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單槍赴會

同一時刻,數百公裏外的滬江,複旦大學。

與世人的一般想象截然相反,即將參加華東賽區大學辯論賽決賽的複旦大學辯論隊隊員們,並不是一群時事洞明的熱點追蹤者。

相反,他們是一群熱衷於閉門鑽研哲學辯證詭譎之處的學究——當然,也是一群口才無比便捷的學究。

以至於,那天校方領隊抽完辯題傳達回來之後,這夥辯手就開始皓首窮經準備資料、腦補意**對手可能的話術方略,然後左右互搏推敲對策。

勇猛精進閉關三天,自以為把題目徹底深耕細作嚼碎吃透了,這夥人才睜開眼睛,看看外麵的世界——事實上,他們的做法跟馮見雄也沒差太多。畢竟馮見雄也為了比賽,手機關機了一整個周末。

他們和馮見雄唯一差的,就是在閉關前連對手是誰這個問題都沒關心過。

雖說準備辯論賽的時候,嚴格來說是沒必要知道對手是誰——無論對手是誰,都應該拿出100%的努力;無論對手是誰,最終擊敗敵人所用的那套話術都應該是沒有分別的。

而且,複旦大學隊沒有關心這個問題,理論上也是因為常年的慣性,讓他們有些想當然了——十幾年來,華東賽區大學之間的賽製分組,有一條嚴格的守則,就是把複旦大學和金陵大學分別分到上半區和下半區,這樣就能確保兩支強隊即使連戰連捷,在決賽之前也不可能碰麵。曆屆組委會也知道,這兩支隊伍一直以來就代表了華東賽區的最高水平。

所以,當出關的那一刻,注意到真相的時候,四名隊員都是大吃一驚。

“蛤?周末是跟金陵師大決賽?”作為全隊核心的三辯穀和仁,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反問時不自覺地流露出不屑的語氣。

“金陵隊今年這麽不爭氣?這不是送我們去星島麽?”二辯白景悠也隨口裝了個逼。

“沒聽說過往年金陵師大有什麽成績,師資力量應該也不行的,估計就是靠新來了個別高手撐撐場子的吧。”負責開場和總結的兩名妹子選手高美幸和梁春日,倒沒有男隊友那麽狂妄,但也頗看不起金陵師大。

……

數日倏忽而過,很快到了周五,第二天就是賽區總決賽了。

史妮可這邊,已經在馮見雄的指點下,把那份戰略調研報告徹底完成,發給了阿狸巴巴那邊,供客戶審查。據說馬老板看了很滿意,當天就幹脆地親口吩咐財務部門回了尾款。

暫時得了幾天空閑的史妮可,自然被抓包了個後勤的差事,跟著馮見雄和其他隊員一起奔赴滬江,參加決賽。

田海茉本來打算周六一早再買動車票去滬江的,這樣也能節省一天的時間和開支。不過這種小氣的方案很快被馮見雄否決了。

校方吝嗇,卡差旅費,他自己還能苦了自己不成。所以最終的決定,就是周五一大早馮見雄親自驅車去滬江,到複旦大學附近找個上檔次的酒店住下,養精蓄銳調節一下生物鍾,以備次日的比賽。

車還是用了虞美琴的佳美。不是馮見雄買不起,而是開學這幾天太忙,實在沒空折騰新車。

虞美琴的車還算寬敞,虞美琴自己坐在副駕駛位上,後排田海茉、史妮可、南筱嫋三個苗條美女擠一擠,倒也不嫌局促。

史妮可不用上場,隻是跟去打雜後勤,順便給男朋友加油助威的。所以車上自然要發揚一下謙讓,主動坐在後排中間,好讓田海茉和南筱嫋途中休息得舒服一些。

馮見雄戴著墨鏡,半開著車窗,讓高速上呼嘯的暖風吹進車廂裏,一邊跟身邊的虞美琴閑聊:“大前天龔院長和我許了好處——這次拿下冠軍,將來再整點兒學術成果,就許大三讀完就能提前畢業。如果再去星島拿了世界冠軍,直接保送碩博連讀。”

他說到這兒,無意識地看了一眼中間的後視鏡,發現田海茉和南筱嫋也在通過後視鏡看他,他便微微歉意地補充說:“可惜,田姐、南姐你們都大四了,就算拿了獎,提前畢業的優惠你們也享受不到了。美琴姐,妮可,你們還能努力一下。”

見馮見雄如此謙遜,倒是南筱嫋率先看開了:“這有啥客氣的,是我們自己生不逢時,生早了,沒趕上跟小雄你一屆。

再說龔院長既然能許這條件,到時候肯定也會變通一下,給我保研的,說不定讀研的時候能提前畢業呢。總之還是謝了,以我自己的本事,本來都不一定混得進校隊。”

