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功德無量

毫無疑問,馮見雄對於國內數十年來的互聯網流量紅利認知,是非常透徹的——所謂的幾十年,包括已經過去的15年,和未來還沒到來的15年。

在04、05年之前,性價比最高的流量紅利,還停留在各大門戶網站。隻不過,那幾年上世紀末的互聯網寒冬還沒徹底過去,所以所謂的紅利也隻是相對而言。真討論絕對值的話,跟後來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05年以後,到08年經濟危機前,國內最性價比的流量紅利,就是SEO,那幾年凡是眼光好、肯給SEO算法技術團隊投錢,優化自己品牌網絡到達率的公司,基本上都賺到了超額的品牌價值,比在其他渠道花同樣廣告費的同行賺得多。

然後就是穀歌退出中國後,兩年的百度競價搜索紅利期。

或許有些看官覺得,百度的競價排名搜索紅利,一直要持續要後世魏某某事件出現後,才徹底倒掉,但其實這是一種誤解——事實上,從2009年底,到2010年上半年,根據後世的商業分析數據複盤,淘寶商城和天貓上的廣告費效率,已經超過了百度競價排名。

簡單打個比方,就是一家公司同樣要投10萬塊廣告費,或許投到百度競價排名上,隻能促成七八十萬額外銷售額,而投到天貓上可能可以換來100萬甚至更多銷售額。

之所以百度競價排名給人以生命力頑強的錯覺,主要是天貓流量僅限於“貨物銷售”,而不能覆蓋“服務類產品銷售”。也正是因為天貓廣告流量效率的倒逼,導致所有賣實體貨物的商家廣告費從2011年後大量從百度流出,百度才隻能抓住“服務業”這根最後的稻草。

以至於最後,去百度上搜索需求解決方案的,大多是“服務性需求”——需要人教書,需要人看病,需要人谘詢……這些東西沒有有形的“貨”支撐,天貓搞不來。

曆史上,天貓流量性價比紅利的那幾年,正好與“三隻鬆鼠”等純空軍電商品牌價值崛起時刻吻合,也可謂是時勢造英雄了。

當然,現在的“鬆鼠果業”,跟另一個時空儼然毫無關係,田海茉這個擾動因素的不屈奮鬥,已經打開了另一條路。但可以“好風憑借力”的外勢並沒有變,能抓住的契機,又怎麽可以讓它流走呢。

何況,曆史上的“三隻鬆鼠”,也是因為吃準了一個風口,最後成也風口,敗也風口。在天貓流量紅利期衰退後,它們因為沉沒成本積重難返,沒有趕上下一波轉型流量紅利。縱然沒有衰落,卻也出現了滯漲和停頓。畢竟後來天貓流量會越來越貴,最終失去商業價值。

如今,有馮見雄的洞若觀火,他當然希望田海茉不會和另一個時空的同行那樣,成為“僅僅在一個風口期內短暫風光幾年”的存在。

天貓流量越來越貴、從而衰落後,取而代之的是微博大V網紅流量。

而微博網紅的公信力,也會隨著越來越多的營銷號過度透支自己的變現能力、導致微博整體優質內容越來越少、廣告越來越多,而被網民嫌棄、單位信息密度傳達率下降……

再然後崛起的是一閃而逝的微商流量紅利。但這玩意兒的無恥和自敗名聲隻會比微博網紅大V更快,更加竭澤而漁……

中國互聯網經濟的流量紅利,總是一個渠道入口崛起後,數年內立刻透支消費完自己的信用度,然後觀眾唾棄,重新付出認知信任成本,捧起下一個,再竭澤而漁敗壞掉……

周而複始。

因此,真正的遠見者,從不會密信任何一種流量渠道。他們隻知道“空軍成本低就走空軍,地麵成本低就走地麵,哪怕有一天外貌很low的實體店,因為大家都去網上營銷、房租便宜到反而比線上曝光單價更低了,他們也會豪不嫌棄地回到開實體店推廣”的程度。

Low一點有什麽大不了?就跟藍綠大廠、OV兄弟那樣賣賣廠妹機好了。營銷成本性價比才是硬道理嘛。

……

“你說要以運動、發展的眼光看待每一個流量渠道?天貓雖然現在廣告費效率看上去還比投給百度競價略弱一些,但百度的公信力下降、用戶傳達疲勞拐點已經到了?現在進天貓喝頭口水能有大收獲?”

“天貓流量衰落後,你預測微博、還有啥群營銷會陸續取代、最重要看實事求是、哪個信用敗壞得慢?”

高穗果複述得很仔細,顯然把馮見雄剛才的長篇大論整個都聽進去了。

馮見雄的分析和話術,果然比田海茉要高屋建瓴得多,而且一聽起來,那大局觀就很有說服力。

畢竟,馮見雄此前有過無數次舉重若輕、談笑風生預言天下大勢的例子,而且每一次都應驗了。

他對未來的博弈細節描述,就像親眼看到一樣。

而說服力的關鍵,就在於對這種“博弈”細節過程的推演。

一個正常人,哪怕穿越了,重生了,直接去報結論,告訴別人要如何如何,別人隻會一耳光扇回來:哪兒來的瘋子?裝先知玩預言?

