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休教天下人負我

五分鍾的討論後,評審團代表、北大張教授把折好的硬紙信封雙手遞給主持人。

主持人薩貝寧接過,然後鄭重地打開,宣布:“現在我宣布,本場比賽的評審團評決結果為:0:5,金陵師範大學代表隊獲勝!讓我們祝賀他們!”

“本屆國際大專辯論賽的最佳辯手,是金陵師範大學代表隊的馮見雄同學,一並祝賀他!”

秒殺,衛冕。

馮見雄談笑風生地站起來,一臉“同誌們好、同誌們辛苦了”的和藹謙虛,但再謙虛也掩飾不住他噴薄而出的本能傲然。

真是一個奇怪的綜合體啊。

和兩年前相比,唯一的級別降低,可能隻是頒獎嘉賓的檔次——星島畢竟是鼻屎小國,所以遇到這種國際大賽,出個國WU院資政(副-總-理級別)的人來給冠軍和最佳辯手頒獎,也是應該的。

但是,今年是第一次挪回國內,華夏畢竟是泱泱大國,不可能讓日理萬機的“檔和國家L導人”級別的人來頒獎。所以最後隻是來了個文化部的副部長給頒獎,著實有點掉馮見雄的價。

要知道,在國內,文化部這種部,可是經常有作家出身的人都能當部長的,並非什麽實權很牛逼的部門。

隻是逼格比較高,然後手上可以和諧的權力比較大(這一點對於想過審遊戲、電影的人倒是挺值錢。)

馮見雄不卑不亢地領了獎,表情毫無波動,握手的時候也沒有絲毫的卑躬屈膝。

“雄哥就是帥!就是這麽霸氣!不畏權貴!”看台上不少學妹組成的小迷妹團暗暗激動,當然也包括一些馮見雄的熟人。(比如馬和紗,也算是小迷妹,看得激動得不要不要的。)

“超神了吧,就算不超神,至少也是神格結晶了。”

“已經超過當年號稱‘亞洲噴帝’的白執中了吧?白執中也是兩屆最佳,但灣灣世新大學並沒有兩屆冠軍!”

“就是,何況白執中都是晚節不保,被雄哥給終結的。雄哥最強!雄哥板載!雄哥賽高!”

一番喧囂,人潮散去。失敗的陳名,帶著武大校友說了幾句場麵話,就走了。

馮見雄也不為已甚,還安慰了對方幾句:前陣子貴校出身的某鄂省大狀,應該還算是你“同院學長”,剛剛被老子噴得身價大跌,官司都少接了不少。

另外,青華出身的評委、教授,不也剛剛瘋了、偏執狂了兩個麽?

陳兄能精神健全地全身而退,足以說明閣下口才已經非常了得了。

馮見雄的用詞本身肯定不是這樣滴,要文雅得多。

但意思就是這個意思。

陳名聽了怒也不是,謝不瘋之恩也不是,就這麽僵硬地走了。

最後,是例行公事地央視記者采訪,讓馮見雄說些感想。

近期馮見雄已經說過好幾次感想了,隻不過前麵那些感想都是有備無患、拍了沒放的,當時馮見雄的語氣也很客氣,都是些套話。

所以,這次央視方麵安排記者時,似乎也不覺得他會說出什麽驚人之語來,因此絲毫沒讓做思想準備。

隻是派了一個馮見雄的老熟人來采訪他。

看到那個女記者的外貌時,馮見雄就是一愣,原來正是當初靠他的事兒,機緣巧合爬到央視的權此芳——三年前她還隻是江南省衛視的一個記者呢。

馮見雄本來是不想坑權此芳的,畢竟是有點交情的熟人。然而,他都裝了那麽久的斯文了,如今終於拿到冠軍,怎麽會繼續低調呢?

“馮同學,請問您對這次帶領母校衛冕成功、並且本人再次奪得本屆最佳辯手,有什麽感想?”權此芳看到馮見雄的時候似乎還挺高興,連例行公事的問題,都問得言笑晏晏很是興奮。

“還行吧,意料之中。”馮見雄淡然一笑,先鋪墊了一句。

權此芳微微一愣,心說也太不謙虛了,不過她也沒有因此就有想法。

以馮見雄的實力,非要這麽說也沒錯。大不了後麵審片的領導那裏通不過,把這句話剪輯掉就是了。

這次是總決賽,所以對奪冠者的采訪,最後肯定是要在電視上放出來的。不比前麵的初賽,稍微不和諧的就可以徹底不露臉。

權此芳想了想,換了個銳利了些的問題:“看來馮同學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呢。不過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泱泱華夏,馮同學就不怕‘野有遺賢’?你認為你下一屆比賽還能繼續衛冕冠軍麽?”

對於這個問題,馮見雄的反應速度倒是出奇地飛快:“下一屆?這個比賽不是隻有大學生可以參加的麽?我哪來的下一屆。”

“蛤?”權此芳發自內心地大驚,自言自語地分析道,“你……你這學年到暑假,也才21周歲吧?是有聽說你的碩士可以提前畢業,可就算這是真的,你還這麽年輕,真的沒想過繼續讀博士嗎?啊,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被其他更頂級的名校招攬了要去讀博,所以不可能再代表金陵師範大學參賽了?”

