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淵》的殺青宴在菱北舉行。

赴宴前夕,楚瑉為了減輕小柏的工作量,沒有挑選禮服,隻穿了件白襯衫,往脖子上掛了條黑色細領帶,衣擺整齊地紮在褲腰裏。

然而,這樣的著裝卻愈發修飾出他勁瘦的腰肢和筆直的長腿。在酒店門口下車的時候,他毫無意外地被一堆架在那裏多時的攝像機瘋狂抓拍。

進入金碧輝煌的宴會廳大門,熱鬧撲麵而來,幾張餐桌上已經落座了不少人。

璀璨的水晶燈下,楚瑉第一眼便與一周未見的賀聞逍視線交匯。

相較他簡約的穿著,一身黑色襯衫的賀聞逍顯得就更加隨性了,甚至連領帶都沒打,袖口鬆散地挽至臂彎處,前端兩粒紐扣敞開,露出小片深麥色的胸膛,短刺刺的黑發用發膠略微抓了幾下,明明造型相當散漫,但配上那張俊美的臉,怎麽看怎麽像隻不正經的花孔雀。

隻是兩秒鍾的目光停頓,楚瑉隨即看向在座的其他人,邊笑著和大家打招呼,邊走到寧導身邊專為他留的空位坐下,和賀聞逍之間隔了個人。

殺青宴開始,首先由寧導上台講話,平日裏在劇組動不動就苛責演員的嚴厲導演,今天出奇地和藹可親,在大家的簇擁下說了不少,細數拍攝的點點滴滴。

由於寧導不在座位上,楚瑉和賀聞逍之間沒了阻隔,楚瑉跟著大家鼓掌,突然感覺臉頰有些熱燙,餘光一瞟,果然對上賀聞逍肆無忌憚盯著他的視線。

幾秒後,楚瑉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出來解鎖,發現賀聞逍給他發了消息:「哥,時間過得好慢啊,這老頭子廢話怎麽這麽多?」

楚瑉回了他兩個字“耐心”,然後若無其事地看向還在**澎湃的寧導。

導演、製片、編劇輪番致辭後,楚瑉作為雙男主之一,也被點名發言。

楚瑉拿著話筒站起身,衝大家微笑了一下。

溫柔動聽的聲音從話筒中緩緩淌出:“首先,我很榮幸,能出演許寄風這個角色,和在座的各位形成密不可分的團隊……在這四個多月的時間裏,我交到了許多好朋友,還有——”他話音未落,環視的目光便被賀聞逍的視線牢牢鎖住,他瞬間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神情閃爍了一下道,“嗯,承蒙各位關照……”

楚瑉講了大概兩分鍾,是最讓聽者舒服的時長。

整一套流程走下來,大半鍾頭過去了。

大家在一個劇組呆了這麽久,早就互相混得熟絡,上菜之後也沒人端著形象,敞開了吃喝,酒過三巡,每個人都無比自在融洽。

除了賀聞逍。

他一條大長腿伸到餐桌外麵,煩躁地輕晃著,垂頭擺弄著手機,給楚瑉發消息:「我快坐不住了。」

楚瑉回複:「小學生都比你安分。」

賀聞逍:「我是不如小學生,小學生還能在課桌下跟喜歡的哥哥偷偷牽手呢。」

楚瑉懶得再理他。

飯局接近尾聲,幾個有通告的演員陸續走了,方總挨個兒點名還剩下的人,大聲籌劃著飯後娛樂項目,還問楚瑉有沒有什麽想法。

楚瑉認真思考的時候,又收到了賀聞逍的消息:「我要走了,你有三分鍾的時間,考慮要不要一起。如果你等下不跟我走,我就隻能強行帶走你了。」

他心髒漏了一拍,意識到賀聞逍很可能來真的。

三分鍾後,賀聞逍施施然站起來,說他要走了,祝大家吃好玩好。

而楚瑉作為一向顧全大局、滴水不漏的人,也站起身向眾人致歉,說自己有些私事要處理,擦著賀聞逍腳後跟離席了。

從宴會廳到酒店後門的一路,賀聞逍拉著楚瑉走得飛快,好像生怕耽擱一秒。

今天的殺青宴並未做保密措施,酒店周圍的夜色下,指不定埋伏了多少狗仔,兩人一同離開,屬於是頂風作案。

直到坐進賀聞逍的私人SUV,楚瑉才重重喘出一口氣,摘掉帽子口罩,對上賀聞逍熱切的目光。

“還有什麽?”賀聞逍問,“剛才你致辭的時候敷衍過去的那半句話。”

賀聞逍眼珠太黑太亮,楚瑉沒忍住,擼雨點似的摸了把他的頭,道:“還有男朋友。”

賀聞逍呼吸一窒,拉住楚瑉的手道:“哥,你再說一次那三個字好不好,我還想聽。”

楚瑉笑道:“快開車吧男朋友,免得被狗仔堵到。”

賀聞逍目光瞬間變得更加粲然,重重親了一口楚瑉的嘴唇,係好安全帶,發動車子。

楚瑉道:“送我去我家。”

車子驀地加速了一下,楚瑉被慣性狠狠按在靠背上。

“這輛車隻有一個終點,哥,別告訴我你忘了。”賀聞逍臉色微冷,聲音同眼神一道危險了起來。

楚瑉無奈道:“我得回去拿點行李,總不能接下來半個月都穿你的衣服吧?”