可是,有推導過程,能洞悉人心對博弈過程的反應,那可信度就大大增加了。

而這正是賣嘴皮子的律師們,最擅長的技能。

墮入馮見雄彀中矣。

“呦,聊得這麽開心,嚐嚐拆燴蟹粉獅子頭,還澆了禿黃油呢。”田海茉恰到好處地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大閘蟹料理,出現在廚房門口,款款走來,把盤子放在高穗果麵前。

“嗯,小雄,你先吃吧,這個涼了就可惜了,腥。一會兒再聊。”高穗果咽了一口口水,佯笑著勸馮見雄。

“茉茉,你又弄多了,這多浪費,我吃不下的。”馮見雄埋怨了田海茉一句。

“那果果你也吃一兩個吧——少了不好做。”田海茉順水推舟。

高穗果果然沒有再堅持。

最後她吃得比馮見雄還多。

“唉,還是茉茉拆蟹的手藝好啊,這麽低熱量還吃得這麽爽的東西,真是找不到第二家了。真想這家公司能混一輩子。”打著飽嗝,高穗果無意識地感慨了一句。

“客氣什麽,剛才聊些什麽呢——小雄不會太敬業,飯桌上就開始偷跑聊正事兒了吧。”田海茉問了一句。

高穗果卻難得因為吃爽了智商超限了一下:“茉茉,咱就別裝了,小雄是你拉來的說客,我知道。不過,這個坑我跳了,既然他說得這麽有道理——我也明白,你們本來有權力靠股權投票權暴力壓服我的,不跟我講道理也沒事兒。小雄能剖析到這一步,我已經真心服了。”

“你能理解,那就最好了……”田海茉尷尬地一笑。

“哼,你們這對‘奸夫**’,沒聯起手來欺負我這種沒人要的胖妹,就不錯了,哪裏敢要你們道歉~”高穗果沒節操地豪爽吐槽了一句,竟像是放棄治療,自暴自棄了。

“果果……你也別這麽說。”田海茉都不知道怎麽安慰了。

大家都是畢業創業整整兩年多了,高穗果年紀還比田海茉大呢,就因為念書的時候在師範類大學不出眾、沒人要,畢業了又工作繁忙,還因為經常試吃切糕“工傷”得更加肉感了,滯銷問題很嚴重呐。

田海茉還偏偏沒有什麽優質男生可以給她介紹。

馮見雄不太會哄那些不是自己女人的女生,也不走心,當下直截了當地說:“那是你身價高了,所以選擇麵窄了吧。果果姐,不是我說,按照甲女丁男論,一個一年賺幾百上千萬的女生,怎麽也得年入億級的男人駕馭得住了。可是等到男人有本事年入億元了,誰會……”

“你想說,有本事年入億元的男人,怎麽會找胖女生?”高穗果投去一個惡狠狠的眼神,“有話就說好了,我這人心裏清楚著呢~不過你也小看我了,我可不在乎男人有沒有錢,隻要那男的人品可以,而且比我窮了不會自卑,正常上進有自己的目標,窮點就窮點了——小雄,有資源可不能虧待了姐。”

馮見雄有些尷尬,他倒沒意識到高穗果居然這麽直接豪爽。

既然這樣,他也拿出點誠意,幫忙好好檢索一下好了。

思忖了一會兒,他沒自信地問道:“你要求的人品好,怎麽算?是隻要不亂搞女生的,就算人品好了?渣宅一點,二次元方麵變態一點,不算人品差吧?”

高穗果大大咧咧地說:“那倒不算——相比之下,其實我覺得惡心死宅人品還是比你好些。我要是跟茉茉易地而處,知道你在外麵搞四五個女生,早把你剁了!呃,我本來就對你沒興趣,說話直接,別見怪啊。”

“不見怪不見怪,這樣正好。”馮見雄無視了對方,一點“嗔”念都沒起。

當然了,根據“莫那識”和“阿賴耶識”的解釋,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念”起不了“嗔”的時候,往往就會取而代之地出現“我慢”心。

嗯,用人話翻譯一下,就是“如果你怎麽都不會對某個人生氣,往往是因為你看不起他”,就像“人被狗咬了,難道還要咬回來”差不多心態。

“那這樣吧,果果姐,我給你介紹個男生,隻要你不嫌棄他才剛畢業、而且比較渣宅就行——不過樣子倒是還算長得稍微有點帥的,女生方麵也絕對沒有亂搞經曆。以後年入百萬也是做得到的。有興趣,就認識一下吧。”馮見雄直截了當地建議道。

“喂,你小子有沒有把握?我倒是對這些條件沒意見,當然啦我到底看不看得上他還得見了才知道——不過你可別耍我,要是他不喜歡胖胖的女生,讓我丟臉了,到時候我……”

馮見雄連忙打包票,打斷了高穗果的放狠話:“絕對不會,我看他大三開始就癡迷那個二次元虛擬歌手,叫什麽來著?超級騷尼子?嗯……”

在那種審美的渣宅眼裏,隻要夠大,肉感也是王道吧。

馮見雄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

談判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