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副神情。

隔岸觀火,理性卻偽善。

好像無理取鬧的永遠是別人,而楚瑉自己隻需從頭到尾冷眼旁觀就好。

燈光下,賀聞逍死死注視著被自己逼到牆邊的楚瑉,眉宇微顫間,望進麵前漂亮如湖泊般的桃花眼中,試圖用銳利的視線撥開那層茫然,窺到內裏的實質。

然而他不得不承認,世人皆俗,鮮少有人能在這個男人麵前真正把持自我,拒絕淪陷進這兩片多情的湖水之中。

就比如此時,他明知對方手段勝他一籌,不該再任由對方拿捏,卻還是被那惑人的眸光撩撥得心神微**。

可一顆心隻有拳頭大小,所謂多情,分散在許許多多單獨的個體身上便隻剩下薄情,最後留給他的,甚至稱得上無情。

當年的楚瑉可以扔下一句“我沒法和你在一起了”,就單方麵跟他分手,自己全身而退。

如今的楚瑉亦能用一番聽似懇切的理智之言,輕而易舉將他推到世界另一端,又在中間劃下一道鴻溝。

其實那天,他原本是不打算順著楚瑉的。

強行也好,偏執也罷,他縛在楚瑉身上的網收緊了就沒打算再放鬆。

可當楚瑉放低姿態,拜托他讓自己好好拍完這部劇的時候,他還是心軟了。

說到底,鈍刀割肉的六年都挨過去了,也不差拍戲這幾個月,反正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不掉,隻要楚瑉沒有騙人,那張照片真的是斷章取義,他和那個姓宋的也的確不熟。

他如楚瑉所願,退到了正常距離,克製每時每刻的衝動,收斂住自己全部的欲望,非必要不去打擾,就連看到楚瑉脖子不舒服,也隻悄悄告訴楚瑉的助理。

可到頭來他才發覺,自己真是不長記性。

眼前這個大他三歲,總是對他擺出成熟理智姿態的男人,其實就是個騙子。

六年前能玩弄他,六年後也一樣可以。

“算了。”賀聞逍一手撐到了楚瑉耳邊的牆上,嘴角勾出淺淡的弧度,也不知在笑誰,“反正那些對你而言從來都不重要。”

被賀聞逍圈在雙臂之間,用陰鷙的目光盯著,楚瑉有些心跳不穩。

他隻覺得賀聞逍醉得不輕,又碰巧心情欠佳,所以逮著機會往他身上亂發酒瘋。

上次遇到賀聞逍喝醉,還是在很多年前,他們確定關係的那晚,後果就是他一個純1被賀聞逍像頭初嚐葷腥的小狼般壓著做了。

這聯想實在不合時宜。

楚瑉皺起眉,使勁扭動被攥緊的手腕,下意識想離賀聞逍遠一點,結果非但沒有掙開,反倒被賀聞逍蠻力一拽,麵對麵壓到了旁邊的**。

後腦陷入柔軟被褥的一刻,微長的黑發鋪散開來,手中的玫瑰也重重砸落,豔色的花瓣無辜橫陳在素白的床單上,映出賀聞逍眼底的赤紅。

楚瑉毫無防備,隻感覺世界天旋地轉,眼前冒出花白的眩暈,好像血液裏那些不起作用的酒精都開始翻湧了一般,讓他頭昏腦漲。

下一秒,頭頂傳來低啞的聲音:“楚瑉,我做到了在拍戲期間不打擾你,但你卻做不到不和別人傳緋聞。”

楚瑉毫無醉意的大腦此時一片混亂,他不清楚自己這幾天又和誰傳了緋聞,更不記得自己和賀聞逍什麽時候交換過條件。

電光火石間,他想起上周在片場,他和賀聞逍發生的那番爭執——賀聞逍要他拍戲期間杜絕緋聞,而他拜托賀聞逍暫時放過他。

難道賀聞逍這段時間突然回歸正常,整天衝他擺出一副冷淡模樣,是以他不傳緋聞為前提條件嗎?

理清邏輯之後,楚瑉更茫然了。

然後,他聽見賀聞逍說:“我不跟騙子做交換,所以從現在開始,交易結束了。”

賀聞逍高大的身軀撐在他頭頂,聲音冷靜得像冰,如同高高在上的審判長下了一道判決書。

手腕上的力度越發緊收,骨頭縫裏滋生出寒意,楚瑉終於嗅到了某種別樣的危險。

他蹙緊眉頭道:“賀聞逍,你冷靜——”

然而話還沒說完,雙唇就被凶狠地封住,牙關也被順勢撬開,未出口的嗬斥在唇舌的**中悉數破碎。

身下的床單亂成一團。

他被賀聞逍鋪天蓋地的力道壓在身下,雙腿也被牢牢別住,動彈不得,隻好用僅剩的一隻手去推身上的人。

楚瑉力氣不小,甚至練過散打,武戲也很少使用替身,卻囿於賀聞逍鋪天蓋地的禁錮之中,完全使不上勁,修長的手指徒勞地拍在對方大臂上,絲毫無法撼動那堅硬如鐵的肌肉。

看著楚瑉小貓撓人一般的動作,賀聞逍目光發暗,喉結攢動,大手直接握住他的雙腕舉過頭頂,另一隻手掐上他的下巴,孤注一擲般再度吻了上去。

楚瑉沒有被酒精改變半分的白皙臉龐此刻滿是薄紅,連同驚恐和怒氣混合在一起,勾得賀聞逍心裏發癢。

他含住楚瑉濕軟的唇,反複舔舐那顆唇珠,直到將它變得深紅糜豔,水光泛濫。

楚瑉大腦有些缺氧,隻感覺強行施加在唇上的力道毫無柔情可言,卻又滿是洶湧的情緒和欲望。

他和賀聞逍曾經接吻過無數次,還是他親自教會賀聞逍怎樣親人。賀聞逍也不愧為學霸,很有學習天賦,知道怎樣令他動情,漂亮的薄唇纏綿繾綣,溫柔不失欲念,像犬類一樣小心又熱烈,讓他至今難以忘懷。

可此時此刻,這個吻卻陌生得可怕。

它甚至不叫一個吻,吞噬般蘊含著濃濃的侵略性,粗暴至極,碾得他嘴唇和舌頭都在發脹發麻。

混亂中,不知是誰的牙磕到了楚瑉的下唇,脆弱的黏膜不堪一擊,痛楚襲來的同時,他幾乎心下斷定——賀聞逍的的確確對他懷恨了六年。

此刻便是在憑借本能報複他,撕咬他,要將他拆吃入腹。

口腔內的酒精隨著唇舌的交纏徹底相融,夾雜著鐵鏽味,有那麽一瞬,楚瑉閉上眼,想要就此放棄抵抗,讓這個記仇的小瘋子一次性發泄完所有六年前的不甘和耿耿於懷,或許今夜之後,對方就不會再招惹他了。

然而恍惚間,他感覺有個慢慢變硬的東西突然抵住了他,如同蘇醒的野獸。

意識到事態發展好像沒想象之中的那麽簡單,楚瑉像被燙到一般睜開眼,瞬間恢複清醒。

恰在這時,敲門聲驟然打破了午夜的空氣。

兩人皆是一頓。

楚瑉趁機將壓在身上的人一把掀開,慌不擇路般跑到客廳,想也沒想就打開了門。

門外的人是小柏。

小柏看著眼前衣冠不整、氣喘籲籲、眼底通紅的楚瑉,足足愣了好一陣,才愕然道:“瑉哥,你嘴唇怎麽流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