權此芳最後的分析完全是她自己腦補的,說著說著還像是真相信有這麽一回事兒似的。

馮見雄不得不打斷她的胡思亂想:

“沒有的事兒!是我自己不打算讀博士了。之所以讀碩士,也隻是因為如今本科生畢業後最快也要半年才能拿到司法考試通過的證書,所以剛畢業本來就沒法找工作嘛!

我這才閑著也是閑著、勉為其難讀了一年研究生。兩個月前,我已經拿到證了,當然是工作要緊,學問有什麽好做的。”

權此芳聽了,不由有些惋惜,她想了想,然後順著馮見雄的話路往下接:“所以,你是因為學業結束了,所以才終止了參加大學生辯論賽的生涯?”

這時候,如果馮見雄答應一個“嗯”字,那麽一切都結束了。

然而,馮見雄並沒有讓她省心。

“其實也不是,就算我會繼續念書,以後也不會再來參加這個比賽了。”

“嗯?這是為什麽?你不會是怕和當年的白執中一樣‘晚節不保’、被後起之秀打敗吧?是不是是不是?想要急流勇退?”權此芳內心還是覺得問出這個問題稍微有點對不住馮見雄的,畢竟用詞有點犀利。然而新聞從業者的職業習慣,又讓她忍不住要這樣問。

“怕‘晚節不保’?開玩笑,後起之秀再強,也就是個地球人,怎麽可能贏得了我?”馮見雄理所當然地說,“之所以不會考慮這些比賽了,是因為這次的參賽過程中,已經有些不舒坦的地方,老是有評委嘉賓想反過來蹭我熱度。嘉賓提問的時候誰問過我們隊其他隊友了?而且你們摸著良心說,那些時候的情景,他們像是來和我辯論的麽?

所以,以後要想再請我參加任何賽事,好歹要保證嘉賓評委要比我更有名,或者至少差不多。否則我會懷疑那些嘉賓的動機的。”

馮見雄這句話就有點重了,犀利得跟刀子一樣。

矛頭直指當初預選附加賽時的陳傑,以及後麵兩輪中雖然不如陳傑那麽過分,但多少也想蹭熱度的嘉賓。

要知道,這幾場比賽裏,評委嘉賓可都是事先搶破了頭,想爭奪對馮見雄提問的機會的。馮見雄雖然通過正常渠道並沒有聽到這方麵的準信,但私下裏已經了解得很門清了。

“這……這還真是……遺憾啊……”權此芳有些口齒無措,不知道說些什麽。一臉蒼白地看著馮見雄,暫時掐掉了采訪。

“就拍到這兒吧,先關機。”權此芳咬了咬嘴唇,對身後的攝影師吩咐。

馮見雄卻不讓她全身而退,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問:“最後那段話,會被剪掉麽?”

權此芳麵露難色:“我不好做決定的,我隻是個剛轉正一年多的新人……”

“回答我。”馮見雄繼續施壓。

“我盡量幫你爭取,行麽?”權此芳語氣溫軟地求告。

“行,那我看結果。我馮某人從來不會虧待朋友的。”馮見雄輕描淡寫地說,隨後飄然而去。

……

回到酒店,一夥人都興奮得不要不要的,誰也沒回自己房間,而是紮堆聚到了馮見雄屋裏。

西門甄姬一關好門就高聲吐槽道:“哇,今天真是贏得太漂亮了!後半段陳名提出‘一級混沌’、‘二級混沌’兩大領域‘疑’和‘不疑’誰占主流這個設問時,我差點兒都懵逼了!”

這番話,她在外麵是不會說的。畢竟剛剛全隊拿了冠軍,如果在外麵表現出這種“僥幸心理”,很容易丟冠軍的麵子,讓人覺得她們並沒有實打實的實力。

但是回到屋裏,上不接天下不著地,出己之口入君之耳,她就沒那麽多糾結了。

妹子們都是不在乎在馮見雄麵前,顯露出自己相對虛弱無知的一麵的。

和馮學長一比,自己沒什麽能耐,那不是應該的麽?正好可以小鳥依人撒撒嬌呢。

南筱嫋也慶幸而又溫婉地說:“就是啊,我們學法律的,又不是學曆史,誰知道什麽一級混沌二級混沌。概念都沒吃透,幸好小雄給力。”

說罷,她還拋去一個知性的會心微笑,輕輕拍了拍馮見雄的肩膀。

相比之下,還是全隊中實力僅次於馮見雄的虞美琴,對於複盤分析最為冷靜,也最不服輸:

“陳名最後的反擊,確實超出我們賽前想到的準備範圍了。如果當時小雄拿不出新的猛料,我都打算親自跟對方在‘哪個領域是主流’這個角度上硬抗到底了。贏估計還是能贏的,但場麵肯定沒現在這麽好看了。”

“當然,我從來沒說不加上最後的應變就贏不了——美琴姐的水平,那也是超過陳名的。”馮見雄大度地商業互吹了一下,示意虞美琴不要往心裏去。

“唉……”虞美琴的內心,一聲深深的歎息。

她一直試圖證明自己有能力跟上馮見雄的腳步,讓小雄有朝一日相敬如賓地跟她對等交流。然而現在看來,無論她多麽努力提升自己,對方隻會更加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