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奇葩說

尼采說過,不要和女人講道理——當然,尼采說過很多話,也被人捏造說過很多話,這句話本身,因為翻譯問題,也有多種甚至大相徑庭的表述方式。

在上個世紀80年代或者90年代初,國人的“雞湯1.0”最喜歡編造的就是尼采康德黑格爾說過啥啥啥——這三人在捏造雞湯界的江湖地位,大致相當於後來的馬雲魯迅***。

廢話就此打住。

不過,從上麵那番不管是不是尼采原意的話,也可以看出:年輕的孤男寡女,居然在燈光溫馨曖昧、散發著女性體香的柔軟床榻上,進行一些需要豐富姿勢水平的學術辯論,這種場景得有多奇葩了。

要不是馮見雄和田海茉都是職業辯手、著名噴子,恐怕世上再無第二組可以在**前戲做著做著就開噴的。

“或許《奇葩說》的第一期,就應該從這裏開始算吧。辯題夠奇葩,夠勁爆,也夠無厘頭,偏偏很值得一噴。可惜,不能錄下來。”馮見雄腦中,居然閃過這麽一個奇葩的想法。

他努力把雜念從大腦中驅趕出去,進入了一個噴子的心流狀態:

“請‘對方辯友’不要偷換概念,我剛才說的是‘人類的進化本能,會導致從小一起長大的異性之間,產生性厭惡的排斥’,而你卻把外延擴大到了‘德國骨科’的範疇。

你不覺得這兩個概念完全沒有互相包涵關係麽?前者說的是人的生活經曆,後者說的是人的血緣。”

田海茉一怔。

本來麽,她也隻是心血**,想跟馮見雄隨便辯一下。聽馮見雄居然喊她‘對方辯友’,她是有點不開心的。

不過,僅僅一瞬之間,她覺得這樣也挺有意思的,有一股莫名的刺激感。

於是,她假裝起身洗漱,然後偷偷拿過自己的電腦,悄悄百度了一下馮見雄提到的那些學者。

百度不到。

隻能穀歌之,直接查英文。

這次有了,而且還能順帶著檢索到很多相關文獻。

田海茉也是專業的辯手,對於扯虎皮拉大旗的本事很是在行,稍微囫圇吞棗看了一會兒,就知道怎麽反駁了。

“對方辯友,你覺得決定性吸引還是性排斥,主要是因為生活方式、而和血緣無關咯?那請問你怎麽解釋1995-7的《British-Journal-of-Medical-Psychology》上,關於‘遺傳性性吸引’的論述呢?

那上麵的研究可是清清楚楚表明,異性之間因為遺傳性狀高度相似而帶來的性吸引力,是非常強的。古代的表親婚姻之所以那麽多、而且多半還很和諧,就是因為男女雙方之間有性吸引力。隻是因為倫理的限製,才沒有導致更可怕後果的發生。

你現在卻直接否認了遺傳性性吸引的的存在,那你置《雷雨》、《滿城盡帶黃金甲》乃至那些瓊瑤劇於何地?你以為它們都是小說和劇本,是瞎編的?可是那些‘祝有情人終成兄妹’的悲劇,在曆史上可是確確實實存在的,有原型背景的!”

田海茉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不過其實並不是很嚴密——沒辦法,她隻是假裝洗個臉的功夫,偷偷穀歌來的。能組織成這樣,已經很了不起了。

“沒想到你還涉獵挺廣的麽。可惜,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馮見雄讚了一句。

在沒有逼乎的年代,能僅靠穀歌、這麽快回答出這些現編的答案,說明應變能力已經很強了。

馮見雄繼續解釋:“遺傳性性吸引這個概念,當然是存在的,我剛才並沒有否認。我隻是說‘生活經曆和血緣’是兩個獨立起作用的範疇。

綜合我說引用的普賽.伍爾夫《論近親繁殖厭惡心理與基因吸引綜述》,以及你剛才舉的那一期《British-Journal-of-Medical-Psychology》上的相關研究,這個問題其實可以這樣描繪:

首先,異性之間,對於和自己遺傳性狀特別相近的人,確實是很容易產生吸引和好感。這種吸引和好感的概率如果量化一下,大約是完全沒有遺傳性狀相似性的普通人之間的幾十倍。

可是,人類並沒有因為近親繁殖而滅絕,這說明人類在進化過程中,自然有一套抵消這種遺傳性性吸引的反麵機製——那就是我剛才說的‘從小、尤其是性成熟發育期那幾年裏,共同生活的經曆’,這種經曆會導致人產比‘遺傳性性吸引’更強大的性厭惡和排斥,從而防止兄妹或者姐弟之間產生那種想法。