賀聞逍愣住,不知想到什麽有趣的情景,勾起唇道:“也不是不行。”

楚瑉家離酒店不遠,原本賀聞逍是想跟著一起上家門的,但被楚瑉安排在了小區外一個隱蔽的地方等他。

夏日的夜晚蟬鳴依舊聒噪刺耳,賀聞逍打開車載音樂,又關掉音樂,快要等得不耐煩了,才終於看到楚瑉拉著小行李箱的身影。

楚瑉繞到後備箱放行李的時候,賀聞逍下車跟了過來,他盯著對方臀部那處因為彎腰而微微繃緊的西褲布料,眼底翻滾的晦暗吞沒了天邊投射進來的月光。

越走越荒涼的公路上,黑色的SUV幾乎壓著限速疾馳著,楚瑉半天才發覺路線似乎不對。

他問:“不是去你家嗎?”

賀聞逍道:“嗯,另一個住處。”

他說的家不是菱北市區的家,而是城郊一個有山有水、空氣清新的地方,房子是三百多平的大平層,帶戶外泳池和小花園。

到地方之後,賀聞逍並沒有把車停進車庫,而是隨手丟在了院子裏,單手拎起楚瑉的行李箱,攬住楚瑉的背往住宅走去。

路過花園的時候,楚瑉赫然發現裏麵種了大片大片的紅玫瑰,夜風一吹,那翻湧的紅浪便如同起伏的夢境般,在光線柔婉的路燈下散發著醉人的幽香,和賀聞逍身上的玫瑰調香水味融合在了一起。

進屋後,楚瑉粗略環顧四周,發覺這裏的陳設要比賀聞逍菱北那個別墅溫馨很多,甚至和他的審美不謀而合,有種小家庭的味道,但事實上,他們進門之前,這裏曾空無一人。

在賀聞逍的帶領下,他一路跟著進了主臥,發現主臥的風格也和外麵一樣,麵積適中,各類居家用品一應俱全,四處都被塞得滿滿當當,但又整齊有序。靠窗擺放的雙人床很大,上麵並排擱著兩個枕頭。

“這房子看著不錯,什麽時候買的?怎麽想到買這種偏僻地段。”

楚瑉說著轉身,看向賀聞逍。

對方正背靠在關嚴的臥室門上,一臉好似終於把人圈進地盤的得意。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種感覺。”賀聞逍挑眉道,“兩年前買的。在這裏,不會被狗仔打擾。”

楚瑉愣了愣,這才發現這裏的東西很多都是雙人份的。

他愕然道:“你兩年前就開始謀劃今天了?”

“準確地說,是從我們八年前在一起的時候開始。”

賀聞逍朝楚瑉走過來,擁住楚瑉的腰,欺身將他壓倒在身後的大**。

柔軟的床墊被兩個成年男人的體重壓得凹陷下去,楚瑉猝不及防,隻感覺濕熱粗重的呼吸在自己臉頰和頸側擴散開來。

楚瑉掙紮了兩下,道:“我還沒洗澡,身上都是汗。”

賀聞逍仗著身高體重把人壓得死死的,手指纏繞著楚瑉早已鬆散歪斜的領帶,埋在他頸窩嗅了嗅,小聲道:“我喜歡你的味道,聞不夠。”

“可我不喜歡。”楚瑉說完,皺著鼻子推了把賀聞逍,他並不覺得此刻的自己身上能有什麽好聞的氣味讓賀聞逍如此著迷。

恰在這時,賀聞逍的手機響了。

楚瑉道:“快去接電話。”

有種命令的口吻。

賀聞逍任憑那鈴聲響了一陣,才不情不願起身道:“那好吧,你先洗澡,我接個電話。”

