火熱了起來。

他雖然不關心學術,但是坐在他的位置上,完全是知道“推動國家立法進程”是個多麽大的政績。

尤其是這種事情,如果出於體製,那幾乎就是一個係統內的正麵典型了。

要是能來個兩三次,衛書記覺得自己就是去市局做副局長都沒問題了。

馮見雄剛才那番談判時的話術,看似信手拈來,但細思之下,懂行的人都知道其背後另有乾坤。

如果可以係統地總結出來,進入國家未來對刑偵體係內談判專家這一塊的新培訓教材,軟化數以千計的亡命徒,那可是活人無數的政績。

想到此處,衛書記不由笑得臉上綻出一朵微花,想了一想,就打著官腔跟馮見雄聊起來:

“馮同學,你剛才提到的那個想法很不錯嘛!目前國內在刑偵談判專家方麵的理論指導,確實比較陳舊,這和警務類學校普遍辦學檔次低、招不到文化課成績高的生源和師資力量也有關係。

我們這邊就一直就有想,要跟轄區內法學專業實力較強的大學聯合研究。就跟企業界目前推崇的‘產學研一體轉化’差不多性質。所以,貴校缺乏刑法學方麵的名師給你出課題的事兒,我看你也大可不必擔心……”

衛書記洋洋灑灑說了一堆,馮見雄聞弦歌而知雅意,當然知道對方打的什麽算盤。

有些話領導不適合開口的,自然有旁邊的跟班架開電視台的耳目,然後把馮見雄拉到一邊,補充說:

“……學術成果當然是你的!發了《法學研究》或者《華夏司法》,第一作者當然掛你名字!隻要把這個研究課題,是我們區政法WEI委托研究的成果,就行了嘛……”

這些細節一補充,馮見雄自忖沒有任何損失,還能被人加一個課題的委托調查方,為將來文章的發表鋪鋪路。

當然了,對方既然是“委托金陵師大法學院”做這個課題,到時候肯定學校裏還得拉一個刑法學的老師來裝門麵。隻不過這個老師不用太牛逼,不用和此前單打獨鬥時那樣,僅憑自己的名字就能發《法學研究》的程度。

這時候,一旦風聲露出去,就不是馮見雄要去求著教授,而是某個教授得來求著馮見雄,把他收為弟子了。

馮見雄想了想,暫時也沒什麽個人傾向,心裏隻有個模模糊糊的想法:“嗯,去年刑法課的王教授,開始還說因為我三次點名沒到,不讓我及格,後來期末考試卷麵分考了100,他就乖乖給了我總評分高分。如果實在沒人選,就拿王教授千金市骨好了,也好讓其他教授看清與我方便的好處。”

這些都是小事,不配占用馮見雄的大腦思考時間。

衛書記這邊剛剛求分贓結束,看守所外又是一陣響動,眾人看去,卻是又有幾輛江南衛視的采訪車停在了大門口。

“怎麽回事?”警方的人有些不快地問。

眾人飛快地相互探尋看了兩眼,女記者權此芳連忙認領:“啊,不好意思,這事兒賴我。剛才是我們覺得可能有大新聞,提高了節目優先級,是《金陵零距離》的幾個製作組領導還有主持來了——希望你們理解。”

她剛說著,衛書記和其他警方人員就看到門口車上下來一個很眼熟的光頭,每天晚上在本市新聞點評節目裏都可以看得見的名主持人。

“這裏的事兒是要做成專題了?快,安排一下!把剛才我們的人的表現好好修飾一下!”衛書記一陣眼熱,連忙交代手下人動起來,連官腔都來不及打了。

剛和下屬交代完,衛書記又換了張臉,跟馮見雄等人和顏悅色地說:“馮同學,你們都是區ZFW委托課題的專項專家,一會兒記得把咱‘產學研一體委托’的成果大致說一下,或者再表演一下……反正你覺得怎麽出彩怎麽來,我具體也說不清楚。你們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吧。”

馮見雄當然得給麵子,先應承下來。心中卻是暗忖:對方有此反應,也不奇怪。

剛開始,現場的電視台工作人員隻有以權此芳地位最高,而權此芳本意隻是來采訪一條新聞,同時給他馮見雄的個人事跡紀錄片加點素材。

所以警方也就隻是怕出了人命後被報道出去,丟了政績和臉麵。

但是,隨著事態升級、馮見雄用巧妙的方法把賈明威給勸得重新有了求生意誌之後,權此芳把最新進展實時上報到台裏。連台裏都覺得這事兒背後可以“總結”出一套目前國內刑偵係統空白的新成果,那就值得做一個專題了。

專題和普通新聞,在電視台上投注的資源和最終的宣傳力度,差距是很大的。

普通新聞可能隻是主播讀一遍,然後放一點現場鏡頭。

而專題,就有可能做成脫口秀,甚至請嘉賓去自吹自擂,談成果是怎麽來的、有多重大的意義。

衛書記怎麽能不抓住這個機會,好好刷一把臉呢?

可惜,這個臉不是他想刷就能刷的,得馮見雄給他臉,他才有得刷。7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