其實,哪怕不從嚴肅的學術角度來辯論這個問題,僅僅說生活經驗,這個問題也是很容易理解的:異性之間的性吸引力的產生,很重要的一點是最開始要神秘和陌生。

正如我們常說的戀人之間真正的熱戀期隻有18個月,18個月後多巴胺的分泌量會消退、**會褪去。如果有責任性的男女,在啪啪後18個月還沒有分手,那隻是因為他們利用自己的責任感,把**之愛轉化為了淡泊悠遠類似親情的感情。

而青少年性成熟期那幾年就生活在一起的男女,就會缺乏這種因為神秘陌生而產生的**吸引——你想想,如果一個男人,你還沒來得及想到和他**,就已經連續好幾年跟他一起吃喝拉撒睡,他會肆無忌憚在你麵前排隊上廁所,連放屁都不掩飾,你還會對他感興趣麽?不覺得倒胃口麽?”

“你這麽一說……倒也似乎不無道理。”田海茉沉吟著,居然忘了反駁,主要是這番道理確實說到她心裏去了。

果然對男人,還是要先保持點神秘感,上過床了才能慢慢去了解對方的生活習慣。

也難怪那些天天貼身給女神端茶遞水早點睡的**絲們,追的功夫下了這麽多,卻總是萬年備胎甚至千斤頂了。

**都還沒調好,就先關照對方的起居,那不是南轅北轍麽?

隨即,田海茉又想到了自己和馮見雄之間——如果“**期”過了,自己還是他的情人,還沒能證明自己不是花瓶、安分下來“相夫教子”,是不是就一輩子都隻是他的情人了?

可是,她又不願意被世人當成鄧文迪那種用卑鄙手腕上位的表貨。

心累啊。

田海茉走了好一會兒神,才把思路扯會辯題上:“對了,照你這麽說,那些‘有情人終成兄妹’的故事,好像還真的都是‘同父異母’、‘從小失散並不知道相互是兄妹’,然後等到最後相戀,才被告知真相、發現是一段孽緣?

這就是因為‘遺傳性性吸引’起了效果,而‘性發育時共同生活造成性厭惡’這個條件又不滿足?”

“就是這樣,”馮見雄一邊承認,一邊輕柔地摩挲著田海茉光滑的脊背,“現在你該認輸、知道你剛才的胡思亂想有多麽不靠譜了吧。

姐姐跟我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所以‘遺傳性性吸引’根本不存在。同時她從小把我拉扯大,對我一點神秘感都沒有了,雙重作用下,怎麽還可能是弟控呢?所以我說你絕對是誣蔑她了。”

田海茉嘟著嘴想了想:“總覺得還有點問題——那那些古代青梅竹馬成功的案例怎麽解釋?青梅竹馬不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麽?賈寶玉對林黛玉薛寶釵呢?”

馮見雄直切要害地分析:“賈寶玉這種人是幾乎不存在的,曹雪芹的塑造並不是基於現實生活。而其他大部分所謂的‘青梅竹馬’,結合當時的社會現實,都有一個關鍵的點,那就是‘性成熟發育期那幾年不一起生活’。

古人講究‘男女七歲不同席’,所以青梅竹馬也隻是小時候、相當於現代幼兒園、小學生階段一起玩。初中、高中那幾年關鍵期還是分開生活、到相親的年紀才重新接觸的,這樣就避開了在男女雙方發生劇烈生理、心理變化的那幾年過多接觸、消弭神秘感的情況,也就不存在我說的‘共同生活導致的性厭惡’了。

再退一步說,古人還講究包辦婚姻呢,根本就不需要有愛。就算是少數從來不分開的青梅竹馬,當事人的父母覺得合適、能過日子,不就這麽平平淡淡地過了麽。”

田海茉設身處地代入想了想,反問:“那你不也是上了大學就跟你姐分開過了麽?這三年,你也就偶爾回來跟你姐一起住,而且她上班也忙。就算她在你小時候對你沒有弟控,會不會就因為這幾年……”

馮見雄粗暴地鐵口直斷打斷了這種推測:“你省省吧!我讀大學都17歲了,當時她更是已經20歲了,早就成熟了,人也沒什麽變化、沒有神秘感了。你怎麽能瞎猜疑呢!”

麵對這種說辭,田海茉隻能是欲言又止。

不過她的內心卻在默默吐槽:“誰說你17歲之後就不會變化了!聽美琴和妮可說,當初你剛進大學軍訓的時候,見到女生都會臉紅,嫩得跟個鵪鶉一樣!你這三年簡直就是天翻地覆在變好吧!

馮義姬那病……20歲就算發育成熟了麽?我看明明是她正在萌發青春期那幾年、跟你分開住了!說不定還覺得這個弟弟變得很陌生了呢!”

不過,這些話指桑罵槐的嫌疑太大,田海茉是無論如何不好意思說出口的。

她隻能是無則加勉,小心觀察提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