楚瑉剛才瞟了一眼,電話好像是賀家人打來的。

待賀聞逍拿著手機離開臥室之後,楚瑉從行李箱裏翻出一套睡衣,往浴室走去,路過一個櫃子的時候,發現某一層的抽屜沒關嚴,露出包裝袋的一角。

楚瑉看著這眼熟的圖案配色,眉心一跳,伸手拉開抽屜,隻見裏麵裝滿了安全丨套和潤丨滑丨劑……

*

賀聞逍洗完澡,**上半身來客廳找楚瑉的時候,對方正站在窗邊,望著外麵的玫瑰園出神。

他走過去,從後麵擁住楚瑉,下巴擱在楚瑉肩頭,看到楚瑉手上拿著張照片。

這顯然是從他床頭櫃的相框裏取出來的。

畫麵裏,二十一歲的楚瑉在五光十色的酒吧燈下對著鏡頭笑得張揚,而他身後幾米的地方,十八歲的賀聞逍托腮看著他,目不轉睛。

這並不是他們唯一的同框,但賀聞逍六年前卻異常喜歡它,哪怕賀聞逍隻是巧合入鏡。

而賀諧共楚CP在網絡上掀起熱度的伊始,也正是源於這張照片。

楚瑉覺得已經沒必要去問賀聞逍,曝光這張照片到網上的人究竟是誰。賀聞逍早就在他毫無察覺的時候向他鋪開大網,而這,不過隻是織網的一部分。

但他忽然想起小半年前,他在賀聞逍的市區別墅看到的,那個被賀聞逍手忙腳亂藏起來的相框,便側頭問:“這照片不會是一式兩份吧?”

賀聞逍道:“不是,是好幾份,走哪兒帶哪兒。”

他說著,單臂環住楚瑉的腰,另一隻手極不老實地伸到前麵,去解楚瑉的衣扣。

棉質睡衣是排扣款的,解起來有些費事,但他不介意一點一點地,將這個在公眾麵前偽裝得驕矜得體的男人徹底剝開。

他早就想這麽幹了。

楚瑉心尖微顫,有些愣愣地,一時沒察覺賀聞逍的動作,他翻過照片,發現背麵有一排英文小字——

[In my barren land you are the final rose.]

楚瑉捏住照片的指腹驀地繃緊,聲音飄然地問:“賀聞逍,你為什麽非要對玫瑰那麽情有獨鍾啊?”

賀聞逍道:“我們在一起的那天,你送了我好大一束玫瑰花,第一個情人節,你給我的禮物是一瓶名為The Final Rose的香水。你不在的時候,我真不知道該用什麽去模擬你。”

他低語著,仿佛與攜手走出半生的愛侶耳鬢廝磨,回首來路。

末了,他吻上楚瑉的頸側,吮吸的力道略重,在懷中人的顫栗中,往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抹玫瑰色的印記。

六年過去,他依舊對楚瑉的敏感丨地丨帶了如指掌。

楚瑉險些抑製不住低吟,最後問他:“你知不知道,微博上有個叫BarrenLand的賀諧共楚大粉?”

賀聞逍不輕不重地掐了把楚瑉的腰,嗓音危險道:“和我在一起,不許想別人。”

楚瑉終於有些承受不住身後人精準的撩撥,垂下白皙修長的脖頸,額頭輕輕貼在窗玻璃上,外麵紅豔的玫瑰就盛放於眼下。

睡衣扣子已經完全被解開了。

楚瑉看到賀聞逍青筋微隆的大手霸道地伸了進去,溫熱的掌心在胸口來回撫弄,將他那兩處細嫩凸起的皮膚磨得生疼,然後又帶著火一路灼到小腹。粗重的動作好似彰顯著極度地不耐煩,試圖往更深的地方探索。

其實早在賀聞逍**著身體,帶著水汽突然從後麵摟住他的那一刻,他腿就已經發軟了。

身體的記憶遠比心智的記憶更加誠實。

賀聞逍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上過他的人,18歲初嚐葷腥的體魄生猛又年輕,總是搞得他意亂情迷,死去活來。

那種刻在靈魂深處的感覺隻需稍加回憶,便一發不可收拾。

他不禁想要進一步的發展,渴望更為激烈的碰撞,但他理智尚存,轉過身,背對窗戶抓緊身上的大手道:“別在這裏。”

他們身處的地方是賀聞逍的私宅,有兩道上鎖的大門,片區安保相當森嚴,旁人根本無法靠近。然而在聚光燈下生活了六年,他早就養成了謹小慎微的態度。

三個小時前允許賀聞逍開著車在他小區門口等他拿行李,已是過分出格。

賀聞逍低頭,睫毛壓住眼底那抹貪婪的凶光,反握住楚瑉修長的手指,放到唇邊,虔誠地舔吻了一下,異常平靜地啞聲道:“知道了,哥。”

下一秒,楚瑉驚呼出聲,整個人被臂力驚人的賀聞逍一把抱起,大步朝臥室而去。

遲小椰

注:In my barren land you are the final rose.(在我這貧瘠的土壤上,你是最後的玫瑰。)出自巴勃羅·聶魯達的《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