讀法學的人,就業都很困難,以當時的行情,幾乎是個個考研,南筱嫋自然也不例外。

倒是學電子商務的田海茉,沒啥繼續深造的想法,加上商學院那邊的事兒,法學院的龔院長也管不到。相比之下,她這個校隊二號主力,倒是什麽好處都沒撈到。

不過,田海茉也是心思頂靈透,極有眼色的人,完全聽得出馮見雄的歉疚和籠絡之意,當下也大大方方地坦陳:“今年沒有你們倆,也不可能走這麽遠。小雄你有這份心就夠了,聽說你都能跟阿狸馬總搭上關係。真想幫姐,找工作的時候幫姐美言兩句,就一輩子承你情了。”

聽田海茉這麽說,馮見雄爽朗地應承:“那必須的,就怕田姐看不上。”

一車的妹子都分潤了好處,自然士氣更加高昂,恨不能一腳油門跟著馮見雄殺去星島。

撈到好處最多的虞美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坐在前排,又是唯一一個留了短發的女生,被車窗裏透進來的風吹得發絲根根飄拂,遮蔽了她眼神中的水霧。

“為什麽幫我這麽多?”她呢喃斷續地隨口問著,說話時不時要把吹進嘴裏的發絲捋出來。

“就當千金市骨咯,總要讓人看得見,跟著我馮見雄混的人,都能飛黃騰達。”馮見雄滿不在乎地說,“當初翁得臣那種小人,都能許你一個雙學位。你冒了風險跟他決裂,站在我這邊,我要是隻還你一個雙學位,以後誰還跟我混?提前畢業,碩博連讀,那都是小意思。風險投資,總是越早入市的人風險越大、成功後收益率也越高……”

“還真是冷漠啊……確實是你的一貫風格。”虞美琴微微苦笑,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思維過於發散,調侃著說,

“照你這種人的邏輯,妮可豈不是因為更早死心塌地投靠你,才撈了個女朋友的身份?這事跡要是拿出去宣揚,倒是能治好不少拜金女、多救幾個潛力股。可惜,不是所有潛力股都有你這麽良心。哪怕美女在他們貧寒的時候倒貼,也不一定能有始有終,糟糠不棄。”

史妮可被這番話說得鬧了個大紅臉,自卑地不依道:“美琴姐!你又取笑我!人家……知道自己配不上雄哥的,不是當初雄哥身邊沒人照顧麽……”

虞美琴的回答卻絲毫沒有煙火氣,依然是那麽冷冰冰地,富含理性:“別這麽想,你有個好歸宿,也算是有教育意義的。不要輕賤自己,你已經不隻是在為自己的幸福了,你這是在為所有看中潛力股的女生代言。”

史妮可被說得啞口無言,除了臉紅,再無反應。

車子在高速上飆了兩個多小時,從滬閔路拐下來,直奔徐家匯附近的複旦校區,就近找了一家五星級的華亭酒店住下。

馮見雄開了三個套間,妹子們兩人住一套,他自己住一套。

滬江最頂級的五星級酒店,標準間起價都得兩三千開外。華亭不算最高檔,隻是勝在交通還算便利,以如今06年的物價,標間也就一千出頭一晚。

不過馮見雄要的是套間,那就貴上一些,算上服務費相當於小費,三個套間每一套都是3000塊。再加上酒店的餐飲休閑都還算不錯,一行人每天的消費總要一萬塊。

這對於這星期跟阿狸馬總聊聊天裝裝逼,就入賬一百萬谘詢費的馮見雄來說,當然不算什麽。大賽在即,鼓舞一下士氣,調節一下水土,這點開支完全是值得的。

虞美琴和史妮可已經知道馮見雄的身價底細,虞美琴雖然覺得有些承情,總體倒也消費得心安理得。

田海茉和南筱嫋,不免微微有些局促。但大家都是第一次來外地比賽,沒有此前的經驗對比,也不好多說什麽。

回房前馮見雄吩咐大家:“稍微洗漱休息一下,我要了個包廂,好好吃一頓。晚上做個精油SPA,馬殺雞放鬆一下,別水土不服影響了明天狀態。”

“小雄,別太顯了,稍微吃點就好,大吃大喝反而要水土不服,剛才我看你還點海鮮……”田海茉很有大局觀地勸了一句。

馮見雄解釋道:“放心,我心裏有數。點的海鮮都是滋補燉品,沒有刺身生鮮。咱自己人吃個實惠,又不撐麵子。”

他都這麽說了,妹子自然不好再勸,洗漱休息了一會兒,下樓去了餐廳包廂。

滿桌的佛跳牆、雀舌羹、花膠燉燕盞、海參燉駝蹄,都是溫潤滋補、中正平和的小清醒菜式,一道俗氣的大魚大肉都看不見。

南筱嫋和田海茉相視一眼,苦笑著入席了。

這種隊長,還真是霸道啊。

短短二十幾分鍾後,馮見雄一個大男人吃得快,已經吃完了。

他開了一上午車,有些累,也不和隊友們客氣,讓大夥兒慢慢吃,自個兒預約了一個泰國古法按摩師,去保健了。

剛要出門,他的手機卻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

他想了想,還是接了起來。

“喂,是馮同學嗎?還記得我不,我權此芳,現在是辯論賽組委會的,你們已經到滬江了嗎?需要我們安排下榻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